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你不想救谢大小姐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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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思绪纷繁,辗转难眠,直到二更之后,莫寒月才朦胧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依稀觉得身边有人。莫寒月只道是夏儿,轻叹一声,说道,“你自个儿去睡就好,不用管我!”

真正的卫十一睡觉踢被子,夏儿一夜总要起来几回查看。

话刚出口,就听耳边一个清润的声音低笑,“可是本王想和你睡!”

莫寒月霍然惊醒,蹭的一下坐起身来,低声喝道,“什么人?”张眼间,就见暗夜中两点寒星微闪,不假思索,并指如戳,疾刺而出。

“喂!”清润的声音疾呼,两点寒星一闪而没,莫寒月双指已经落空。

这一会儿,莫寒月的眼睛已习惯黑暗,但见就在自己身侧,侧躺着一条人影,虽然在自己凌利的攻击下,却并不翻身逃开,只是仰头闪避。

而这个声音……

依稀熟悉!

莫寒月手指微凝,冷冷问道,“何人!”女娃清脆稚嫩的声音,却带着不和谐的凌利,带着逼人的杀气。

“是我!”对方连忙答应,伸手握住她没有缩回的手掌,淡笑道,“还真是个凶丫头,眼珠子差点被你抠掉!”

“是你?”莫寒月听出对方的声音,不禁皱眉,手掌疾抽两回才从他手掌中抽出,淡淡问道,“峻小王爷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一个闺阁女儿,睡梦中被男子侵入闺房,不惊不怒,只是淡淡的询问来意。

宇文峻不由挑眉,悠悠道,“如此良辰,睡觉岂不是浪费?倒不如四处逛逛!”

四处逛逛,不但逛进人家的闺房,更逛到小姐的床上?

莫寒月皱眉,说道,“原来王爷不过是路过,倒是臣女大惊小怪!”

“噗!”峻小王爷被她逗笑,忍不住低笑出声,摇头道,“丫头,你果然有趣!”笑声将收未收,突然问道,“你要见罗越做什么?”

莫寒月暗吃一惊,几乎脱口问他怎么知道,话刚到嘴边,恍然惊觉,微微皱眉,说道,“王爷说什么?十一不懂!”

“不懂?”峻小王爷轻笑,悠悠道,“是不懂,还是不敢说啊?”

难道,是这位峻小王爷知道了她的计策?

可是罗雨槐绝不会如此不经事,轻易把此事说给旁人知道!

是叶弄笛?

莫寒月微微摇头,先不说叶弄笛并不知道详细计策,就算是知道,依她和谢沁的交情,也断断不会轻易泄露。

那么,这位峻小王爷又是如何得知?

莫寒月默然不语,在黑暗中冷冷向他注视,脑中却片刻不停,衡量眼前这位峻小王爷的虚实。

宇文峻见她不语,轻叹一声,横身躺倒,淡淡道,“皇上召谢大小姐进宫为妃,她自然不愿,这些日子,静安王老王爷成天愁眉不展,自然是为了此事!”

莫寒月抿唇,在黑暗中向他注视片刻,才轻声道,“前次王爷出谋,使人求娶,想来,王爷也不愿意谢姐姐进宫。”

宇文峻点头,说道,“谢家丫头有趣的很,进宫伴着个老头子,岂不是可惜?”

莫寒月本来满心戒备,听他一说,忍不住莞尔,反问道,“老头子?”

此时的宇文青峰还不到而立之年,又生的英挺俊朗,万万和老头子三个字挂不上边儿。

峻小王爷却一本正经的点头,说道,“自然,他是本王的皇叔,自然是个老头子!”

好像他自己有多大似的!

莫寒月好笑,此时却不是说笑的时候,将话转回,问道,“王爷可曾想到旁的法子?”

宇文峻轻轻叹一口气,说道,“你不想谢大小姐进宫,又不想谢家获罪,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在谢大小姐被接出王府之后动手,将她劫走,毁她名节。”

试问,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又怎么会要一个失去名节的女子为妃?而事情发生在宫里接到人之后,自然也怪不上静安王府。

这条计策,竟然与自己不谋而合!

莫寒月暗吃一惊,脸上却声色不动,点头道,“王爷好计,只是这动手的人选,王爷须当谨慎!”

“呵……”宇文峻轻笑出声,轻轻摇头,说道,“可惜啊,计策虽好,恐怕这满盛京城的人,没有人敢动手!”

莫寒月抿唇,轻声道,“包括王爷你吗?”

这句话说的清淡,可是刚一出口,一颗心就已怦怦直跳,几乎提到嗓子眼来。

现在,罗越被皇帝指派出城,她已经想不出第二人选。此刻计策被宇文峻说出,只能盼这只是一个巧合,他会愿意出手。可是此人行事,一向不循常礼,令她捉摸不透,竟然不敢将话说透。

峻小王爷倒似不知道她的心思,驾起二郎腿晃悠几下,才道,“要说违逆皇上,本王自然不敢,可是……”

听他话有转机,莫寒月心头突的一跳,紧追着问道,“可是什么?”

宇文峻微微一笑,饶是在暗夜中,一张俊脸也似绽出光华,轻声道,“朝野皆知,我峻小王爷贪花好色,色胆包天,若有美人儿投怀送抱,软语相求,或者可以勉为其难!”

这是调戏?还是勒索?

莫寒月将脸一沉,瞪着他咬牙道,“峻小王爷不防明言!”

宇文峻侧头,双眸灼灼,向她凝视,轻声道,“若十一小姐以身相许,本王不防出手!”

“你……”莫寒月气结,怒道,“敢情峻小王爷是来消遣臣女!”被子中一脚骤出,向他直踹。

宇文峻没料到她突然动手,“哎哟”一声,想跃起闪避,却终究迟了一步,屁股已重重受她一脚,砰的一声摔下床去。

莫寒月一把掀开帐子,跃出帐外,还不等峻小王爷起身,一只纤足已踏上他的胸口,冷笑道,“王爷偷入相府后宅,潜入臣女闺房,意图不轨,我们金殿见驾,请皇上还臣女一个公道!”

峻小王爷胸口被她踏住,也不强挣,垂眸向胸口一望,借着窗外洒入的月光,只见一只纤巧莹白的小脚踏在胸口,竟然是说不出的瑰丽,不由微微扬眉,赞道,“十一小姐的脚好美啊!”

“你……”莫寒月气结,咬牙骂道,“登徒子!”俯身一把将他抓起,扬声喊道,“来人……”

“喂喂!”不等她一声喊出,峻小王爷忙道,“你不想救谢大小姐了?”

一句话,成功将她的喊声挡回。莫寒月冷冷凝视他片刻,问道,“峻小王爷想说什么?”

宇文峻耸肩,嘻嘻笑道,“方才说的条件,若十一小姐不愿,那也就罢了,事成之后,本王索香吻一记如何?”说着,侧头在自己脸颊上点了点。

虽然有些无赖,可是……

想到谢沁,莫寒月微微咬唇,轻声道,“你是说,你愿意出手?”

“不错!”峻小王爷点头,紧接着又补一句,说道,“事成之后,只要十一小姐一吻!”生怕又被这丫头钻空子赖掉。

虽然说只是一吻,可是被人知道,恐怕也是于名节有损。

只是,莫寒月重活一世,就算是生死也已看淡,如果一吻能救谢沁,算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想到这里,轻轻点头,说道,“一言为定!”

峻小王爷大喜,说道,“绝不反悔!”轻轻拉脱她抓着他衣襟的手,身子向前一凑,深嗅一口她身上的气息,说道,“十一小姐试目以待!”说完,不等她发怒,已身子疾退,窗扇微响中,早已穿窗而出。

室内,又再归于寂静。莫寒月默立片刻,慢慢走到窗前外望,只见庭院里一片宁静,又哪里像有人来过?

轻叹一声,莫寒月将窗扇关好,反身见小床上的夏儿睡的正沉,二人那样大的动静竟然没有将她吵醒,想来是被峻小王爷点中穴道,倒也并不担心,仍回床上歇下。

匆匆数日,眼看明日就是谢沁进宫的日子,莫寒月想到即将到来的争斗,心中一时忧急,一时不安,似乎感觉,有什么事,在悄悄的发生。

心中盘谋良久,终究放心不下,将丹枫唤来,说道,“没有圣旨,我不能堂而皇之的离府,明日你代我去一趟静国公府罢,和谢大小姐说,凡事要以性命为重,切切不可鲁莽!”

丹枫点头,迟疑道,“小姐,罗大公子还没有消息,这可怎么办?”

莫寒月微微摇头,又不能将峻小王爷夜探的事直说,略想一想,说道,“我这心里总不安稳,你等谢大小姐出门,暗中跟着,若有什么事,先回来禀报!”

依宫里的规矩,这进宫的嫔妃要在午后宫里使宫车来接。说是送嫁,其实除至亲之外,旁人也只能将谢沁送出府门。

丹枫点头,说道,“奴婢知道!”

第二日,丹枫果然拿着她备好的礼物,早早上静国公府去。莫寒月倚门而立,望着她走远,不禁抬头看天,暗暗念道,“但愿一切顺利,能助到谢沁!”

默立片刻,转身正要回来,就见前院方向两个丫鬟走来。莫寒月眼利,一眼看到走在后头的,竟然是罗雨槐的丫鬟红翘,不由心头一震,停住脚步。

前边引路的丫鬟见她竟在门外,微微一愕,上前见礼,说道,“奴婢见过十一小姐,回十一小姐,罗五小姐使这位姐姐来求见小姐!”

莫寒月强压心头狂跳,淡淡点头,说道,“你且在这里等着!”向红翘一望,说道,“红翘姑娘进来说话儿罢!”转身向内去。

自从那天,十一小姐所说,擅入她院子的,全部打出去之后,没有她的吩咐,等闲丫鬟奴仆自然不敢踏进她的院子。

小丫鬟一听,只好应命,立在院外等候。

红翘跟着莫寒月入厅,见她挥手将旁人摒退,忙上前见礼,说道,“奴婢见过十一小姐,我家五小姐命奴婢来说,昨夜大公子已经赶回,已按小姐之计而行!”

“什么?”莫寒月大惊失色,一把将她抓住,颤声道,“你说……你说大公子依计而行?”

也就是说,罗越也安排人手拦劫谢沁?那如果和宇文峻的人相撞……

红翘见她脸色大变,不由一愕,点头道,“是啊!”

莫寒月咬唇,一颗心惊的怦怦直跳,急急向红翘说,“你即刻回去,速速禀你家大公子,若撞上旁人,可为盟友!”

若真要途中拦截,这两路人应该都已经出发,万万难以召回,所盼的,只能是他们不会自相残杀!

红翘见她说的急切,不敢耽搁,点头应命,匆匆而去。

眼看着时辰越来越近,莫寒月心里越来越焦灼,一次一次盘算,这计策中有什么遗漏,万一有什么意外,又如何补救。

可是,左思右想,这计策本就不是万全,如今又变成两路人动手,又如何能想到更有什么意外?

一餐午膳,莫寒月用的味同嚼蜡,匆匆命人收拾下去,自个儿在院子里徘徊来去,心里不断暗念,但愿计策能成,可以阻止谢沁进宫。

正在她焦急万分,就听脚步声匆匆而来,丹枫纤细的身影疾冲而入,一眼见她,扑前一把抓住她手臂,哽声道,“小姐,谢大小姐……谢大小姐……”

莫寒月见到她这神色,不由大吃一惊,再也顾不上有旁的丫鬟的在,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疾声问道,“你说什么?谢姐姐怎么了?”

这一刻,一颗心惊的怦怦直跳,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个计策中,本来最大的漏洞,就是他们没有知会谢霖、谢沁,如今,又是两伙人相撞,难道,竟然失手,反而害了谢沁?

这一次的计策,如宇文峻所言,就是劫走谢沁,只要一夜不归,谢沁闺誉有损,就再也不能进宫。

只是此计行险,若事先让谢家兄妹知道,谢霖护着妹妹,未必答应,而依谢沁的性子,又怕露出马脚,所以只在暗中运筹,并没有让二人知道。

哪里知道……

这一瞬间,莫寒月心思百转千回,说不出是悔还是痛。

夏儿见这等情形,忙将众丫鬟遣退,自个儿出去守在门外。

丹枫脸色惨白,轻轻摇头,低声道,“本来是依计而行,小静安王最初虽然抵挡,后来像是瞧出什么,故意被人刺伤,我们的人只要再劫走谢大小姐,就算计成,哪知道……哪知道……”

莫寒月脸色也白至透明,说道,“是……是有旁人出手阻拦?”

丹枫摇头,说道,“是……是谢大小姐……”

莫寒月身子微颤,急道,“是谢姐姐因为小静安王,竟然涉险?”也就是说,第二路人还没有出手,反而是谢沁反抗遇险?

丹枫轻轻摇头,说道,“大公子选出的人自有分寸,没有伤到谢大小姐,可是……可是……”

莫寒月听说并不是谢沁受伤,不由大大松一口气,顿足道,“可是什么,你快说啊!”

丹枫想到刚才的情形,脸色煞白,嘴唇抖了抖,才轻声道,“哪知道,宫里的人中,竟然伏着两个高手,将……将大公子的人,当场击毙!”

她虽然身有武功,可终究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女,想着那血肉横飞的场面,一张脸更是白到吓人。

“什么?”莫寒月身子轻轻一晃,喃喃道,“伏有高手?”这一瞬间,心中一片茫然。

只是接一个妃子进宫,那迎接的宫人中,竟然伏有高手,难道……自己的盘谋算计,竟然全被宇文青峰料到?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不要说她借尸重生,宇文青峰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更何况,自己禁足府里,又有谁会知道自己会和这件事有所联系?

那么,是谁走漏了风声?

莫寒月轻轻摇头,却抓摸不到答案。

丹枫见她呆立不动,心中发慌,抓着她手臂连摇,唤道,“小姐!小姐!”

“啊?”莫寒月恍然回神,抬头向她注视片刻,才将思绪拖回,问道,“可还有第二路人出来?”

“第二路人?”丹枫微诧,问道,“怎么大公子竟然派了两路人?”

也就是说,宇文峻的人,并没有出现!

一时间,莫寒月只觉得自己如此可笑,竟然去相信那样一个纨绔王爷。轻轻摇头,木然问道,“那么,谢姐姐进宫了?”

虽然是疑问,可是语气却极为肯定。

宇文青峰,他想要的东西,向来不择手段!

果然,丹枫轻轻点头,说道,“是,连小静安王也一起被传进宫去!”

按规矩,嫔妃进宫,家人只能送到宫门外,小静安王进宫,自然是因劫人一事,宇文青峰怀疑上他。

莫寒月微微阖眸,整个人顿时觉得无力,慢慢在椅中坐倒,抬头望向小院上方那一角蓝天,轻声道,“难不成,这是天意?”

难道,天意让宇文青峰那贼子坐稳江山,天意让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如果是这样,她莫寒月又何必重活一回?

正说着话,就听院门口有小丫鬟回道,“小姐,宫里来人,命小姐速速进宫,相爷要小姐快去呢!”

“进宫?”莫寒月微微一愕,回头与丹枫对视一眼,彼此看到的,也都是满眼的疑问。

莫寒月无瑕细想,深吸一口气,勉强平稳心绪,应道,“知道了!”轻轻一捏丹枫手腕,说道,“服侍更衣!”转身向屋子里去。

丹枫跟着进去,见莫寒月神情早已恢复平静,心里不安,咬唇问道,“小姐,皇上这会儿唤小姐进宫,会是什么事?”

莫寒月抿唇,轻轻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们这里乱猜也是无用。我这一进宫,至少能打听谢姐姐的消息!”

丹枫轻轻点头,见夏儿已替她梳好长发,一边帮忙整理衣衫,一边轻声道,“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从……从刺客尸身上,查到什么?”

自然是关心靖国公府。

莫寒月微微抿唇,心里也有些不稳,却又怕她担心,只得道,“这样的大事,大公子自然会小心,想来不至于!”

如果,被宇文青峰查出那些贼匪是罗越的人,恐怕靖国公府立时就是一场大祸。

其实丹枫自己也知道,这一问,莫寒月给不了答案,只是盼着她说个不能,自己也好安心一些。

哪知听她一说,心里更加不安,颤声道,“小姐,万一……万一……”

万一真的被查到,又该怎么办?

“丹枫!”莫寒月轻轻摇头,转身认真瞧着她,问道,“你跟着大公子多年,那些人,你可认识?”

丹枫白着脸摇头,说道,“奴婢不曾见过!”

莫寒月点头,说道,“你都不曾见过,旁人又如何会查到?”嘴里劝慰丹枫,自己心里却并不平稳。

罗越虽然处事精细,但宇文青峰的手段,她更加熟悉。如果顺藤摸瓜……

莫寒月手指微紧,掌心已渗出一丝冷汗。心中暗念,但愿罗越及时处置,将所有的蛛丝马迹毁去。

丹枫闻言,倒放下一半心,微微咬唇,说道,“小姐,让奴婢陪你进宫吧!”

或者,在宫里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莫寒月轻轻摇头,叹道,“你纵然跟去,又怎么能跟进宫去,还是安心在家等我!”

丹霞也道,“姐姐这样子,又怎么跟着小姐,还是我去罢!”不等莫寒月阻止,说道,“这宫门外也不见得太平,奴婢去总比留夏儿妹妹一人强些!”

莫寒月想到上元节小康的事,轻轻一叹,点头应允。

宫门前下车,将丹霞和夏儿留在宫门外,莫寒月跟着来传召的太监入金华门,穿夹城,过平顺门,一路向御园深处去。

莫寒月见这路途,不禁微微扬眉,向前边引路的太监问道,“公公,这是往哪里去?”说是皇帝传召,这分明是通往后宫的路。

太监回头,躬身道,“回十一小姐,谢贵人赐居云翔殿,这会儿皇上正在那里呢!”

“谢贵人!”莫寒月轻声低念,舌底微觉酸苦。

再过一年,谢沁及笄就该封为郡主,那可是二品的诏封。而此时委屈进宫不说,还只封一个贵人。

小太监见她不再问,也不再多说,带着她一路向云翔殿去。

这云翔殿在整个后宫的东侧,也就是说,属于东六宫,虽然不算是一宫主殿,但构建也算是精美。

走到云翔殿外,小太监请莫寒月稍等,自个儿入内回禀。

隔了片刻,另有小太监出来,向莫寒月躬身为礼,说道,“皇上请十一小姐进去!”

听到一个“请”字,莫寒月的心先放下一半。

既然小太监会说“请”,那就不至于是因为此事被宇文青峰查实,谢沁等人也应该并没有获罪。

谢过小太监,莫寒月随着他踏进大门,穿过宫院,低眉垂首,径直跨入正殿,微微抬眸,见上首皇帝端坐,端端正正施下礼去,说道,“十一见过皇上!”

皇帝又哪里知道她对这后宫熟之又熟,见她小小一个女娃,进宫来既不东张西望,也不大惊小怪,不由暗暗点头,含笑道,“十一小姐是卫相之女,怎么不自称‘臣女’,反而自称闺名?”

莫寒月微微抿唇,说道,“十一是皇上赐名,想来比人人都说的‘臣女’二字尊贵些!”

其实,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卫东亭的女儿罢了!

可是这话落在宇文青峰耳里,却显的她对他这赐名的看重,不由哈哈大笑,说道,“瞧你这张小嘴儿,倒有卫相的风范!”

才怪!

莫寒月心里翻个白眼,却俯身道,“皇上过奖!”

皇帝点头,说道,“起来罢!”

莫寒月俯首,说道,“谢皇上!”站起身来,才微微抬头向上望去,只见见谢沁脸色苍白,侧身坐在皇帝下首,低头垂泪,身旁立着她贴身的丫鬟非儿,不禁心头一松。

看来,她果然没有受伤。

宇文青峰见她关切谢沁,微微点头,说道,“谢贵人进宫,道儿上受些惊吓,朕想着唤她的小姐妹进来陪她说说话儿,兴许好一些,她一口就点出你的名字!”

原来如此!

莫寒月暗暗点头,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十一与谢姐姐虽然相识日短,却一见如故,难为谢姐姐惦着!”

皇帝微微挑眉,说道,“沁儿已封为贵人,你也该改口了!”

莫寒月应道,“是!”正要向谢沁行礼,就听殿外脚步声急响,有小太监在外回道,“皇上,刑部急报!”

“什么?”宇文青峰扬眉,喝道,“还不滚进来?”

小太监忙道,“是!”匆匆进殿,上前几步跪下,说道,“回皇上,方才刑部尚书左大人进宫,说劫杀谢贵人的刺客尸体被人劫走!”

“什么?”宇文青峰霍然站起,目光向谢沁和莫寒月一扫,又稳了稳神色,说道,“知道了,你先退去,和左大人说,朕一会儿就到!”

“是,皇上!”小太监应命,磕头退去。

莫寒月闻言,却心中暗喜。

此次计策失败,谢沁进宫已是事实。如今唯一担心的,就是“刺客”的尸体落在宇文青峰手上,若当真极力追查,恐怕当真会查到罗越身上。

如今尸体被人劫走,所有的线索断绝,只要罗越处置干净,就不会留下把柄。

宇文青峰转头望向谢沁,说道,“朕还有要事,你们小姐妹说话,朕就先走,改日再来瞧你罢!”

谢沁起身施下礼去,说道,“谢沁恭送皇上!”

自称“谢沁”却不是“臣妾”,这还是抗拒成为他的妃子啊!

宇文青峰微微扬眉,眸中闪过一抹不悦,却转眼隐去,再不多说,大步向殿外去。

“皇上起驾……”在他身后,小太监忙扬声高呼,急急跟出殿去。

一直到宫门外再没有人声,谢沁才慢慢站起。莫寒月上前一步,抓住谢沁的手,唤道,“谢姐姐!”

谢沁轻轻摇头,向殿内众宫女、太监道,“这里没有旁的事,你们都退罢!”

众宫女、太监领命,行礼退出。非儿说道,“这里殿大冷清,主子和十一小姐不如里头坐着,奴婢去奉茶!”

虽然说宫人都退去,可是殿门开着,二人举动,难免被人瞧见。

谢沁知道她的用意,轻轻点头,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全!”携着莫寒月径直向寝宫去。

莫寒月轻声赞道,“前几次不曾留意,没想到倒是个伶俐丫头!”

谢沁叹一口气,神色黯然,说道,“日后我也只有她了!”

莫寒月微微拧眉,问道,“怎么姐姐只带一个丫鬟进宫?”

谢沁轻轻摇头,说道,“本来还有芽儿,可是方才……那丫头竟然替我去挡刀……”

莫寒月大吃一惊,说道,“丹枫回去竟不曾说!”

谢沁诧道,“丹枫?她只送我出府。”

莫寒月微叹,只得道,“我不放心姐姐,命她混在人群里跟着,哪知道……”想到一番精心布置,竟然功败垂成,不禁黯然。

谢沁点头,说道,“当时太过混乱,许是她没有瞧见!芽儿倒无性命之忧,只是身上有伤,不便进宫,大哥将她带回去了!”

莫寒月忙问,“小静安王伤势不打紧吧?”

谢沁摇头,说道,“太医诊过,不打紧!”侧头向她凝视许久,突然轻声问道,“十一,这是你的主意,对不对?不知动手的是什么人?”

她路上遇劫,对方又只在劫人,自然想到是有人设法相助,当皇帝问她要谁相陪时,立刻想到了莫寒月。传她进宫,就是想确认此事。

莫寒月见被她看破,轻叹一声,说道,“到头来,不但没有帮到姐姐,反而害了那许多人性命!”凑到谢沁耳边,轻声说出罗越的名字。

谢沁怔了片刻,轻声道,“到了此时,妹妹竟还为我盘谋,他们更是不顾自个儿安危,竟然为我铤而走险,我谢沁这一世,能结识下你们,也不枉了!”

莫寒月见她小小年纪,竟说出这样颓败的话来,不禁暗吃一惊,说道,“姐姐青春正好,还可大有作为,岂可就此灰心?”

谢沁默然,隔了片刻,握着她手的手指微微使力,轻声道,“妹妹放心,姐姐知道!只是……只是……”

想着如今已是后宫嫔妃,虽然今日皇帝离去,可自己总要过那一关,不禁脸色苍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出身尊荣,从小到大,父兄又极为娇宠,本已到议亲的年纪,可是满盛京城的名门公子不是爹爹不满,就是兄长说不配。

而她自己,又一心要嫁一个强过自己父兄之人,哪里知道,到头来竟然落到这个地步。

莫寒月默然,想要劝她认命,可是她的心里,也是有诸多的不甘。想要鼓励她抗争,可是,既进了这黄金牢笼,又哪里还有抗争的余地?

二人相对默坐,隔了良久,莫寒月才轻声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好在姐姐年幼,想来皇上还不会……只是姐姐这性子,在这地界,还是和软一些为好!”

谢沁点头,叹道,“我又岂有不知,可是……可是……”想到宇文青峰那张脸,不禁有一些厌恶。

莫寒月轻轻摇头,却又不知道如何相劝,只得转话,说道,“姐姐,你须知这宫里,处处危机四伏,皇上那里,你自然要应付,旁的人也定要小心!”

谢沁微怔,说道,“我不过封个贵人,又没有……又没有得宠,谁会留意我?”

莫寒月急道,“姐姐一向将这宫里的人瞧的清楚,怎么这会儿轮到自个儿却傻了?”见她皱眉不语,不由叹气,说道,“想姐姐的身份,虽说没有那二品的诏封,总也是王府的嫡小姐,这宫里的嫔妃,有哪一个比得上姐姐?”

谢沁似有所觉,轻轻点头,微微一默,冷笑道,“难不成我谢沁还怕她们不成?”

莫寒月叹气,摇头道,“明刀明枪,姐姐自然不怕,怕只怕旁人使那些阴损手段,却防不胜防!”

谢沁点头,转头向窗外望去,轻声道,“妹妹放心,我到了这等地界,也无心四处去招摇,自然不会和她们纠缠!”

莫寒月摇头,说道,“只怕姐姐不去招惹旁人,旁人却不放过姐姐!”向她凑近一些,低声道,“姐姐第一要防的,就是我们府上那二位!”

谢沁一怔,说道,“你们府上?”略想一想,摇头道,“前头那位手段阴损,可如今已是一个废人,还能翻出什么风浪?还有那一位……”伸出两个手指一比,意指卫盈毓,说道,“自从进宫,也不听她有什么作为,跟着她进宫的丫鬟还不明不白死了!”

莫寒月轻轻摇头,说道,“她能进宫,登临凤位,岂会全凭运气?姐姐万万不可小看!”单凭她砚台砸死庶妹,就知道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可是这话又无法和她直说。

总不能说,她砸死庶妹,自己借尸还魂吧?

后宫争斗,素不激烈,谢沁出身名门世家,又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默然片刻,轻轻点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声道,“妹妹事事替我着想,姐姐心中感念,就是为了妹妹这份情谊,姐姐也自当保重!”

依理,卫盈舒、卫盈毓二人和她虽不是同母,总也是姐妹,她却提醒她提防自己的姐姐,可见心里竟然是向着她的。

莫寒月见她语出真诚,这才放下心来,轻轻点头,说道,“如今姐姐在宫里,妹妹们进宫不便,姐姐千万自个儿珍重!”

谢沁点头,想着她今日出宫之后,自己也不知道还几时才能见到,勉强一笑,转话道,“你我二人本来被禁足一年,便有一年不能相见,如今也好,还让我们姐妹见上一面。”

莫寒月见她虽然强撑笑脸,可是说出的话里,却总有些不明的意味,让人心惊肉跳,细细琢磨,又抓不出她话里的意图。

微微一默,点头道,“姐姐心里挂着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妹妹们心里自然明白,只是如今姐姐进宫,身上担的就不再是姐姐一人。”

谢沁微微一愕,问道,“妹妹此话何意?”

莫寒月抓着她的手轻摇,说道,“傻姐姐,如今姐姐在宫里,外头牵扯的可是整个静安王府,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王爷和几位公子并不指望靠着姐姐封官加爵,可是若姐姐有什么闪失,或也牵连他们获罪!”

谢沁脸色微白,咬唇道,“你是说……是说……”

莫寒月见她仍有疑惑,将心一横,低声道,“姐姐想一想莫家,莫皇后两个弟弟全部战死,莫皇后自己也并无所出,她当真会勾结莫将军,侵权夺位?”

短短数语,字字血泪,词锋中,带出丝丝恨怒。

谢沁听的心惊,颤声道,“你是说……是说……”

莫寒月轻轻摇头,说道,“不过是功高震主,令有些人心里不安,才欲除之而后快!”

谢沁脸色渐白,说道,“你是说,若我在宫里轻易妄动,他……他也会冠我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父兄……”

“姐姐!”莫寒月轻声阻止,说道,“谢家声势虽然直追莫家,可是姐姐却不比莫皇后,只要姐姐不涉朝政,安心留在宫里,料想纵然闯出些什么祸来,他也不会如何!”

谢沁闻言,不禁轻轻点头,说道,“我听说,当初是莫皇后带着莫家军,跟着他四处征战,才立下赫赫战功,权倾朝野。后来,先帝驾崩,诸王争位,也是莫皇后倾举族之力扶持,才有今日!”

莫寒月听的嘴里泛苦,却不表露半分,轻轻点头,说道,“若朝中有变,以莫皇后威名,自然可以轻易平稳朝堂,这是他心中第一忌!”

谢沁听到这里,轻轻吐出一口气,微微摇头,说道,“难怪罗大姐姐说,莫皇后枉有掌天之力,却识人不明!”

罗雨桐?

莫寒月不禁默然。

是吗?这就是罗雨桐对她的评语?是她早已看透了宇文青峰,也看破了她最后的结局,所以在宇文青峰登位之后,飘然远走,宁肯在边关与风沙为伍,也不愿在盛京多停留一刻?

谢沁又哪里知道她的心思,见她默然不语,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妹妹放心,妹妹的话,姐姐放在心上,就算是为了父兄,姐姐也会好好儿的,断断不会步了莫氏的后尘!”

莫寒月听她语气坚决,知道心意拿定,心头微微一松,强压心底的酸涩,微笑道,“姐姐此话才是道理,妹妹们还等着姐姐提携呢!”

谢沁见她故作轻松,也不愿再将满腔的不甘流露,轻笑一声,说道,“妹妹放心,等妹妹年长一些,姐姐好好儿替妹示觅一个如意郎君!”

心里暗涩。自己的一生就此注定,只盼自己的这些姐妹,能得到一个好的归宿。

莫寒月好笑,说道,“这才说几句话,姐姐就取笑人!”她二世为人,前世早为人妇,自然不会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

谢沁见她竟然没有寻常女儿家的羞涩,又哪知道其中的曲折,心里暗暗称奇,也就顺话说些旁事。

直到天色渐暗,莫寒月才起身,握着谢沁的手,恋恋不舍的道,“妹妹今日且回去,日后若有机会,再来和姐姐叙话!”

谢沁心里知道,她不过是寻常相府千金,无召又岂有机会进宫,这一去,不知几时能见,也是心中不舍,说道,“我送送妹妹!”携着她的手,送出殿来。

莫寒月踏出殿门,转身道,“如今姐姐身份尊贵,不宜远送,这就回罢!”说完后退一步,深深一礼相辞。

此时庭院里,已有不少的宫人侍立,众目睽睽之下,谢沁深知不能少了礼数,微微点头,唤过一个小太监,说道,“你好好儿的送十一小姐出宫!”

小太监见这新来的贵人进宫第一天就蒙皇帝恩准小姐妹进宫,而贵人第一个点的就是这位十一小姐,知道关系非比寻常,自然竭力巴结,躬身连应,引着莫寒月离去。

走出宫门,踏上玉石桥,隔着宽大的宫前广场,莫寒月就见丹霞侧坐在马车边儿上,正与两名侍卫聊的畅快。

莫寒月大为奇异,不禁微微扬眉。

马车里的夏儿一眼瞧见她出来,忙唤道,“小姐!”跳下马车,向她迎来,连声问道,“小姐,怎么去这么久,谢大小姐可好?不曾发生什么罢?”

丹霞见到她,也忙别过两名侍卫,向她迎来,唤道,“小姐!”

莫寒月见她眉目间露出几分轻快,也无瑕多问,点头道,“谢贵人初进宫不习惯罢了,我陪她多坐一会儿,并没有什么事!”一边说,一边带着二人往马车去。

两名侍卫见到她,也齐齐躬身见礼,说道,“卑职见过十一小姐!”

莫寒月微微点头,说道,“二位侍卫大哥多礼!”

丹霞见她向二人注视,轻笑一声,说道,“小姐,这两位侍卫大哥当真是见多识广,说的事,奴婢从不曾听过呢!”脸儿红红,眸儿亮亮,一副小女儿娇态。

莫寒月微微点头,含笑道,“那是自然,宫里的人,自然不是旁处可比!”点头与二人辞过,扶着夏儿的手上车。

丹霞向那两名侍卫一笑,说道,“奴婢与二位大哥一见如故,这些银子,是我们家小姐请二位大哥吃茶,千万莫要嫌弃!”说完,将手里的一块银锭子塞到其中一人手里,嫣然一笑,这才上车。

丹霞虽然是个丫鬟,但她出自大家,举止间自有风仪,加上人本就生的端丽,这一笑,顿时晃花了两名侍卫的眼,只能傻傻的点头,说道,“丹霞姑娘说哪里话,代我们多谢十一小姐!”殷勤的送她上车,直到马车拐出广场,还怔怔没有离去。

莫寒月等马车驰出一阵,才向丹霞一望,轻声道,“丹霞,宫里龙蛇混杂,你纵要交往什么人,也该先知道底细才是!”

丹霞一愣,跟着“嗤”的笑出声来,掩唇笑道,“小姐想去哪里?丹霞虽然是个奴婢,又岂会那样随意?”身子向她凑近,悄声道,“小姐,你知道奴婢听到什么?”

“什么?”莫寒月扬眉。

丹霞眸光闪亮,眉宇间都是喜色,说道,“奴婢听说,刑部的人还没有将刺客的尸身带回刑部,就被人劫去,我们大……”

“嘘!”莫寒月低声阻止,向马车前望去一眼。

虽然夏儿是自己的心腹,可是前边的车夫,却是相府的人。

丹霞惊觉,吐一吐舌,又向她凑近一些,说道,“如此一来,再也无迹可查,是不是?”

原来如此!

莫寒月听她说完,一颗心总算放下。

刚才看到她那娇羞盈盈的样子,只道是女儿家长大,见到长的齐整些的男子,生出什么心事,原来,竟然是给人家使的美人计。

心里好笑,侧眸向她一横,说道,“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手段!”

丹霞嘻嘻一笑,说道,“那也要有人肯上勾才行!”

莫寒月微微一笑,轻吁一口气,低声道,“幸好此事没有连累到旁人,要不然,要我如何心安!”

那个旁人,指的自然是罗越,甚至是整个靖国公府。

丹霞听她话中之意,自然是说,尸体被劫,任刑部通天的手段,也查不出人来,顿时大喜,抓着她的手腕连摇。

回到相府时,已是夕阳渐落,天色昏黄。

莫寒月府门前下车,进府门径直向后园而去。

哪知刚刚进垂花门,就见守在门侧的小丫鬟屈膝见礼,说道,“小姐,夫人传话,请小姐一回府,就去正房呢!”

是侯氏要见她?

莫寒月点头,说道,“知道了!”不回后园,径直往侯氏的院子里来。

那小丫鬟前次得了她的好处,随后跟来,走出十余步,才轻声道,“十一小姐,奴婢听说是三小姐在正屋坐了许久,她一去,夫人就传下话来!”

卫盈秀!

莫寒月扬眉,不禁心底冷笑。

前次那些婆子夜里闯门的事,她还不曾追究,如今她又挑出什么事来?

眸中骤寒,脸色却没有一丝微变,点头道,“知道了!”脚步不停,径直远去。

小丫鬟停步,正觉失望,就见夏儿跟来,轻声道,“多谢姐姐,这是我们小姐赏的!”手里一实,已多了块银子。

小丫鬟大喜,也低声道,“多谢夏儿姐姐,日后十一小姐有什么吩咐,但说无防!”

如她一个守门的小丫鬟,每个月的月银不过是几钱银子,此刻夏儿塞到她手里的银子虽然只有一、二两,可也是她一年的俸禄。

夏儿轻轻点头,再不多说,追上丹霞,跟着莫寒月而去。

丹霞侧头见夏儿跟上来,浅浅一笑,说道,“夏儿妹妹这银子使的倒顺手!”

夏儿眨眼,问道,“怎么,方才的丫鬟,不必打赏吗?”

如果不是这小丫鬟得过十一小姐的好处,刚才又怎么会特意跟来说那番话?

丹霞摇头,笑道,“自然是该赏,只是我料不到夏儿妹妹竟然精通此道。”

夏儿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哪里是我精通,是小姐教的呢!”

丹霞轻轻点头,抬头向前边瘦小的身影一望,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多出一些敬畏。

在来这里之前,就听罗大公子和罗五小姐嘱咐,十一小姐并非常人,要她细心服侍,直到今天谢沁进宫,她才见识到她的智计。

中途劫车,自然是她的计谋,而尸首被劫,也应该与她有关吧!

一路走去侯氏的院子,莫寒月在门外一立,丫鬟忙向内回道,“夫人,十一小姐来了!”

就听屋内侯氏的声音道,“唤她进来!”语气里,有刻意的威严。

莫寒月好笑,待丫鬟挑起帘子,款款进去,向侯氏盈盈行礼,说道,“十一见过母亲!”

侯氏抬抬眼皮,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冷哼一声,说道,“你还知道你是卫相府的小姐?我是你的母亲?”

这是一进门就发作啊!

莫寒月眉端微挑,也不等她唤起,自个儿站起身来,说道,“母亲说笑,十一自然知道!”

“知道?”侯氏伸手在案子上一拍,喝道,“那你今日打扮如此齐整,是做什么去了?”

莫寒月好笑,说道,“回母亲,十一奉召进宫,与谢贵人说话儿压惊!”

侯氏咬牙,冷笑道,“谢贵人?谢家丫头被封为贵人又能如何?你可莫忘了,皇后才是你的姐姐!”一句不提那位成了废人的卫贵妃。

莫寒月眉不抬眼不动,点头道,“十一知道,不止是皇后,还有贵妃娘娘,都是十一的姐姐!”

“你知道就好!”侯氏又一声厉喝,指她道,“你进宫不去瞧自个儿姐姐,却去瞧什么谢贵人,岂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莫寒月好笑,抬眸向她注视,淡淡的道,“母亲,十一是奉召进宫,自有引路的公公带十一进去,难不成十一还能说,十一不要去见皇上,也不要去瞧谢贵人,而要去见皇后?”

“这……”侯氏被她一串话说的回不过劲来,问道,“为……为何不能?”

莫寒月垂眸,说道,“只因谢贵人进宫里路上受惊,皇上才会下旨相召,十一却非去旁处,岂不是抗旨不遵?”

抗旨不遵,可是大罪,若是皇帝震怒,连累的可是整个相府。

侯氏吓了一跳,说道,“自然不能抗旨,只是……只是……只是你有机会进宫,总要瞧瞧自个儿的姐姐!”

你当皇宫是你家的后花园?

莫寒月抽了抽唇角,淡声道,“十一进宫,是公公带进去,又是公公带出来,不识路途,不敢乱走!”

那倒也是!

侯氏点头。

刚才她受卫盈秀挑唆,一心想着莫寒月身为相府千金,心里不向着自己的两个姐姐,却向着谢沁,憋着满肚子的火。

此刻被莫寒月一说,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一时倒想不起自己把这个傻子唤来做什么。

莫寒月见她眨着眼思索,心里暗觉好笑,说道,“母亲,十一当真不知,这让十一去瞧皇后的话,是谁说给母亲听的,却不知若当真如此,会连累皇后?”

侯氏一听,又连连点头。

是啊,如果这个傻子抗旨不遵,非要去瞧皇后,皇帝震怒之下,岂不是连皇后也怪上?自己大女儿已成废人,只剩下这个二女儿,还指望她光耀门楣呢!

想到这里,侯氏怒起,冷哼道,“要说那三丫头也是个精细的,怎么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就把卫盈秀卖了!

莫寒月好笑,露出一脸惊诧,说道,“是三姐姐?三姐姐一向通晓情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侯氏也道,“是啊,安的什么心?”霍的站起身,向外喝道,“来人,去给我唤三丫头来,我要问她!”

门外小丫鬟不知道发生何时,闻命即刻有人撒腿跑去唤卫盈秀。

莫寒月见她发怒,心里不禁好笑,福身道,“母亲,若无旁事,十一告辞!”

够卫盈秀喝一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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