第8章 饿狼的晚宴(一)(2 / 2)
姑娘问他要不要歇一会儿,他捏着她的屁股让她继续坐着,因为他还想再来一次。
姑娘说:“你带我去打狼吧。”他说好,然后把他开始了幸福的征途。
第二天早晨,遇冶夫回来了。他听说他那还没正式过门儿的嫂子已经怀了孕,这几天到处在搞稀缺的婴儿奶粉。
后来他在市政府招待所新来的一批归都客人中找到了门路,那是个养尊处优的官小姐,看上去相当冷艳,却有一颗花痴般的心,是视察绝伦谛的某个省府官员的秘书。
他拿出一副游吟诗人的颓废派头勾引她,花了两个晚上让她尝到了他野兽式的激情,换来了紧急托运过来的两大包专供官员的进口奶粉。
这天早晨,他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进了家门,看见他的兄长正在餐桌上模仿狼叫,把白鹭逗得前仰后合地笑。
遇冶夫说:“没见过这样胎教的!当心你生出个狼孩儿来。”
白鹭笑着打了他一巴掌,说:“那咋办呢?你哥又不是诗人!”
遇冶夫把奶粉放到桌子上,也加入了早餐。他吹嘘自己在市政府招待所认识了好多贪婪的傻瓜,他做的生意简直不用上大学了。
遇犁夫警告他:“你要开学了,别再给我惹祸。”遇冶夫说他明白,他会把上大学和做生意同时都搞好。遇犁夫问他的那几个同学怎么样了。
遇冶夫说,他们已经适应了来之不易的安定局面,正在纵情享受生活,就像他一样。遇犁夫警惕地看着他,问他在市政府招待所还干了什么。
遇冶夫笑着说:“我长得太帅了,那有益健康!”白鹭听明白他们兄弟的对话后说:“啊,你们是两种不同的疯子。”
吃过早餐,遇冶夫又去市政府招待所了,他从家里拿了一盒人参,打算去回报他的新情人。
他在招待所门口看见了一道好风景: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风姿绰约的时髦美人正向广场那边走,那美人儿边走边说,前头有一台电视摄像机正在对着她拍摄。
很快她周围就聚了一群围观者。几个警察在维持秩序,忙得不亦乐乎。
那美人儿笑容满面地冲着周围的建筑指指点点,随后冲着摄像机一摆手,立即放下一副冰凉的面孔,在警察的保护下钻进了一辆轿车里,向着狩猎区的方向扬长而去。
遇冶夫对她翻脸的那一瞬间印象深刻,心想:这一定就是最可怕的那种女人了。
这位引人注目的美人儿是电视台主持人,她在那天上午八点钟跟同行的摄制组和报社记者进了狩猎区,受到荣世昌的热情接待。
荣世昌一看见她就着了迷,盘算着如何在这次采访期间把她发展成自己的情妇。
不过这位美人儿对采访对象似乎没什么感觉,他虽然个子很高,但却太胖了,那种纨绔子弟和政客的双重气质她看得太多了。
不过,她的工作就是对有权势的人卖弄风情,因此当荣世昌邀请她加入他的狩猎队时,她很愉快地答应了。
荣世昌于是把狩猎计划推迟了一天,他说他要亲手教她如何打枪。当然在那之前,他先把她领进了自己在宾馆顶层的套房。
这天上午十点,遇犁夫带着白鹭进了狩猎区。
天气很好,阳光明亮但不刺眼,空气清澈,凉爽,微湿,没有风,这些都对猎人有利。遇犁夫来到养殖场跟加入捕狼队的狩猎向导们会合,他们有十二个人,正整装待命。
还有几个新招来的姑娘也在那儿等着,她们是专门来陪那些记者的,因为在荣世昌眼里,摄制组和记者们就是洪灾过后的狩猎区的第一批贵宾,他要让他们带着流连忘返的心情回到归都去给他宣传。姑娘们看见白鹭,以为她也是为这个来的,她们唧唧喳喳地说笑,议论着如何能在电视镜头前露个脸儿。
遇犁夫给狩猎向导们布置了作业,他打开狩猎区的地图,划出了四个下狼套的地方,相隔都挺远,每个地方会放一只诱饵,活着带去,在指定时间屠宰开膛,每处都有三个人在隐蔽处蹲守。
他重申了注意事项,检查了每个小组的联络对讲机和特意为这次捕猎准备的马匹。
约定的时间到了,狩猎区接待处的人带着电视台的人和那几个记者过来了,但荣世昌和那个女主持人却没有露面。接待处的人通知遇犁夫,狩猎要推迟一天进行,摄制组和记者将对他们进行一次前期采访和录像,还让他带着他们在附近的山里转转,拍点儿好风光。
遇犁夫觉得错过这样的天气很可惜,不过他没有办法,只好命令捕狼队在养殖场配合采访。
电视台的摄影师和那几个记者都冲他来了,这些家伙在他面前如此兴奋,让遇犁夫觉得自己像个被他们新发现的怪物,他几乎要用猎枪才把他们赶走。
他让两个能说会道的狩猎向导应付他们,这两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吩咐好了,例如,他们会对记者说,荣世昌不仅是他们的官员,也是个优秀的猎手,是他把他们训练出来的,他曾经在一个官员面临危难的时刻打死过一只野猪,等等。
遇犁夫不想浪费好天气,他决定带着白鹭进行一次真正的狩猎。
他们去养殖场的马厩选了两匹不错的蒙古马,其中一匹白色的牝马很适合不常骑马的姑娘驾驭,这让白鹭兴高采烈。
他教了她一会儿骑马的要领,她就迫不及待地上了马,在半个小时之内她就奇迹般地跟那匹马打成了一片,在马背上的飒爽英姿就像她是成吉思汗的女儿一样,把遇犁夫都看傻了眼。
他们信马由缰地向最远的深山里去了。
一路上,遇犁夫领她认识了几座景色各异的山,让她见识了森林中的花海,幽暗泉水旁的兰草和遍布参天树冠之下的奇异蘑菇。后来他们追随一群狍子的痕迹进了一座大山。
半路上遇犁夫发现了一只野鹌鹑,他指给她看,叫她试着打下它。
白鹭此前只在靶场上开过枪,还从未打过动物,她瞄了好一阵却把它放走了,说她下不了手。
遇犁夫对她说他们只要打到够自己吃的猎物就行了,“因为人类就是这么进化的。”
她因此被说服了,随后他又给她找到两次射击的机会,她最后在下午的阳光照耀的一片溪水旁打中一只正在发愣的狍子的肩膀,那狍子忍着剧痛一跃而起,遇犁夫立即又补了一枪,打中了它的后脑。
他把这只狍子放到马上,带着白鹭沿着溪水走下这座山。那条溪水流出山后会注入绝伦河上游的月牙湖。他打算在湖边和他的新娘子搞一次野餐。
走出那片高大的柞树林时天近黄昏,月牙湖上的幽深秋水正在变成金色,几只沙鸥穿越鱼鳞般的波光,飞入上空一大片雾状光辉,尖叫着消失又重现;开花的苜蓿把远处的湖岸变成紫色,一块茂密的苔草在湖泊浅处留下孤零零的倒影。
他们骑马沿着月牙湖的内湾向紫色的苜蓿岸那里走去。湖水如此之静,让姑娘觉得她可以从湖面上走过去。
遇犁夫说她可以试试。她说上面闪着光,一定太滑了。
当他们进入湖的西面浅绿色的芦苇荡时,前方山脚的拐弯处传来两声枪响,芦苇荡里惊飞出一片野鸭子。
白鹭的马惊得一跳,差点儿把她掀下去,遇犁夫抓住了她的马缰,带着她离开岸边的草丛,来到视野良好的一块坡地上。
为了安全,他们在那儿等着开枪的人出现,遇犁夫心里有一种不愉快的感觉。不一会儿,山脚那边慢腾腾地驶过来一辆亮闪闪的越野车,他认出来,那是荣世昌的车,车窗开着,荣世昌身边坐着一个时髦的漂亮女人,戴着一副大墨镜,正把猎枪伸出车窗外朝他这边比划着瞄着。
荣世昌在车里按了声喇叭,探出脑袋朝他们颇有气势地挥手。
遇犁夫催马朝他的车迎上去,他面带笑容,不过,他相信这天的好时光已经到头了,初秋湖畔的绝色美景最终也将变得黯淡无光。
他们蹚过出山的溪水,上了左岸的高坡,荣世昌和那个时髦女人下了车,遇犁夫和白鹭下了马,他们背靠那片茂密的柞树林,望着金灿灿的湖水和远方被紫色苜蓿渲染的湖对岸。对遇犁夫来说,他们又回来了。
没错,这是野餐的好地方,能看到夕阳的最后一线光,树林里还有一片熟透的野蓝莓丛。不过,要是他能决定,他还会选择苜蓿地那边。那个时髦女人也是这么想的,她有她的理由。
“那边颜色好美,”她说,“为什么不去那边?”
“风景是用来看的,我们到风景里去只会煞风景。”
荣世昌叉着腰眺望着湖光山色,冷不丁秀出了他的好口才。
遇犁夫那会儿拎着狍子向溪水那里去,也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他还听见那时髦女人夸奖荣世昌是个诗人,不过她也许带着讥讽,反正他觉得他们之间有点儿奇怪。
荣世昌看上去不是太平静,又变回了纨绔子弟做派,显摆时有点儿迫不及待。
十分钟前,他在车里用那部稀罕的军用卫星电话联系饶有道和警卫科长,让他们捎来酒、辣酱以及露营用的东西,为了热闹,他还让他们带上两个宾馆新招来的姑娘。
他做这个决定时没征求任何人的意见,遇犁夫倒是不太在乎,但他看出来那个时髦女人露出了扫兴的表情。
荣世昌给别人都安排了活儿,自己却没什么事。
后来他来到溪水边,坐下看遇犁夫给那只狍子放血、剥皮。那股血腥味儿让他兴奋,他嘟囔着说:“真是他妈的好日子。”
遇犁夫看了看他那张慵懒无聊、带着粉红气色的脸,问他为什么要把狩猎推迟。荣世昌哧哧地笑着说:“你还看不出来吗?”
遇犁夫说他们可以打完了狼再玩。荣世昌说来这儿玩是为了工作,促进感情。
遇犁夫说那他们应该去对岸野餐,因为那儿回去更近便,不耽误明天干活儿。荣世昌晃着头说他就是想离望神山那边远一点。
“这地方原始,催人放纵。”他憧憬地笑着,把身体卧在斜坡上,摆出一个懒人喜欢的舒服的姿势,接着又说,“你带着那妞儿不是走得更远吗?”
遇犁夫说:“天儿好,捕狼的诱饵不够,我正好发现了一群狍子。”
荣世昌对他的解释不屑一顾。“你跟我学会扯淡了,”他说,“你玩女人就玩嘛,别说得冠冕堂皇的。”
遇犁夫笑了笑,没吭声。
荣世昌接着说:“女人跟你进了山还有好吗?就你这头野兽?”
遇犁夫说:“你都用不着进山。”
荣世昌笑了起来:“也他妈不尽然,也许我得向你学点儿本事呢。”
“别扯了,你已经发动过战争了。”
“那他妈不是一回事,”荣世昌认真地说,“那事也不能乱说,你知道吗?”
遇犁夫点头应和了一声。
“我说的是进山打猎,用这套玩意儿能搞上等女人。”
“应该容易,”遇犁夫说,“你带着枪打个东西,女人就服了。”
“然后就野合呗?”
“那你们得选个好地方,还得像畜生那样不怕屁股被虫子咬。”
荣世昌乐了,“看来你干过了!你他妈干过了,”他说,“要么就是在拐弯儿骂我。”
“我可是为你这个少爷着想,”遇犁夫说,“而且你还得小心狼哪,你知道,这地方最适合下狼套子。”
“啊,咱们会招来狼吗?”荣世昌警惕地看着他。
“我希望那只吃人的能来,”遇犁夫说,“但应该不会,等生起火来就更不会了,通常它会躲着的,最多它饿疯了,会在远处看着咱们。”
荣世昌直起脖子往山里看了看,又四下张望了一圈,露出担心的样子。遇犁夫觉得他小心得有点可笑。但他希望能把他吓唬住——他不喜欢在这儿野餐还有一个不能说的理由,那就是他两年前的冬天曾在这儿杀过一个人,因此他觉得在这儿吃吃喝喝有点儿别扭。他说:“咱们挪地方还来得及。”
荣世昌犹豫了几秒钟,又往时髦女人那边看了看,他晃晃头,嘟囔说:“不,他妈的,现在挪地方就太让人小瞧了,再说,咱们能对付,是吧?”
遇犁夫点头应了一声,熟练地剥开了狍子皮。
这时荣世昌压低声音对他说:“如果看见狼咱们同时开枪,但命中那枪,你知道,得他妈算在我头上。”
“明白,”遇犁夫说,“这几天我就差求神拜佛了,如果运气好,让我碰见狼,而你会变成打狼的厂长。”
“宣传倒不是难事,”荣世昌说,“但你看见那个**了吗?她根本不相信我是个猎人。”
遇犁夫朝那边看了一眼,时髦女人和白鹭正把一堆干柴搁在坡地顶上,然后她们开始往树林里走,聊得还挺热乎。他问:“她重要吗?”
“不,但晚上我想搞她一下,”荣世昌说,“她是个真正的上等**。”
遇犁夫点点头。他已经把狍子的皮扒了下来,开始开膛了。荣世昌被那些看起来要流淌的下水弄得直咧嘴。
“这玩意儿让我受不了!”他站起来扭过脸去。
遇犁夫冲他笑着说:“你确实不是个猎人。”
荣世昌说:“这他妈是屠夫的活儿。”
遇犁夫把那些血淋淋的下水往一个红色的塑胶桶里拽,对他说:“你要是想活动活动,就去砍些木头,她们弄的柴火不行,烤不熟狍子。”
荣世昌转身走向他的汽车,扔下一句:“等会儿先把腰子给我烤了。”
他到汽车的后备箱里拿出斧子,背上猎枪,哼着小调进了树林。树林里传来他和女人的说笑声。
一会儿,白鹭和那个时髦女人从树林里钻出来,她们把两捆干树枝放在坡地上,然后拎着一兜子蓝莓和几个熟透的松塔到溪水上游去洗。
白鹭慢慢走近了他,把几颗洗过的蓝莓果递到他嘴边,他吃了,她冲他笑。
那个时髦女人脱了鞋,挽起裤脚,把雪白的小腿放进溪水里,溪水很凉,她却满不在乎,趟着水走过来,站定后用一只脚划拉着水,红色的脚指甲很显眼。
“真是诱人的晚餐,”她看着狍子说,嗓音带着底气充沛的磁性,略微有点沙哑,但很迷人,“这是野生的吗?”
“养殖场跑出来的,”遇犁夫说,“后半生算是野生的。”
女人咯咯地笑,“但你还是打着它了,真行。”
“打它不难,它就是常说的傻狍子。”
“我听说狍子肉很好吃。”
“看怎么吃。”
“打猎的诀窍是什么啊?”
“不要迷路。”
“嘿,真逗!”她说,“听说你杀死过野猪,还能一枪打中天上的鸟。”
遇犁夫看她一眼,“谁说的?”
“我们来之前做过调查了,知道这儿有个神枪手,”时髦女人说,然后又看看白鹭,“她说那人就是你。”
“不,”遇犁夫摇摇头,“比起荣大少爷,我们都是傻狍子。”
“瞧,你真会说话,但我要是信了才是傻狍子哪。”
遇犁夫让白鹭帮他拎着那只装着下水的水桶,他把狍子用帆布一卷,拖着上了坡地。白鹭有点儿不安,小声问遇犁夫她是不是跟那女人说错话了。
遇犁夫说没有,不过又嘱咐她尽量少说话,如果非得说,就说些穿衣做饭的事情。
白鹭应了,但紧接着说她感到不自在,想回去。遇犁夫说他也浑身不自在,不过,现在他们这是在工作。他们上了坡顶,白鹭帮他捆绑烧烤用的桦木杆架。
“她很漂亮,是吗?”她说。
“这儿只有一个漂亮女人。”遇犁夫说。
“她把脚指甲涂红了。”
“是吗?你想学那样?”他看着她问。
白鹭羞臊地笑着,使劲儿地摇头。
“你要那样我就把你脚丫子剁了。”他说。
“行,”白鹭噘着嘴说,“但我讨厌她跟你说话的样子。”
“忘掉她那样子吧,”他说,“让别人惦记她。”
那时髦女人漫步上了坡顶,在她身后,荣世昌扛着一棵碗口粗的小松树回来了,他看来劲头很足,很快就撵上了前头的女人,还讲了个笑话,女人勉强地乐了。
遇犁夫在坡上生起了篝火,把收拾好的狍子架在桦木杆上。荣世昌让他别着急,因为他要等饶有道他们带来的辣酱、蜂蜜和酒。
“这玩意儿刷上辣酱才好吃。”
遇犁夫说:“我带着盐,咱们可以先刷上盐水吃第一层,那样不会太咸,再用松木烤,能尝到纯粹的狍子味儿。”
“好啊!”时髦女人在边上赞同地说,“我就想吃原味儿的。”
“那就照你的做,遇犁夫——你他妈从不亏待自己,出来干活儿还知道带着盐哪!”荣世昌嚷嚷说,“但我要是碰不见你,你就会把好东西独吞了。”
遇犁夫没接茬儿,他从马匹那里取来一袋盐,交给白鹭。白鹭把盐放进水里煮,然后用刷子往狍子身上刷。
时髦女人也凑过去,白鹭礼貌地请她坐下等着,她不肯,围着那只狍子转,不时地用手扇走燃烧的松木冒出来的烟,向白鹭问这问那,偶尔被松木的炸裂声惊得一跳,露出略带夸张的娇贵神态。
两个男人那会儿在坡顶坐下来歇息。遇犁夫看看天,夕阳黄澄澄的,一动不动,这真是个漫长的黄昏,天还是那么亮,不过月亮却出来了,像个惨淡的银钩,也挂在湖水上。
他看着两个女人,都是漂亮女人,被火焰和夕阳照得熠熠生辉。
她们凑到一块儿,很明显,白鹭更高挑儿,也更美,她专心地干活,像只仪态安静的天鹅;时髦女人则像只骄傲炫目的公鸡,有高耸的胸脯和圆满的屁股,她那华丽的举止还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魅力,自信、风骚,以及对身边那只天鹅不经意的颐指气使。
荣世昌在他身后用脚扒拉遇犁夫一下。“唉,咱们还没聊过这事呢。”
遇犁夫回头问:“什么事?”
荣世昌冲着白鹭扬扬他那肥下巴,说:“你带来的这只大白鹅,你还没跟我打过招呼呢——有先斩后奏的,可没听说斩了还不奏的。”
遇犁夫说:“你最近事儿太多,我想过后跟你说。”
荣世昌摆摆手说:“无所谓了,遇犁夫,你玩女人我可没拦着。”
“我那可不是玩,”遇犁夫看着他说,“打完狼,我得跟她回归都登记结婚。”
“什么?”荣世昌惊呼了一声,随后又压低声音说,“遇犁夫,我告诉你,她可是个小寡妇。”
“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遇犁夫,你真他妈行!”荣世昌晃悠着肥大的脑袋,“但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哪,那位官员的小公子可还惦记着她呢。”
“谁?”遇犁夫皱着眉头问。
“你忘性倒真好,被她踹进河里的那位……你得感谢这场洪水,还有这次宵禁,希望他下次来能忘了她。”
“她现在是我的女人。”遇犁夫干巴巴地重复说。
“这可是很大的人情啊……”荣世昌叹了口气,忽然警觉地问:“咦?你不是要跟我说你想离开这儿吧?”
“就是这事儿,”遇犁夫转过身来,看着他,接着说,“你得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荣世昌还是慵懒地斜卧在那儿,他朝遇犁夫摇摇头,“这有点儿煞风景,”他嘟囔着说,“你知道,这有点儿煞风景,也他妈有点儿太突然了,等完事再说吧。”
被松木烤熟的狍子肉带着特殊的山野香气,有点儿松子的酥香味道。他们都饿了,每人都拿着一把猎刀上去割肉吃,大快朵颐,吃相也不顾了。
荣世昌又让白鹭给他烤了狍子的腰子,然后把它分成两块,拿到时髦女人那儿去献殷勤,但效果不佳,那女人正在松塔里抠松子,笑着把他递到嘴边的腰子推开。他们说了几句话,荣世昌把遇犁夫喊过去。
“弄点鱼汤行吗?”荣世昌对他说,“最好再来条烤鱼。”
“谁要吃鱼?”
“不方便就算了,”时髦女人插嘴说,“我就那么一说。”
荣世昌看着她讨好地说:“你说话就是圣旨。”然后又看着遇犁夫,“是吧?”
遇犁夫点点头。“湖里有大白鱼,”他说,“不过得到西边的舌头岛上去钓,那边才有大个儿的。”
“我车上有钓具,”荣世昌说,“你可以开我的车过去,要多久?”
“车可进不去那儿,我骑马去,一个多钟头就差不多。”
“快去快回,”荣世昌说,“我们再点一堆篝火等你。”
遇犁夫说:“你们别一个人进山,进树林要带着枪和手电。”
荣世昌应了一声,那女人对他说了声谢谢。遇犁夫过去跟白鹭打招呼,白鹭送他到拴马的林边,说她也要去。遇犁夫让她留下继续烧烤,还让她别吃太饱,因为他会弄回来几条大鱼。白鹭露出舍不得的样子,在他上马之前,他们躲在马的背后亲了个嘴儿。
遇犁夫刚骑上马,秘密工厂的吉普车就从遮蔽湖边的林荫里钻了出来,一直开到坡地上。
车上下来的是工厂的警卫科长和一个姑娘,他们带来了啤酒和一台录放机,顿时为这次野餐带来一片热闹的气氛。
警卫科长告诉荣世昌,饶有道可能来不了了,请他谅解。
荣世昌不在乎,他让警卫科长把酒搬出来。遇犁夫催马过去,要了两瓶啤酒,他想在钓鱼时喝点儿。
荣世昌把录放机打开,放起了音乐。
起先是迪斯科音乐,但只有警卫科长带来的那个姑娘愿意跳舞,她是新来的宾馆礼仪小姐,个子不高,有一张野狸般的快活脸蛋儿,她就像特意来跳舞的,穿着粉红色的鲜艳衬衫,在夜晚的灯光下闪闪发光,音乐一起就开始扭动屁股,还把身材健硕的警卫科长也鼓动起来。
但这家伙跳得就像个粗俗的小丑,还搂着姑娘想亲嘴儿,那姑娘左躲右闪,后来被亲到了,一把推开警卫科长,他爬起来追她,她围着篝火跑啊笑啊。
时髦女人露出轻蔑的表情,她让荣世昌把音乐换成抒情一点的。
荣世昌也觉得闹得太早了点,就又放起了流行歌曲。遇犁夫就是在那阵做作的、跟这片山河毫不协调的轻浮音乐中策马向西去了。
月牙湖的舌头岛是一个深入湖水二百多米的狭长半岛,湖水上涨时会淹没它的一部分,平时则被茂密的灌木和乌拉苔草覆盖,是藏身和野钓的好地方。
遇犁夫到那儿时,太阳已经变红了,垂在对岸两座低缓的山峦之间,湖上一片粉色艳光,空气在变凉。再晚一点儿鱼就很难咬钩了。
他把马拴好,找了一片干枯的苔草坐下。荣世昌借给他的钓具很高级,是俄式的海钓鱼竿,放在一个牛皮包裹的密封长匣里,外面还能上锁,用这种鱼竿能钓上来大鱼。
不过他觉得那个匣子也很好,可以很妥当地放进一支猎枪。
他喜欢这套东西,心想荣世昌倒是总能让他见到高级玩意儿,这一点倒是没说的。
他给钓线上了几个钓大鱼的钩子和饵料,甩出去钓线,坐下等着。
先上来一条狗鱼和一条鲶鱼,个头儿不算大,他留下鲶鱼,把狗鱼扔回去。
后来又上来一条白鱼,有四斤多,他觉得运气挺好,应该还能钓到更大的。将近一个钟头后,天擦黑了,西边还剩下一道绛红色的晚霞,他钓上来两条大白鱼,加起来有十多斤。他想回去了。
他刚撤回鱼竿,就听见了马蹄声。他以为是白鹭,抬头一看,竟是那个时髦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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