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尘埃落定(1 / 1)
第四十章 尘埃落定
2018-04-15 作者: 诺若溪
第四十章 尘埃落定
记忆就是海平面上朦胧的水雾,即使偶尔模糊双眼,可是这些记忆也是会经住时间的考验的。终有一天会在时光的沙漏中滑落下来,沉淀下来的便是我们内心深处最宝贵的。
今天的风好清晰,好凉爽,让人有想要拥抱的感觉。一大早他将忆歌从被窝里拽出来,他在那大声喊着:“我不要小虎哥娶妻,我不去。”他们两个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准确地说是小眼瞪小眼。我赶紧躲开了,免得战争波及到我。他最终无奈,忍住没有大发脾气。唤了一个丫头进去把他抱出来。我一早就准备好了,假装在客厅看报纸,他忽然走到我面前,对我说道:“下辈子我要做塞北的狼,你要做驰骋沙场的马。这样我们不会相遇,也不会有这个小混蛋。”我只好一笑置之,进去哄忆歌:“你起来打电话给告诉你的小虎哥,等下我们大家都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去上学哦。”他伤心的表情一闪而过,转而对我说:“茹熙,今天我是不是不用上学了。”他欢欢快快地自己把衣服穿好,随我们出发了。我出门时不忘给他上了一课,平日里那么霸道,今天终于碰到对手了吧:“有时候威力一点用都没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他不屑一顾地望了我一眼,陈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去川行大酒店,它是上海的国际大饭店,门前花木环绕,绿草如茵。
侧面是一条小港,饭店里的泳池的水是从这里引入的。地下一楼是储藏室,厨房之类的。一楼二楼三楼都是华灯结彩,这是严小虎的大喜之日。整整三百六十五桌,新娘子双腮微红,对我们说:“小虎他在大闸路沁园春买了一套三层别墅。以后你们要常常来家里做客啊。”这些年,严小虎似变了,又没变,他的生财之道仿佛是天生的,可是走上上海滩的霸主之位实在令人不懂。忆歌四处乱跑,一个哈腰驼背的老头子跟在他后面追着喊:“哎呦,我的小祖宗,慢着,别摔倒了。”小叔喊他陈叔,他不急不慢走了过来。他不知道在他耳旁低语什么,他就走开了。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却是背叛小叔的人。一直以为忠心耿耿的人与林二少爷勾搭,这个大酒店日后落在了林二少爷手里。五楼六楼是客房,七楼是包房,我和忆歌气喘吁吁终于到了七楼,我把帘子撩起,每一个窗户都装上了百叶窗,房间里还有欧式壁炉。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眼下华灯溢彩,临江风景一览无余。江边上也都挂起了火红火红的灯笼,他的大喜之日,整个上海都跟着热闹起来了。
那天场面多壮观我记不清了,只是新娘新郎都落泪了。我相信那是幸福的泪水,缘分来得刚刚好。那天我们见到了一个久违的人,他也出席了,还留着胡须,比以前多了一丝沧桑与沉稳。爸妈苦苦求他:“大叔,回来看看我们两老吧。”大哥说他亲自看见了那么多难民后,早就决定回来了,以后会珍惜一切的。旁边一个陪同他的人对爸妈说道:“陈伯父伯母,陈兄已经加入了我们这个组织,仁济堂,你们为社会培养了一个好儿子。”我就知道大哥虽离家出走了,他不会辜负爸妈这么多年对他的期望的。这一年,外面多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一家团圆了。在不久的将来,如梦生了一个胖嘟嘟的儿子,这也打破了妈为他算的命“栖下无子”的传言。妈不但没有不信反而更加感谢信佛了,她说两个儿子都这么有出息,陈家终于光宗耀祖,是老天的庇护。这不,她拉着刚刚坐完月子的如梦陪她去静安寺烧香斋戒祈福了。如梦,她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等回了大哥。现在的她面色红润,不像先前那样苍白了。初为人母的喜悦呈现在她脸上。她是最适合大哥的吧,大哥一定会爱上他的。他终于可以实现他年轻时的梦想了。回到家,有妻子儿女相伴,还有一桌美味的佳肴。
不过严小虎更是双喜临门,青婷为他生下一对龙凤胎。我问他准备给孩子起什么名字时。他笑得合不拢嘴,暂时喊小龙,小凤吧。于是反过来对我说要给两个孩子订娃娃亲,又逗忆歌:“以后你愿意娶我家小凤吗?”忆歌翻了一个白眼:“这妹妹长什么样我还没见过,才不要娶。更何况,还不知道像不像茹熙妈妈那么凶呢”这小鬼,胡言乱语些什么。小叔望了我,笑个不停,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啊。”小虎把忆歌拉过去,对他说:“要是茹熙,以后欺负你,告诉我们两个,我们帮你搞定。”这时孙大海出来了,他向大家大声宣布道:“我孙大海闯南闯北,这么多年,无儿无女,如今他严小虎就是我的亲儿子。我也该退隐江湖了,以后各位兄弟朋友请多多关照他,给我一个薄面。”他在孙儿孙女满月之日宣布这一事,看来是真的想安享晚年了,远离打打杀杀。小虎,他已经是青帮老大了,但是我知道,他定会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这么多年了,我也许是不懂他的吧。
林二少爷仍然过着把酒传杯,夜夜笙歌的日子。因刻意与日本人结交,把自己的弟弟林雪飞送进了牢房。外面沸沸扬扬地传道曹丕与曹植的故事要上演了。我费尽心思,有小叔的帮助才得以来巡捕房探望他一次。巡捕房头头对我说道:“陈太太,现在日本人对这里盯得严。长话短说。”他退下之后,我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还有满身伤痕,在这种地方,自然少不了牢狱之灾吧。他怎么会关在这里,难道是他的身份被日本人发现了?他见了我笑得很大声,我疑惑问道:“你命怕是不保,你可以看破生死,只是以后谁帮我啊?”血淋漓的右手忽地举起,拿起他刚刚看的小说,其中一页夹着一张小纸片“尘埃落定”。我配合他,一生尖叫,险些跌坐在地,那个头头过来劝道:“这种地方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这一点惊怕都受不了,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也不用担惊受怕的。”尘埃落定,革命即将胜利了吧。林二少应该也不会要了他亲弟弟的命吧。他的残忍无情我是见过的,刘团长也死在他的手下。
雨后的晴天,楼上开出花千朵,他在楼上轻柔地修剪枝叶。忆歌站在旁边,把他的花摘了一朵又一朵。他生气地瞪着他,忆歌也无辜地看着他。他那生气地表情,我忍俊不禁。喊了半天吃饭,他们两个才下来。
1943年,举家欢庆,我们度过了这么多年来最幸福的一年。身边的人都是幸福的,没有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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