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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身量很高,眉目冷厉。周身散发着无形的煞气,威势十足。

梅江婉她们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握着花枝的手都在不由自主的猛然收紧。

只有郦南溪上前了半步,朝男子笑了笑。

重廷川似有所感,回头望了过来,恰好看到小娇妻在对他微笑。

他一直紧绷着的脸不由得就放松了些许,露出浅淡笑意。

深深凝视了女孩儿一眼后,他长腿一迈,跟在众人身后行了进去。

高大身影消失在眼前,朱丽娘拍着胸脯惊异未消,“好吓人。那是谁?”又轻声道:“不过,倒是生的挺好看的。”

重廷川五官深邃。若是忽略他那骇人的气势的话,当真是相貌十分不错。

柳平兰也道:“单看相貌,自然如此。不过此人身上血气甚重,太过狠辣。”

顿了顿,她想到刚才那人最后露出的一抹淡笑,又道:“其实,若是武将的话,不失为铮铮铁骨儿郎。”

梅江婉神色紧张的用手肘撞了撞柳平兰。

柳平兰不解,“怎么?”

朱丽娘斜睨了她一眼,“你知道这次参加评判的人里,谁会有这么重的血腥煞气么?”

柳平兰天资聪颖,却对朝堂了解极少。闻言茫然的摇了摇头。

朱丽娘冷哼一声扬着下巴道:“卫国公。”说罢,看着柳平兰苍白的脸色,又嬉笑道:“莫要理他了。我们进去罢。”

郦南溪好奇,“平兰和卫国公有过节?”

“唔。曾经柳阁老想把平兰嫁给卫国公。卫国公拒绝了。”朱丽娘浑不在意的说道。

梅江婉气得脸都红了,跺脚对朱丽娘道:“你啊,就等着被你这张嘴害死吧。”

语毕,她不理会朱丽娘的一脸疑惑,小心翼翼对郦南溪道:“刚才她就是胡说一气。你别放在心上。”

郦南溪摆手笑道:“你不用担心。本也没甚么,不过几句话的事情罢了。”

梅江婉暗松了口气,也笑,“这就好。”

柳平兰却是又道:“卫国公位高权重,本该走在最先,不知为何排到了最末一个?”

梅江婉想了想,说道:“也是。为何大人们和三哥都在他前面?”说着就去看郦南溪。

“我也不知。”郦南溪说着,斟酌着道:“或许他是怕麻烦。”

若没猜错的话,他当时在外院时的位置应当离垂花门最远。又不耐烦和那些文官让来让去的,就索性等他们都走完了才跟过来。

女孩儿们等到那些人都走进去了,凑着小婢和小童们撤离的时候,方才悄悄的走进了玉荷院去。

一进院子,梅江婉就遭了梅太太一阵数落:“你将客人们都带到哪里去了?竟是差一点赶不上比试。还不快去!”

梅江婉讨好的和梅太太说了两句话,这便拉了友人们顺着墙边儿跑到了院中自己的桌子旁。

郦南溪正快步行着。突然,她的衣角有些发紧。紧接着,旁边塞过来一团软软的东西,直接塞到了她垂着的手里。

她下意识的拿住,低头一看,才发现手中的竟是一团紫茉莉。许是因为在手心里搁的时间太久了,又已经沾了汗,软软烂烂的没了样子。

郦南溪正被梅江婉拉着继续前行。

她回头望了望,就见重令月正在旁边坐着,沾了紫红色汁液的小手有点不自在的来回搓着,大大的眼睛虽然在看着前面,却不时的朝她这般瞄过来。

郦南溪心下明了,朝重令月笑了下,无声的说着:谢谢。

小姑娘微微低下头,脸发红,也笑了。又往下拉了拉衣袖,试图遮住手上的紫红花汁。

这时候郦南溪已经到了自己的桌案边。就将花瓣塞到了自己的荷包里,全神贯注的将心思搁在了插花之上。

女眷们的插花虽由男客们帮忙评判,却因男女大防,并不会让男客与女眷们直接相见。而是将插花列上序号,每个放在一个托盘中,盘上搁置了刻有相应序号的木牌。再由小婢将插好的花拿到采莲院中。

评判之人根据插花的好坏,自己在纸上写了给每一个插花列下的优劣等级,而后搁置到托盘之上。最后没个插花来计算得了多少优、多少良。诸如此类。

若有并列的第一名,则将这些并列的插花再拿到采莲院中,再次进行评判。最终择出最优的一支。

郦南溪本无意夺冠。

她心知女孩儿们这般的争强好胜,一来是为了博个好名声,二来,也有心想要在梅家人跟前展现一下技艺。谁都知晓梅家的二公子和三公子均为说亲。这次可是极好的机会。

既是如此,郦南溪又怎会和女孩儿们去争抢?倒不如将机会让给了旁人。

故而在插花的时候,郦南溪刻意低调,将花朵搁置的顺眼却又留下一两个不足之处。这样一来,得第一是不可能了。但是得一个让人称赞的优,却还是不难的。

就在女孩儿们俱都为了自己的花朵而认真剪枝拼插的时候,院中的某一角突然响起了惊呼声。

“啊!怎么回事?”

紧接着,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说,是不是你弄的!是不是你!”

因着这一个变故,附近的人都朝那边望了过去,疑惑且不解。

有和重家相熟的女眷任何粗了这个声音,正是卫国公府的嫡出姑娘,重芳苓的。

此刻重芳苓正站在重芳柔的跟前,怒瞪着她指着她的鼻尖说道:“我就知道是你。你肯定看不得我好,不想让我赢。所以在我带来的花里动了手脚,是不是!”

重芳柔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气极跳脚了,方才缓缓说道:“不是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会知道!”重芳苓记得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了,“我这花提前拿好了,就只我们几个晓得。”

她那花是在给母亲请安的时候,由母亲身边的向妈妈给包好的。当时在场的就大房的几个人,再没旁的。去到老太太那里请安的时候,东西都压根没拿到老太太的屋里去。

重芳柔不急不躁的说道:“你也说了,有我们几个人。既然不只我一个,为何非要来诬蔑我!”

重芳苓嗤笑道:“因为只你一个会做这种事情!”

说实话,重芳苓就算再不喜郦南溪,这一点倒是不至于去怀疑郦南溪。

当时郦南溪看向妈妈在包裹花朵,还问了一句是不是送给梅家做贺礼的。没有得到回答,她就也作罢,未曾再问半分。

那丫头本都没打算参加这一次的花艺比赛,连比赛中可以提前准备花株她都不知晓,根本半点儿准备都没有!

再说了,郦南溪何来的需要毁坏她的植株?

满国公府里的名贵花株任由郦南溪去挑,犯得着跟她这一朵花过不去?

重芳苓看着重芳柔,冷笑道:“是你就是你。拖别人下水做什么。你莫要打了主意来诋毁旁人离间我们。”

虽然她口中的“旁人”和“别人”都是说郦南溪但这话没有说出口,旁人就也不知晓。

因为梅家人还未公开向众人介绍卫国公夫人,大家不识得她。更何况郦南溪离这里很远。

众人听闻后下意识就看向了这附近的其余重家女孩儿。

——二房的五姑娘还有六姑娘。

重芳菲和重芳婷委屈了。

重芳菲是二太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来的这种委屈?气极说道:“重芳柔,你别含血喷人!得亏了八妹妹眼睛明亮,知晓我们没有做过此事。偏你还要拖我们下水!”

重芳婷也道:“四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平日里对你多好……”

在三人的指责之下,重芳柔的眼泪啪嗒就落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重芳苓,一字字的说道:“我不过是说了事情不是我做的。或许有旁人,就被你冠上了个‘离间’的罪名。那你非要无赖我毁了你的花,这事儿又怎么算?”

若是方才她说这话,大家或许还不会太过于同情她。毕竟那是两个人针锋相对的事情,谁是谁非一时间不好判定。

但这个时候,二房的两个姑娘连同大房的姑娘都在一起针对她。

有些人下意识的就去同情“弱者”,这便对重芳柔的态度有所不同了,去劝重芳苓,“此事还未有定论,你且先问一问。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虽然没有明说,但一句“受了委屈”,此人心中的结果如何已经不言自明。

重芳苓气道:“我哪里委屈她了?我这花出了问题,谁曾体谅过我半分?我可以肯定就是她。为什么没人信我?”说着也落了泪。

梁氏的位置原本离女孩儿们远,这个时候方才走到了重芳柔身边。

她扶住重芳苓的肩膀,冷冷看着重芳柔,“都给我回家去。此事需得好好查看查看。”

梅太太赶忙和另外几位太太前来相劝。

梅太太道:“我屋里还有几盆不错的花,不如让令爱再去择了一朵来罢。孩子们玩花,不小心毁了也是有的。都是一家人,何至于闹得这样僵?”

旁边的几位太太也跟着劝。

如果是平时,梁氏定然就带了女儿甩手走人了。可是这个时候这样贸贸然离开,重芳苓少不得要得了一个随意诬蔑姐妹的恶名。

即便知晓事情八成就是重芳柔做的,但事情到这个地步,反倒是对重芳苓不利。毕竟是她在没有证据的情形下就将重芳柔指责了。

梁氏暗道还得在梅家多待一会儿,能查清了事情是怎么回事、还给芳苓一个清白也好。

于是梁氏忍气吞声的道:“那就麻烦梅太太了。小女怕是真要重新择一朵花。”

梅太太就亲自带了梁氏和重芳苓去了她的屋里。

郦南溪一直跟着梅江婉她们在一起。这一处地方与重家其他女孩儿离得远,先前那边发生的那件事情她们并不知晓。

还是朱丽娘左顾右盼的时候看到重芳苓她们跟了梅太太离开,拉了拉梅江婉问是怎么回事。

梅江婉哪里晓得是怎么了?扭头看郦南溪。

郦南溪很是茫然,摇头说不知。

四人本就来的有些晚,没来的及在比试前做好准备工作。比试开始后,旁人都开始插花了,她们还在收拾花枝。因此,插花的时间很是紧迫。

她们搞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索性就弃了那好奇之心,没再多去理会那边,转而专心致志的朝向自己手里。

不多时,比试结束。插花被依次拿到了旁边的采莲院中。

参赛的大都是女孩儿们。采莲院中评判的众人都是孩子们的长辈了,看到这些年轻人的花作,少不得要用长辈们看待晚辈们的语气论断一番。

在这样的话语声中,重廷川将花株花瓶挨个看过去、扫过去。最终,停在了一个插有凌霄花的花瓶上。

他不懂插花。他也未曾专门去留意过这个东西。因为插花是个需要极致细腻心思的技艺,而且,还要对花儿精心呵护,细心对待。而他对此从不感兴趣。

不过,虽然重廷川不了解插花,可他了解小丫头。知道小丫头喜欢什么样的,也知道她会怎么样对待花儿。

因此,望见这凌霄花的那一刹那,他几乎立刻就肯定了这是谁的花。

重廷川再不多想,当即提起笔来一气呵成,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一个大字迅速写成。

当他拿着这个“优”字刚要放进凌霄花的托盘中时,却见又有一人停在了这一株花的前面。

梅江影看着插在瓶中的花株,抱胸拧眉,满脸的不乐意。

——那个郦七能够从他的方口瓶中找出唯一的一点不足,又怎会只能插出这样的平庸的一瓶来?

想到她当时择花的态度,想到她当时的语气,梅江影几乎立刻就可以断定,郦七分明是故意输了这一着的。

思及当时自己劝她择一株好花时候她那无所谓的样子,梅江影当真气不打一处来。有心想要提笔写个“良”,可是又怎么也没法落下笔去。

对着这一个插花静立了许久,梅江影终是叹了口气,认真的写了个“优”字,轻轻的搁到托盘之上。

重廷川冷眼旁观着这一幕,直到梅江影叹息着离去,这才重新不动声色的望向女孩儿们的插花,最终视线回转,又看向凌霄花花瓶外的那些写了“优”的纸张。

——不知小丫头能不能知晓她那些纸张里哪一个是他写的?

或许知道罢,毕竟她看过他的字。

可全都是写的“优”,单凭这么简单的几画让她认出来他的字,许是有些难?

更何况,这里头还有梅家三郎的大字。

不得不说,梅三郎果然名不虚传。人年少风流,字也韵味十足,有灵气又有功底。

重廷川斜睨着那个隽秀灵动的“优”字,又望向自己手中的字,拧眉沉思半晌后,终是再次提起笔来,在自己这张纸上再添了一个字。

于是,这一次的评判中,有了个独一无二的两字论断。

“甚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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