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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018-04-15 作者： 亚树A

第4章

已经进入十一月了，秋的味道浓得有些变味。走在大街上，放眼望去，到处一片凄凉，那些整夜闪烁不停的霓虹灯闪出来的也是点点寒光。每当一阵秋风掠过，瑟瑟发抖的不只是街道两旁的树木和建筑物，还有每双匆匆赶路的脚步。有时甚至能看到有那么几片落叶没命地随风狂舞，一直舞到一个死胡同，原以为落叶到这里就该歇歇了，却冷不防又被秋风拽起，飞到屋顶，然后又从屋顶“嗖”的一声腾起，没飞多远又从半空中急速掉下去，直到把干枯的身体摔成碎片——我还听到了那微弱的破碎的声音。

从秋天开学到现在我还没有跨进校门一步。不，严格说我其实已经进去过一次，那是在开学的前三天，我去了校长室说明了自己的处境，并得到校方许可只在方便的时候来校上课，而且只要学期末各课考试成绩达标，我就可以照常升学。这对我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恩赐。

尽管我不能正常上学，可我从来没有忘记学校，没有忘记我的那些老师和同学，更没有放弃读书，也没有放弃我成为顶尖服装设计师的梦想。

我没有，我想我只是换了一种读书的方式。

有时，我忙得几乎忘记了那些跟我息息相关的人，有时，当我在夜半趴在窗前呆望着夜空中零星的星星时，有些人影就会自觉不自觉地从我心里像风一样掠过，但到最后，总是只剩下爸爸和汤语的面容久久停留在我孤单而又疲乏的意识里，直到我沉沉睡去。

我偶尔会因为工作而路过一些学校，有时是幼儿园、小学，有时是中学，有时是大学。不论是哪种类型哪种年龄阶段的学校，只要看到校门口来来往往的背着书包的学生，我就难免要发一会呆。我并不想靠近他们，但是远远望着也会不知不觉黯然神伤。望着那一张张或悲或喜或平静或茫然或若有所思的脸——不论是哪种表情，都能勾起我无限的向往和忧愁。我那不愿见人的失落感就会随着一双双或快或慢或不紧不慢的脚步而难以自禁。那些在不经意地、漫不经心地或无限浪漫地书写着自己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并没意识到他们脚下每一步的无所谓中都或多或少地拥有一些幸福和阴晴不定。

有时，我会突然有种渴望路过自己学校的强烈愿望，仿佛那是内心一种不容侵犯的使命；或者说有好几次我想强行自己绕道路过自己就读的那所隐藏在高大梧桐树下的学校。但那些想法每每都只是一刹那充满幻灭式断想的冲动，之后便是一种长久的被自己这不值一提的冲动愚弄之后的无奈。

我想我更愿意隔着层层房子层层街车层层渴望想象着校门口那棵被秋风吹得孤孤单单的巨大的我至今仍叫不出名字的斑驳的古老的大树，想象着教室的模样，想象着老师和同学之间偶尔发生的一些怪事和趣事；或者可以想象易清如何在课堂上眉飞色舞地和老师辩论——又或者，时过境迁的易清只是坐在座位上出神地咀嚼着空空的思念。

我想我的心总是在学校游荡的，那里代表了某种我向往的纯洁和简单，也流动着我过往的点点滴滴以及我和易清龚燕仨个人的少不更事的情趣。

终于赶在冬天快要来临时挣足了学费。当我把昂贵的学费交到教导处时，我就不由得冒出转校的想法。因为我想如果我换个普通的学校，就可省出这一大笔学费，这样一来，或许我偶尔能够走在宁静的校园小路上，哪怕这样的行走会阴冷地激起我心底沉重的波澜。只是，一想到爸爸本来的心愿，我就急不可待地掐死了那个冒失的转校念头。

我本想交完学费就直接去上班，但当我信步走到教学楼，抬头望着那熟悉的窗口时，我突然就很想去上课，或去看看易清。这个念头几乎是一冲而出，却又一冲而回，而后无力地在空中盘旋了几下就倏地钻回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