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特来一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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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小姐,杨露笛!

莫寒月微微扬眉。

虽然说,京兆尹杨宗平只是一个四品官,可是杨家人丁兴旺,只在朝为官的就有四十余人,在世家林立的盛京城,竟然隐隐攒露头角。

如果,杨露笛果然进宫,以她的姿色,要想受宠轻而易举,如此一来,杨家必然水涨船高,再加上族中的声势……

想到这里,莫寒月不禁轻轻点头。

恐怕杨家,很快会挤身几大名门世家之中,比起如今的罗家,也不遑多让!

孙灵儿终究年幼,听到二人的话,不禁微微挑眉,说道,“她既入选,又上台跳舞做什么?”

莫寒月满腹计较暂时抛去,闻言不禁笑起,说道,“又有谁说,入选就不能跳舞?”

罗雨蔷轻轻摇头,说道,“正因想着日后要圈入那道高墙,此时才要放纵一些罢!”言语间,多出一些唏嘘。

莫寒月心头一紧,唤道,“罗四姐姐……”心中暗算,罗雨蔷与谢沁同年,明年才会及笄,不是特旨,不必待选。而罗家年长的三位小姐都已出阁,她所忧的,也断断不会是自己的姐姐,那么……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紧,还没等她说话,只见罗雨槐轻轻点头,叹道,“是萧二姐姐,她也入选!”

果然!

莫寒月抿唇,向罗雨蔷望去一眼,轻声问道,“那萧大小姐的病……”

罗雨蔷轻轻摇头,说道,“时好时坏,萧二姐姐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她了!”

莫寒月点头,叹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之后,家人也只是路人罢了!”想到前世,最后那两年她虽然凤临天下,可是宫中那无望的挣扎争斗,不禁暗暗庆幸。

庆幸,她莫寒月还能重活一世,不但给她一个报仇的机会,还能再看到这宫外的蓝天,自由的呼吸。

姐妹几个正相对唏嘘,只听身后清润的声音唤道,“十一小姐!”

姐妹几人一惊回头,只见宇文青榕已唇含浅笑,缓缓步进亭来,在不远处停住。

众人不料他进亭,都匆忙起身施下礼去,说道,“臣女见过景郡王!”

宇文青榕微微摆手,说道,“今日既要痛快玩乐,又何必拘这俗礼!”一手虚抬,唤众人起身,说道,“本王后来,还不曾与王妃和众小姐见过,还望众位小姐不怪冒昧!”说着话,慢慢转身,先向贲氏一礼,又再与亭内女眷见过。

本来男女分席,他这样走上亭来,显的有些唐突,可是偏偏他举止清和,温文守礼,在这女眷环绕中,丝毫不显突兀,反而让人觉得最正常不过。

一礼过后,宇文青榕见众小姐争相回礼,只是浅浅含笑,转头向莫寒月一桌望来,含笑道,“方才本王才知道,十一小姐与墨三公子竟是表兄妹之亲,算是此间半个主人,特来一见!”

原来如此!

众人了然,都暗暗点头。

照理,入府饮宴,必先见过主人,此时特意来见莫寒月,也是情理之中。

莫寒月含笑,说道,“表哥不曾大婚,后宅无人,十一暂时替他照应罢了,王爷太过客气!”

叶弄笛等人一见,也忙跟着行礼,说道,“臣女见过景郡王!”

宇文青榕温文而笑,说道,“各位小姐不必多礼!”清透眸光,在众人身上一扫即收,微微俯首,退出亭去。

叶弄笛大为失望,轻声道,“怎么就走了?”

傅飞雪低笑一声,说道,“若不然,我们去将他拖回来?”

叶弄笛横她一眼,轻啐道,“姐姐就知道取笑妹妹,瞧日后……”话说半句,想到这亭子里还有旁的小姐,及时收住。

旁的桌上,众小姐眼瞧着宇文青榕翩然而来,又飘然而去,都是不禁怅然若失,心里不禁羡慕莫寒月。

那个丫头,只因她是墨浩林的表妹,才会被景郡王留意,竟然还特意上来见礼。

有些见识的小姐却不禁暗悔,早知如此,刚才就该抢先上台献技,那样景郡王来时,瞧到的就会是自己。

这里众小姐们心思各异,走出亭子的宇文青榕却不禁眉端微拢,心里有一瞬的不稳。

其实,连他自个儿心里也不解。虽说入府饮宴理该拜会主人,可是这两府亭子已经分席,自己纵然不特意前去见礼,也不算失礼。

可是,刚才在台上,只见所有的小姐都是一脸钦慕向他仰视,只有那一席上的小姐,却谈笑自若,并不以自己为意,不由就想要近前一瞧,看看都是何许人物。

只那一眼,景郡王心里已经暗赞。

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十一小姐同席的小姐,竟然个个高贵清华,却又各具风姿。

见他穿过草地,向这边亭子而来,小静安王当先起身相迎,阶上躬身为礼,赞道,“相隔三年,想不到景郡王的箫声,更胜当年!”

宇文青榕微微一笑,说道,“小静安王过奖!”上亭先回过一礼,才又与别的公子见过。

宇文峻也慢慢从椅子里起身,含笑道,“小皇叔不是说不来么?”

“怎么,峻儿不想见到本王?”宇文青榕扬眉。

罗越忍不住一笑,说道,“峻小王爷是说,景郡王一来,独领风骚,我们峻小王爷无从露脸呢!”

说的几位公子忍不住笑起,叙过礼,等几位王爷先后落座,这才重新坐下。

这一会儿,不但有罗越等几府高门公子在侧,更有景郡王这样天神一样的人物,众小姐都是精神一振。加上刚才台上一舞,矜持尽去,竟然再没有半分羞涩推辞,纷纷登台,各展才艺,只盼趁此良机,能得到某位才俊的青睐。

而在众公子这边也不例外。那边亭子里,除去莫寒月本是庶出之外,都是各府各宅,各大世家的嫡小姐,公子中有未曾大婚的,也间或上台,或文或武,各自施展,以期赢得佳人芳心,不但得一佳偶,对自己仕途,也是一大助力。

台上精彩纷呈,台下掌声不断,两座亭子虽然隔着些距离,气氛倒是极为热烈,有人遥遥敬酒,都是纷起相应,一时间,倒也大为热闹。

不知不觉,酒残菜冷,莫寒月笑道,“瞧大伙儿这兴致,倒也不必再加什么大菜,倒是将下酒的小菜再整些来是正经!”

旁人还没有应,峻小王爷在那边已击节赞道,“还是十一小姐深合本王的心!”

这是什么话?

莫寒月忍不住翻个白眼,也不多加理会,吩咐丫鬟、小厮将残羹冷炙撤去,另整些下酒的小菜,并茶果一并摆上。

那边景郡王听到她的安排,也不禁轻轻点头,说道,“十一小姐小小年纪,倒是当家的一把好手!”

“喂,小皇叔!”峻小王爷一听,连忙问道,“你不会是打她的主意罢?”

“什么话?”景郡王皱眉,向那边亭子望去一眼,反手在峻小王爷额头一拍,说道,“她还是个孩子,不许乱说!”

“没有就好!”峻小王爷倒不以为意,桃花眼微眯,又向那边望去一眼,喃喃道,“现在是个孩子,再过几年,怕再也没有人敢把她当孩子了!”

“你说什么?”听到峻小王爷自言自语,另一边的小静安王侧头向她望来,心头不禁一紧。

他当然知道,那个小小女娃平朴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怎样灵慧的心。可是,她苦苦隐藏,几次设计,也只有自己和罗越、宋思明几人参予,连相府的人都没有看出来,峻小王爷又如何知道?

峻小王爷听他一问,含笑回头,说道,“那丫头如今这副模样,自然不能算是一个女人,再过几年,身形长开,自然不是孩子,不是吗?”

“是吗?”谢霖扬眉,心里却仍然有一丝狐疑。

再过几年,等她长大,自然不是一个孩子。可是,刚才峻小王爷声音虽轻,他却听的明明白白,他说的是“不敢把她当孩子”,一个少女的长成,又有什么敢和不敢?他这话里,可大有文章啊!

峻小王爷对他探究的目光似若不见,伸展一下腰身,又懒懒的斜倚回椅子里,悠悠说道,“小静安王就没有留意宫里那两位卫相府的小姐?虽说一个没有了鼻子,可当初也是艳冠群芳,连莫皇后也逊色三分。而如今那位,更要比她姐姐强些!卫东亭那老家伙,虽说做人不怎么样,倒是生出一窝好女儿来!”

在场的众公子,哪一个不是出入宫廷,结交朝臣,听他堂而皇之的这样评价皇后、皇妃,更将一朝丞相肆意贬损,心惊之余,又不禁好笑,只有与卫相府来往甚密的几府公子不禁互视几眼,默然不语。

是啊,卫东亭官拜一朝丞相,又有两个女儿进宫为后为妃,在这盛京城中,就是几大世家也无法比拟的声势。

可是这几年来,卫东亭替宇文青峰排除异已,铲除功臣,明里暗里,也不知道结下多少仇人,得罪多少朝臣。如今他的女儿为后,众人对他不敢当面斥责,肚子里却不少人暗骂。

此时峻小王爷明晃晃的贬损,却并不涉及朝堂,不要说在场公子就有不少不满卫东亭的,就算是与卫相府有所来往的,又能将他堂堂王爷如何?

小静安王闻言,倒是心头微松。

这么说来,峻小王爷说的是卫家女儿出众的容貌,而不是十一小姐过人的才智!

凝目向对面亭上的女娃望去,只见她立在叶弄笛身侧,正微微俯首,与她低语,长长厚厚的留海顺直垂落,就连那尖尖的小脸也挡去大半,更不要说一窥真容。

一时间,小静安王也有些好奇,这个此刻丝毫不出奇的女娃,长成之后,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莫寒月与叶弄笛低语几句,又与另一边的傅飞雪低声商议片刻,这才转身去寻贲氏。

片刻之后,转身回来,见丫鬟、小厮们已将宴席撤去,正在送上小菜茶果,上前向对面亭子略施一礼,说道,“各位王爷、公子,如今春色正好,我们躲在亭子里,岂不是辜负好时光?不如移席草地上,饮酒赏歌舞可好?”

此话一出,小姐们之中已有人低呼出声,都不禁热切的望向对面的亭子。

今日墨浩林宴客,因他在盛京城中没有根基,官职又小,所请都只是各府的公子、小姐,并没有请各府诰命同来。此刻这里身份最高的,也就小静安王、峻小王爷和景郡王。

而三人中,以小静安王年纪最长,也是唯一一个立了王妃的。公子、小姐们一同饮宴,他们夫妇二人,就隐隐成为众公子、小姐们的监管。

这可是男女同席啊!

小静安王一怔,向莫寒月深凝一眼,又转目望向贲氏。

小静安王王妃贲氏系出名门,断不是一个会在大庭广众下缺了规矩的,刚才莫寒月曾经与她低语,想来是得到她的应允。

贲氏触上他问询的目光,抿唇浅笑,轻轻点头。

虽说小静安王心中仍有疑惑,却微微点头,说道,“十一小姐所言有理,只是……”话说半句略停,向莫寒月注目。

任是何等理由,这男女同席总有些不妥!

莫寒月回他一笑,向另一边的草地一指,笑道,“那边大片草地,中间却以花丛相隔,我们只将中间空开,四处散坐,岂不是有趣?”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一望,都不由拍案叫好。只见那边大片的草地,一丛丛高仅一尺的花丛,又将草地割成小片,只要隔着花丛而坐,似是同席,却又分席。

小静安王心头一松,含笑道,“十一小姐好巧的心思!”

莫寒月抿唇,轻笑道,“哪里是十一的主意,全赖王妃指点!”说着回身向贲氏一望。

贲氏回她一笑,轻轻摇头,说道,“今儿虽说没有长者,大伙儿玩闹也该有礼有度才是!”并不否认莫寒月的话。

谢霖见二人神色,心中却雪亮。

自己的王妃雅静贤淑,又固守礼法,又岂会想出这个法子?一定是十一小姐不愿旁人太多窥到她的智计,才借了她的名头。

疑虑顿去,微微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移席草地上玩罢!”

听他一句话,众小姐、公子们顿时欢呼,哪里还等丫鬟、小厮移席,自个儿动手,将十几条案子搬到草地中,杯盘移过,散散的席地而坐。

这一移席,众公子、小姐间没有了那数丈的间隔,彼此交谈方便,顿时熟悉不少,草地上一片笑声。

莫寒月并不急着安置自个儿案子,先唤小厮将贲氏的案子安在小静安王身侧,含笑道,“今日既要尽兴,王爷、王妃也不必拘那许多礼数罢!”

贲氏面颊微红,轻啐一口,说道,“偏偏你这丫头有这许多的鬼主意!”眸中且羞且喜,向谢霖瞄去一眼。

二人虽是夫妻,可是私底下任如何亲热,在宴席上,也只能遥遥相当,此刻当着这许多人案几挨着案几,还是头一次。

莫寒月见她迟疑,凑首在她耳畔,说道,“王妃如此拘礼,又让旁人如何痛快玩乐?”

贲氏微微抿唇,抬眸向谢霖一望,见他微微点头,这才道,“今日的事,传出去难免被人诟病,可不许闹过头!”

莫寒月含笑道,“王妃放心,十一知道!”按她在谢霖身侧坐下,转过身,目光扫过人群,寻找景郡王宇文青榕的身影。

今天这番安排,可都是为了叶弄笛的一番心思。如果能趁机令二人结识,或者倒能成就一对佳偶,总强过……

想到谢沁,不禁心中一黯,唯有叹息。

若谢沁早有意中人,纵有圣旨,以静安王府的声势,宇文青峰也未必敢强索,又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而这一会儿,景郡王刚刚坐下,易红珠就已命小厮将案几摆在他身侧,含笑施礼,说道,“王爷可记得臣女?”

景郡王起身回礼,含笑道,“方才易大小姐一舞,如仙步凌波,本王岂敢相忘?”

刚才上台,易红珠只是浅浅一礼,并没有通名,哪知道他一口唤出自己名字,自然是早已留心,不禁大喜,说道,“王爷谬赞,臣女惶恐!”再施一礼,向宇文青榕让座,说道,“王爷请!”

宇文青榕微笑,点头道,“易大小姐请!”二人再次叙礼,这才坐下。

莫寒月安置好小静安王夫妇,刚刚回身,就见易红珠浅笑盈盈,景郡王玉面含春,正相谈甚欢,不禁微微皱眉,目光扫过人群,却见叶弄笛正笑的一脸欢畅,和罗雨蔷窃窃低语。

莫寒月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微微摇头,向二人走去。

刚刚越过几排案子,就听身侧有人唤道,“十一小姐!”

莫寒月回头,见一位小姐身穿鹅黄色春衫,娇俏身形盈盈而立,竟似弱不禁风,正向她含笑凝注。

莫寒月一怔,福身为礼,说道,“韩大小姐!”这位小姐,正是工部尚书韩胜邦之女,韩文慧!

韩文慧不料她一口唤出她的名字,微微一怔,含笑道,“不想十一小姐倒是一副好记性!”目光忍不住向她打量。

不是说,相府这位十一小姐是个傻子?初次宫宴上相见,果然也傻头傻脑,可是这短短半年,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方才十一见韩大小姐舞姿出众,问过叶姐姐!”

原来如此!

韩文慧瞬间了然,微微一笑,说道,“十一小姐过奖!”心中暗道,“果然是个傻子,竟然说出实话儿!”

想到这里,不但不失望,反而心中暗喜,问道,“十一小姐,可能随处走走?”

这是有话要说啊!

莫寒月向场中一扫,见大多数公子、小姐已经落坐,叶弄笛仍然在与罗雨蔷低语,倒是景郡王的另一侧,又多了两位小姐。

看来,此刻她就算去催叶弄笛,也难以再插进去。

莫寒月心底暗叹一声,只得点头道,“韩大小姐请!”跟着她走出草地,向花树繁密处而来。

二人走出片刻,隐隐听到草地那边传来丝竹声,跟着是众公子、小姐的笑语声,遥遥听来,竟有说不出的温馨,不禁互视一笑,原本的陌生倒淡去几分。

莫寒月见这园子已无旁处可去,含笑道,“不知韩大小姐唤我来,是有何事?”

韩文慧抿唇,轻声道,“听说昨儿皇上特特下旨,免去十一小姐的禁足,当真是可喜可贺!”

就为了此事?

莫寒月扬眉,嘴里却道,“多谢韩大小姐!”

韩文慧见她谢过一句之后再不说话,不由心里暗叹。刚才在亭里还有那许多话说,这会儿竟不会多问一声!看来,当真是个傻子,方才面对众人的话,必是她身边儿的人所教,八成就是那个巧嘴的丫鬟!

想到这里,心中对眼前这女娃更没有一分顾虑,轻声问道,“十一小姐两日后要进宫谢恩?”

莫寒月点头,说道,“是啊,不过是循着规矩罢了!”

得了实信儿,韩文慧轻轻点头,说道,“十一小姐,我怎么听说,万寿节那日,金妃险此摔倒的事儿,扯上了皇后?”

从她主动招呼,莫寒月就在暗猜她的来意,可是听到此言,还是不禁一怔。

这话是扶奕所说,本是要借她的口传给杨露笛,再由杨露笛传给易红珠,再通过易红珠传给金三小姐,进而传到宫里金妃的耳中。可是这一会儿,她怎么竟然来问她?

心中念头电闪,莫寒月露出一脸诧异,说道,“金妃娘娘摔倒?分明是谢姐姐相救,皇后离她远着呢!”

韩文慧轻轻摇头,说道,“不是说相救,像是说,皇后在地上洒了什么珠子,才令金妃滑倒。”

莫寒月侧头,疑道,“有这等事?”想了一瞬,微微摇头,说道,“那倒不曾听说,只是将大伙儿吓一大跳,回到府里,爹爹脸色都不好,十一也不敢问。”

卫东亭脸色不好?

韩文慧轻轻扬眉,眸中露出一些了然,却展颜笑道,“丞相大人心忧皇嗣,一片忠君之心罢了,十一小姐又怕什么?”微一沉吟,向她凑近一些,说道,“十一小姐,我听到谣传,说是皇后要害金妃肚子里的皇嗣,恐怕金妃很快就会反击,你可请皇后当心一些!”

“什么?”她话音刚落,就听莫寒月惊叫出声,说道,“皇后为什么要害金妃,这可不是胡说八道!”

信口应付,心里却不禁暗赞。这位韩大小姐,分明是易红珠一党,可是却在此时将这个讯息透给她,分明是为了给自己在日后两派争斗中,留一隙回旋的余地。

“嘘……”韩文慧听到她突然大呼小叫,不禁吓一大跳,连忙轻嘘一声,将她的嘴捂上,轻声道,“十一小姐,你可小声点,此事可是干系重大!”

莫寒月发不出声,只好连连点头,等她松手,喘一口气,说道,“前次十一还听爹爹说,如今皇嗣艰难,怕什么不稳……”

“朝堂不稳!”韩文慧插口。

“对!对!是朝堂不稳!”莫寒月连连点头,说道,“如今金妃有了皇上的龙嗣,岂不是正好让朝堂不会不稳,皇后是皇上的老婆,又为什么要害金妃的龙胎?”

韩文慧听她连个“平稳朝堂”也说不出来,却说成“让朝堂不会不稳”,不禁微微皱眉,张了张嘴要想纠正,又怕她扯到旁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等她说完,才笑道,“我原也是这么想,只是这传言若是传进宫里,又不知金妃是不是有十一小姐想的通透!”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是谣言,想来金妃娘娘不会轻信!”

韩文慧忙道,“任是什么事,总扛不过旁人一说再说,十一妹妹还是提醒皇后娘娘留意才是!”

重要的是,要在皇后面前,报出你韩大小姐的芳名罢!

莫寒月听她换了称呼,只是微微一笑,点头道,“韩大小姐说的是,十一定会回禀皇后!”心底不禁暗笑。韩大小姐打的好一盘算盘,可惜她又哪里知道,皇后卫盈毓深知自己就是七姨娘所生的傻子,又怎么会想到见她?

韩文慧听她应承,忙连连点头,说道,“还请十一妹妹代我向皇后娘娘叩头!”见莫寒月点头答应,说道,“那边玩的甚是热闹,我们也快些回去罢!”

要说的话一说完,就再也不想走走了吗?

莫寒月唇角微挑,点头道,“好!”跟着她,向草地方向返回。

草地正中,正有一位小姐独坐抚琴,另一位小姐翩翩起舞,所有的公子、小姐各处散坐,或谈谈说说,或静赏歌舞,都不曾留意二人的去回。只有金三小姐,抬头向二人望来一眼,见韩文慧轻轻点头,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又转过头与身畔的小姐说话儿。

莫寒月将她那一瞬的神情收入眼底,不禁勾唇浅笑,垂下眸去。

原来,这位韩大小姐不止是与杨露笛交好,与那位金三小姐,也存着几分交情。

要知道,金、易两家虽然是姻亲,可是因为两家均有女儿在宫中为妃,也就各自存了私心,盼着自家女儿得宠,诞下皇子,好继承大统,所以,明里两家同气连枝,暗中却又自有计较。

想到这些,莫寒月心里不禁暗赞。

既然扶奕能通过她将话传出去,可见平日二人也必是有所来往的,而这同时,韩大小姐又通过杨露笛靠近易红珠,另一边又与金三小姐结交。

而如今,又想通过自己,攀上皇后卫盈毓……这多面玲珑手,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心中惊叹,脸上却不动声色,与韩文慧辞过一礼,莫寒月径直向叶弄笛那边去,伸手一扯她的衣摆,轻声道,“这样好的机会,姐姐不加把握,日后找妹妹来哭,妹妹可再也不管!”说着,目光向景郡王那里一瞥。

叶弄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易红珠的另一侧,又多一位小姐,而宇文青榕却一脸从容,含笑啖饮,不由微微抿唇,轻声道,“有劳妹妹用心了!”

莫寒月自知她骨子里的清傲,见她竟然没有一丝动摇,不由轻轻一叹,也只能由她,在她身侧坐下,观赏歌舞。

正在此时,就听亭子一方有人笑道,“这是怎么话说的,各位公子小姐竟然席地而坐,是墨某招待不周!”

只这一声,丝竹声顿时一停,就见墨浩林一身崭新锦蓝薄衫,正浅笑吟吟,踏过草地向这里而来。

原来,后园里众人玩的兴起,不知时光流逝,前院宴席已散,墨浩林将人送走,径直向后院里来。

其实这后园里的客人,才是他今日真正相请!

看到主人前来,众人齐齐起身见礼,小静安王笑道,“我等无状,借着墨公子一方宝地胡闹,还请墨公子不要见怪!”

泽州府湖水墨家虽为泽州府第一世家,最讲礼仪。可是身为文人,却也常落拓形迹,与盛京城中世家各族那时时森严的等级规矩又有所不同。

墨浩林见众人不分尊卑,随意而坐,心里就欢喜几分,笑道,“浩林请各位前来,不过是图个热闹,又非正宴,又何必讲什么规矩?随意些才好!”与众人团团见过一礼,待众人纷纷落座,见莫寒月身边空着,自然而然过去坐下。

莫寒月侧头,向他含笑一望,说道,“原想着表哥初来盛京,纵然做个四品官儿,怕门庭冷落,十一巴巴的赶来捧场,哪知道竟然是人满为患!”

墨浩林听她把前院里的热闹说成“人满为患”自然是知道她指的是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不禁苦笑,说道,“为兄也着实没有料到,只是人既然来了,又不能轰出去,倒是有劳妹妹替为兄照应。”

莫寒月抿唇浅笑,嘴儿向草地中央一呶,说道,“大伙儿顾自为乐,哪里用十一劳神?”

墨浩林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公子正击节为歌,默听片刻,不由赞叹,说道,“盛京城中,当真是藏龙卧虎,往日为兄偏居泽州府,竟然是井底之蛙了?”

“这就叫好?”孙灵儿不知几时凑过来,插嘴道,“方才,十一妹妹的鼓舞才叫技惊四座呢,连景郡王都赞叹不已!”

“鼓舞?”墨浩林扬眉,向莫寒月含笑而视,说道,“妹妹有此奇技,为兄竟然闻所未闻!”

“你不知道吗?”孙灵儿大奇,说道,“我还道是十一妹妹在墨家时学到的技艺呢,竟原来不是?”转头向莫寒月望去一眼,这才想起,眼前这一对表兄妹可是假的,连她的出生,都是被她们姐妹几个杜撰过的,忙吐一吐舌头,转身躲开。

墨浩林见她骤忽来去,不由好笑,轻轻摇头,说道,“这位孙大小姐,倒是有趣的紧!”

墨家宴席,尽欢而散。莫寒月陪墨浩林送走所有宾客,这才施礼告辞,笑道,“今日这一团忙乱,十一还未恭祝墨三哥平步青云呢!”

墨浩林轻轻摇头,深深向她凝视,含笑道,“怎么,在十一妹妹眼里,三哥是醉心功名之人?”

莫寒月微微扬眉,慢慢直起身子,叹道,“如此乱世,有一官半职在身,总强过白身,只能受人家摆布,不是吗?”

墨浩林心头一震,眸色更深了几分。

湖水墨家诗书传家,子侄向来不入仕途,并不是说,墨家数代没有杰出的人才,而是因仕途险恶,入仕之人大多利欲熏心,与墨家家训背道而驰罢了。

而自从三年前几位皇子争位,大梁朝内乱,泽州府是除盛京城之外最惨烈的一处战场,几大世家灰飞烟灭,整泽州府几乎被血洗,而有权势相依的家族不但得到保全,还迅速崛起……

这一切的一切,将沉浸在盛世太平假像里的湖水墨家惊醒,不出仕的信条被打破,才知道,要想护佑家园,若没有权势支撑,一切都不过是空谈。

这也就是去岁泽州府民乱,墨浩林挺身而出,主持大局,将泽州府百姓这一盘散沙聚集起来,又加以约束的原因。

自然是墨家看破,那一出民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而各方势力的背后,显然直指朝廷中人!

审时度势,虽说泽州知府和高坡杨家的后台强硬,可是墨家却选择站在百姓一方,也就是说,选择了那股看不见的势力。

仅仅只是墨家第三子的出仕,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他墨浩林一人醉心功名罢了,并代表不了整个墨家。可是,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被眼前这小小的女娃看破。

墨浩林的心,有瞬间的不稳,微微转念,深吸一口气,笑道,“难怪罗大公子说十一小姐冰雪聪明,更可窥破人心,看来,竟是真的!”

莫寒月并不意外,微微一笑,说道,“罗大公子过誉而已,十一只是依理猜测!”

虽然说,谢霖、罗越等人得过嘱咐,自己设计献策之事代为遮掩,可是要说服墨浩林替自己圆谎儿,也就不能有太多隐瞒。

墨浩林见她自谦,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送妹妹上车罢!”一手负后,一手平举,微微躬身相请。

莫寒月轻笑,点头道,“多谢三哥!”刚要搭着他的手掌上车,斜刺里一只手伸来,将她伸出的手掌接过,笑道,“十一,当心!”随着声音,一张俊脸已挤在二人之间,桃花眼笑的不坏好意,向她微微挑眉。

“峻小王爷!”莫寒月皱眉低唤。

怎么又是他?阴魂不散!

墨浩林被他横身挡开,只是微微一怔,跟着躬身行礼,说道,“不知王爷为何去而复返?”刚才明明已经把他送走。

“本王不胜酒力,骑不得马,搭十一小姐的马车回府!”峻小王爷懒懒的答,俊脸向莫寒月面前凑近,笑眯眯的道,“十一小姐,不会小气吧?”

瞧他那滴溜乱转的眼珠子,哪里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莫寒月忍不住翻个白眼,墨浩林却道,“原来如此!”侧头向莫寒月望去。

虽说眼前这位贵为王爷,可是她若拒绝,他必会替她挡下。

莫寒月忍下将身边这只丢出去的冲动,含笑道,“只怕臣女马车太小,不堪王爷乘坐!”

“无防无防!”峻小王爷连连摆手,说道,“本王一向随意,十一小姐不必在意,上车罢!”扶着她向车上送。

本来,以他王爷之尊,莫寒月理当让他先上车,可是微一转念,却只当忘了这个规矩,点头道,“多谢王爷!”搭着他的手上车,径直在主位上坐下。

让那个家伙先上车,说不定自个儿就横在整张坐椅上,岂不是冤枉?

墨浩林见她竟然并不拒绝,眉心微微一跳,也只能躬身相送。

男女同车,这可比男女同席更失规矩。可是,莫寒月既然不拒,他虽然是“表哥”,可也无法强出头,只是向车窗瞥去一眼,转头向丹枫望去。

丹枫微微点头,福身向峻小王爷一礼,说道,“王爷请!”跃上车去,替他打起车帘。

宇文峻笑道,“好乖巧的丫头!”纵身跃上马车,刚刚钻进车门,就见那乖巧丫头身形一闪,已抢在他头里,挡在莫寒月右侧,福身道,“王爷请!”将他往左侧让。

峻小王爷瞠目,说道,“你这丫头,挤进车来做什么?”

这马车内,只有三个位置,正对车门是主位,已被莫寒月坐去,右侧一个位置较宽,与主位相连。而左侧的位置和主位之间,却隔着一张小几。

现在丹枫挡住的,就是那张和主位相连的位置。

丹枫微微含笑,说道,“王爷尊贵,自然是坐上首,这边稍宽一些,正好奴婢和夏儿妹妹挤一挤!”

这一会儿夏儿也已上车,含笑道,“王爷且请宽坐,奴婢已吩咐车夫,先去王府!”一边说,一边与丹枫一同将两侧帘子打起,车子里的情形,车外人一览无余。

莫寒月侧头,隔过车窗,向车外相送的墨浩林俯首为礼,吩咐道,“走罢!”

车外闻命,车子一动,粼粼而行。

峻小王爷向二人瞪视一回,转头又向莫寒月望去一眼,见她端然稳坐,并不理会,不由轻轻一叹,只好在左侧位置上坐下,摇头道,“若被人瞧见堂堂王爷坐在十一小姐下首,难不成不会被人诟病?”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王爷是客,岂能坐小小相府寻常马车的主位?”

卫相府一位小姐的马车,可是无品无阶,为客不打紧,若是为主,可是王爷降低了身份。

宇文峻扬眉,一时语结,只好在她左首坐下,叹道,“当真不知道,十一小姐如此人物,为何相府的人,会说十一小姐是个傻子?”虽说这话是向着莫寒月,眸光却向夏儿一扫。

丹枫是墨浩林所赠,进相府不久,而夏儿却是自幼跟着这位十一小姐,若说这其中有什么可疑,第一个起疑的就该是她。

“傻子”二字,却是夏儿心头第一大忌,闻言皱眉,说道,“我家小姐不过是说话儿晚些罢了,她们才傻呢!”

“说话儿晚些?”峻小王爷含笑,问道,“夏儿姑娘自幼跟着十一小姐?”

夏儿忙点头,说道,“奴婢四岁进府,就跟在小姐身边!”

“进府……”峻小王爷轻声重复,含笑道,“夏儿姑娘四岁就卖身相府,想来很是辛苦?”

夏儿摇头,说道,“夏儿也算命好,跟着十一小姐……”

话刚出口,腰上就被丹枫重重一掐,顿时醒觉,倒也是反应极快,忙瞪眼道,“王爷说错了罢?奴婢是四岁卖身给我家夫人,去岁才跟着小姐前来相府!”

“哦!”峻小王爷点头,桃花眼含笑,说道,“这么说来,夏儿姑娘也是泽州府人氏?”

夏儿微怔,向莫寒月瞥去一眼,微微咬唇,硬着头皮点头,说道,“是……是啊……”心里打鼓,实在不知道,自己家小姐有没有向旁人说过自己的身世。

“哦!”峻小王爷点头,唇角都是懒懒的笑意,说道,“夏儿姑娘说话儿,可没有泽州口音,倒与丹枫姑娘一样,都是地道的官话!”

“口……口音……”夏儿语结,小脸儿不禁微白。

自己家小姐的身世,曾经得过府里特意的嘱咐,若是走漏风声,恐怕立时就有塌天大祸。

丹枫却不慌不忙,说道,“回王爷,夫人为小姐请的西席,是盛京人氏。先生知道小姐身世,常说,小姐如今虽然客居墨家,总有一日还是要认祖归宗的,若是一口泽州口音,必然被人排挤,故而教小姐说官话,连我们也跟着受益!”

峻小王爷扬眉,含笑道,“怎么,丹枫姑娘不是此次随墨公子来京吗?怎么也是自幼跟着十一小姐?”

这可说漏了!

夏儿微微咬唇,心里打鼓,却听丹枫不慌不忙,说道,“回王爷,奴婢不是跟着十一小姐,只是有幸服侍夫人几年罢了!夫人去后,才被墨家召回。”

这一番话,竟然说的滴水不漏,寻不到半点错处。

峻小王爷心底暗赞,眼珠微转,含笑道,“我听墨三公子口音,甚是软糯,想来女子说来更好听些,丹枫姑娘说几句来听听?”

丹枫微微一笑,说道,“不想峻小王爷竟有此兴致!”转头向莫寒月一望。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这里到王爷有段路程,峻小王爷既然闷的发慌,你服侍王爷一回便是!”

丹枫点头应命,笑道,“说话儿有什么趣儿?倒不如奴婢服侍王爷一段我们泽州府的曲儿!”

峻小王爷扬眉,说道,“泽州府的曲儿,可有什么特别吗?”

丹枫抿唇,笑道,“王爷听过就知!”起身从他身边的案子下拖出几只银杯一双银筷,浅笑道,“车上没有乐器,就拿这银杯银筷一用,峻小王爷可不要嫌粗陋!”

从第一次相见,莫寒月就举止怪异,人前人后判若两人,宇文峻本来是想从她身边的这二人身上套问出些什么,哪知道一看她这举动,不禁也提起些兴致,点头道,“你尽管唱来就是!”

丹枫含笑应下,将银杯放在案上,一字儿排开,以银筷轻击,展声唱道,“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语气软糯,声音娇软,竟然当真是泽州府的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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