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将一颗飞行的星分成两半,那么它们的距离会越行越远吗?
答案是会的。它们会彼此越行越远。现实是不允许假设产生的,星运动时它一定会受阻力,把他们一分为二的力哪怕稍纵即逝,留下的余力也足以改变它们的方向。宇宙是一个真空的空间,如果没有任何干预,一颗星分为两颗后只能愈行愈远。
真空的空间被光曜石炸出了漏洞,大爆炸后空气迅速的涌进,连并带着水一同涌进。这个宇宙毁灭了。
卡修一行人及时躲进了船舱之中,躲过了被卷入真空空间中被巨大的潮汐碾碎的下场。其实这主要要归功于启尼,是她带着气泡把他们送入船舱里的。
而此时的启尼,却不见了踪影。刚刚爆炸产生的连锁反应,引爆了整艘船内部的所有茔曜石,产生的黑色剧毒液体也裹住了这一带,彻底把这地方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地方。
卡修越发觉得呼吸紧张了,这是他一次进入启尼做的气泡里,里面的氧气已经消耗太多了,只敢小心翼翼的憋着,减少呼吸。
“卡修!卡修?你在吗?”一片漆黑中,樊璞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走!我在!我在!”卡修压着气说话,像一个老太婆一样。
“你的声音怎么了?”樊璞经历了一次乘坐气泡下海消灭海嵘的经历后,已经淡然了不少,也注意着去控制呼吸了。
“我快窒息了。”卡修在黑暗中做了个鬼脸,虽然没人能看到。他推着气泡往前走,在这里说话有回声,他确定不了樊璞的声音是在哪边。
“卡修,别动,我看见你了!”此时卡修扭头一看,才发现这片黑暗中,他的右手边竟有那么一个小光点。
“你怎么看到我的!”卡修边激动的往樊璞那边凑,边压着气。
“你手上的坤芯,是茔曜石忘了吗?它也会发光诶。”樊璞的脸出现在一片红光之中,卡修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茔曜石有红色的吗?
但也许这并不是现在该讨论的问题。
“你见到启尼了吗?”这可是当务之急,没有她这两个人想逃出去可是异想天开的。
“刚刚分开后,我就没见到她。”樊璞说道,“你还记得舱门在哪个方向吗?”
“不知道。”卡修的压着气,他的脸在幽幽蓝光下显得很苍白,更像一个风烛残年的人了,“我们迷路了。”
“不,卡修。”樊璞说道,“你的坤芯不是有药剂吗?你告诉过我你这次来要装一个能提神醒脑的。”
“是啊,来的时候确实没有再装麻醉,装的确实……活跃脑神经的。”卡修的脸色复活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找玉麈帮忙!”
“没错啊!这不是你的强项吗?你能用它找到玉麈,玉麈能从这里面找到路的!这样没有启尼我们也能出去!”
“好,就这么做!”卡修说着,抬起头来,吓了一跳。
樊璞把手伸出了气泡,拉住了卡修的泡,把两个泡壁拉到了一起,竟融成了一个!
“哇!你怎么……”卡修感觉到空气一下子富足了许多,没想到樊璞这里剩余这么多。
“上次我和启尼下海杀掉那大家伙,到最后我的泡泡被杀破了,是启尼把她自己的泡泡分离了出来,然后把我拉了进去,就是因为这个那会儿她弄湿自己的衣服的。所以我想我们两个的也能……”
“好了!这么多就够了!不能再浪费空气了。”卡修慌忙的制止住他,又压住了气,皱巴巴的,“我现在开始。”
卡修在微弱荧光照耀下,将坤芯取了下来,轻轻扎进自己的手臂中。
就好像瞬间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样,这是一种略带毒性的药剂:体林。不能大量使用,只有迫不得已时才能使用一点,它能杀死大量的血细胞,并且阻碍造血功能,是会缩短寿命的药剂。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樊璞,这种东西几乎是用不上的,一次也没什么。
他试图去呼唤玉麈,在就像在黑暗中寻找樊璞一样,他在精神中的黑暗里,试图寻找玉麈发着光的影子。
玉麈为什么会发光呢?真的就只是荧光物质那么简单吗?他寻找着,他现在的能力完全不能与玉麈视视相通,也就是不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图像。唯一一次成功的就是几天前在银裂茔蕤上方,鸣州大陆南岸,唯独一次他看到玉麈眼中的阿克。
想起阿克,她找到军队了吗?她现在带军队过来,不是要害她被炸死在B区战场上吗?这不行,不能让她来,不能让她来……
摸索着,他看到了!玉麈的身影发着光,卡修也能看清这片世界了,所有的物体都只剩下荧光的轮廓,唯独玉麈不是轮廓,是一整块发光体!
“你要帮我,帮我看到这里,带我出去……带我出去……”
卡修睁开了眼,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像刚刚精神中的那样,它们的轮廓发着光,不过不再有玉麈那样发光体了,这是玉麈的眼睛。不过,除了兴奋之外,他还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
“怎么了!卡修?”樊璞使劲瞪大了眼,想看的更清楚一点,他发现卡修很明显的打了个哆嗦,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脚下。
卡修咽了口唾沫,缓缓地说道“我们在……最后一个房间里。”
“最后房间?那个启尼都出不去的地方?”樊璞着急了,他扶住卡修的肩膀,使劲晃着他,问他还能看到什么。
“这个里依旧是个小三角体的空间……下面有一具尸体,还有办公桌,书架,还有水晶灯,这里以前是办公室。”
“什么意思?有门吗?”樊璞并不关心这里有什么,他只关心能不能出去。
“我明白了……启尼出不去,我们可以!”卡修仰头望着天花板,缓缓地笑了,樊璞看着他的脸,他现在的表情,不知在什么地方,像极了启尼,这让樊璞也毛骨悚然了起来。“启尼她是知道一切,但视觉如果被蒙蔽住,她也没有办法!而我现在能看到……天花板上,有……这是……密码?”说着,他俩凑了过去。
“A0A0A0?这是什么?”这是一幅巨大的密码,厚厚的铁门根本看不出有多厚。
“是那三个棋子。”卡修笑了,“如果我没解开这些秘密,今天这里就变成三具尸体了。”
“别说这种话,听着真不舒服。”樊璞确实听得心里发毛,只好催着卡修,“我记得是Q1,I9还是什么?”
“还有一个,C2”卡修凑上前去,开始拨动巨大的轮码。
“C2Q1I9……不对,C2I9Q1……不对,Q1C2I9……对了!”卡修听到一声清脆的“嘎巴”一声,这铁门响了,他使劲推了推门,果然开了。
门外又是一个又一个连接起来的大型空间,但不过有了玉麈帮忙,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
“喂,卡修,你看。”樊璞从裤兜里摸出了个石子,朝那个门扔去。
那石头在水中本是该缓慢的向前“飞行”,不料却像落向地面一样飞速穿过那扇铁门,吓人的咚的一声,铁门重重的砸上了,留下门外震惊的卡修。
“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进了这门,没有密码,就别想出去了。你刚刚应该看到了吧,至少我经过门的那一刹我看清了,那是几米厚的门啊。启尼她怎么能打开。”
“樊璞,没这么简单……”卡修的视野忽然出现了一丝波动,“不能再说这个了,药效要过去了,空气也要用完了,我们……走着边。”说罢,就推着气泡,向左跑去。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里的每一个三角体空间里的中心,都是有引力的!他们从那中间挪走非常费劲,如果任由着气泡跌落,肯定又会回到那个恐怖的房间之中。
他俩已来到了舱门口,此时卡修的眼上药效过去一大半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开了舱门,就应该有茔曜石来照明了。
不料,这舱门一打开,又是一片黑暗。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樊璞痴痴地望着前方,他绝望了。
“不,没有,光曜石全部爆炸,反应成这股黑水了。也许光曜石和暗曜石在陆地上反应形成的是黑色或者什么固体液体或者气体,但加入这些海水后……嗯,应该是有毒的,这些黑水。我还能看见,走吧,去看看那个炸出来的口。”卡修说着,就推着气泡往前走。他的身体有些抽搐了,刚刚注射的药物起了反应,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他的新陈代谢,而导致的短期失力,抑或是更糟糕的后果。
没有了启尼的带动,气泡在卡修和樊璞这样普通的推进下速度不再像飞翔一样,最多勉强也就到小跑的速度。他们绕过某些残留的大型反应物,往前前行着。
“卡修,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樊璞望着这漆黑的周围,他只能看到卡修手腕上的坤芯,和爆出的一条条青筋,这在他瘦瘦的胳膊上看起来很寒酸,真的像极了一个老人的手臂。
“我来告诉你吧。”卡修不知是已经习惯了这样压着气说话,还是压根没力气说话,“我们已经开到这个洞口了……”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里面什么都没有啊。水已经填满这里……不,里面有,是一个盒状的屋子。”
一阵沉默,也许自己已经进入了刚刚炸出的洞里了,可惜现在只有卡修能看到。
“这里……很漂亮,不过现在都是废墟了。我们在一个桥上,再往那个房间走。它……”
又是一阵沉默,樊璞也不做声,黑暗里一片死寂,唯有一颗红色和一颗蓝色闪耀着的石头。
“樊璞!?”卡修听起来很用力,但他没有动作。
“嗯?”
“快跑!”卡修还是没有动作,他把气压得很足,但还是不做声。
“噢噢噢噢!”樊璞慌忙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听他的错不了,两个人的命现在可拴在一起呢。
樊璞推着气泡,这次没有卡修来帮忙推,一个人推起来有些疲乏,但卡修已经躺在了泡泡上一动不动的,他也只好拼了命的往前跑。
“左拐…哎……”卡修这一句像是抒尽了最后一口气。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纵使樊璞怎么叫他,他都不回应一句。
终于,攒积许久的沉默终于爆发了,这片黑色的寂静里,身后一阵爆炸声,随机传来的红光照亮了这个地方。虽然那些黑水把一切变得朦胧,但也抵不过这光的刺透。樊璞推着气泡,用最大的力气往前推,可这再怎么样,也抵不过爆炸扩张的速度快。
气泡被冲了出去,终于,那属于海的光芒又回到了他身边,海底的茔曜石还在闪闪泛着光。樊璞回头看去,那原本伫立在海中的大铁罐已变成一团巨大的黑水,恐怖的悬在上空。
“这泡泡原来……咳咳……”本想夸这泡泡结实,不料自己忘情的深吸一口气,竟然上不来气了。
已经无法呼吸的条件下,樊璞艰难的看着还远着的正方体,想要回到那里是不可能的了。
他瞄住了旁边的一艘破船,心一沉,向那破船游去。
“就赌一把吧。”
“冰垒王室阿克。”阿克站在门前,熟悉的按下了门铃。
“哦,亲爱的,这么快就返航了?鸣州探险的事还顺利吗?”这次这个男人穿的不再像个教授,他穿着随和的便服就像旅行者那样的潇洒,五天前他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今天他却看起来很有精神。
“见笑了,舅舅。”阿克把大帽子摘了下来,她穿着褐色的皮夹克背心,里面是简简单单的单衣,她还穿着皮靴,倒是像一个修理工打扮。“本该昨天就到这里的,路上出了点意外。”
“船坏了?”国王看起来很满意,这符合他之前的预言,鸣州天气恶劣,周边是无法通行的恶劣气候的海域。不过当场就被阿克以世界已经改变了的名义驳回了。
“没有,我把它放在了冥岛。这只鸟帮我来这里的,”阿克说着,“能让我进去吗?”
“当然!”这国王看起来不像国王,像是一个迎宾者。“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请让我先冒昧的问您一句,”阿克和国王走进电梯,往顶楼的办公室方向去,“您这行头,是要做什么吗?”
“不,是已经做了。”国王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也刚刚回到这里。你离开的这五天,我把你的家人送到了南灵国去。别误会,不是南灵州,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人居住了。我在北灵四国里寻找其他的国王,希望他们能够联合起来,组成守卫军,保护我们的灵州,可他们没人愿意再合作。”
“可是,北灵州以前是一个大国啊,虽然说分裂成四个国家,但归根到底还是一国人,为什么不肯合作呢?”电梯门徐徐的开了。
“北灵四国曾经确实是一个大国,但你并不知道这个大国的后面隐藏了什么。”国王带着阿克走进了办公室,阿克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十指交叉,胳膊抵在腿上,看着自己坐到了位置上,“我们是三皇人,北灵四国是古帝国中最大的分支。我们曾一起剿灭海盗,盖房子,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那是这片天空之下最清晰的时候。冠灵之战把我们分开也没有用,我一直坚信这一点。”
“没错,您是对的。”阿克插话道。
“可冬灵国和西灵国并不和我想法一样。我们住在同一片土地上,但是现在不再是了。大家都知道灵州要被分散了,这块大陆要飘向世界各地。还好南灵和我们北灵还是一致的。阿克,我不能再帮你了。”
“为什么?这……这有什么关系吗?”阿克叹了口气,靠在了沙发背上,“我也说实话吧,我来是求你,给我点兵力的。我的朋友在冥岛被劫持了,是……正好就是那个占领我冰垒的人。我从鸣州找到了能打败末官的武器,我有信心打败他们。”
“很抱歉,亲爱的,你的家人也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如果是五天前,我可以把我所有的兵力借给你,但现在世界不一样了。我们国家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现在我的兵力全部外调,西灵和东灵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们自私卑鄙,我们被拖住了,北灵已经自身难保了。”这个国王说话有些颤抖,他的鱼尾纹拉的长长的,下垂的眼皮多多少少盖住了蓝色的瞳孔,遮住了却透过年迈的痕迹转化为可怜。眼里的悲哀,些许原本褐红色的头发也成了一缕缕白发,他老了,脆弱了。
“我明白了。”阿克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我爸爸他,最近有和你说话吗?”
“他对不起你,你有自己的权力。”他望着阿克,那黄褐色的皮夹克和她的蓝发很不搭,“阿克,兵符在地下室。你自己……去拿吧。”
“我不要了,北灵不能没有他们。”阿克扭头看了他一眼,“我哥以前也说过这话吧?”
“你知道他不是你哥。”阿克关上门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
“不要回来了,但你也没地方可去啊,我们都没地方可去,这轮文明走投无路了。”他脱下来帽子,放在桌子上,无力的坐在了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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