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预料之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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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在谢安暗自提防的目光下,御史监右都御使于贺率先对谢安发难。

“……”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太子李炜,大周天子李暨平静说道,“于爱卿欲奏何事?”

只见那于贺转过身来望了一眼谢安,拱手沉声说道,“臣欲弹劾大狱寺少卿谢安谢大人通敌、匿赃、专权、枉法等共计十条罪名!”

此言一出,殿内众臣一片哗然。

天子李暨淡淡一笑,说道,“细细奏来!”

“臣遵旨!”拱手大拜一记,御史监右都御使于贺转过身来,目视谢安,口气如斧凿刀剁,铿锵有力地说道,“臣弹劾谢少卿所犯罪名如下:其一,暗通叛军,勾结叛国贼子,包庇叛将、唐皓、欧鹏、马聃等人,目无王法、图谋不轨!其二,私放叛军猛将陈蓦,坐视此贼子逍遥法外,其心可诛!其三,匿叛军私藏于长安的金银库藏,中饱私囊!其四……”说着,他便将谢安所犯罪行都逐一数落了一遍,其实说实话,这条罪状中,有大半是添油加醋做凑数用的,但是前几条,却是不折不扣。

整个太和殿顿时安静了下来,无论是天子李暨,还是众多朝臣,都将目光望向了谢安,其中有关切的、担忧的、冷笑的、鄙夷的、好戏的,不一而足。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庭之上的大周天子李暨轻吐一口气,望着谢安淡淡说道。“谢少卿,你可听到了?”

总归谢安当了好几个月大狱寺少卿。又统帅过超过十万的大军,心理素质比起年前扎实了许多,闻言微微一笑,拱拱手,不急不慢地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听到了!”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面色自若的神态,李暨微微一愣。有些惊讶、有些意外地打量了几眼谢安,继而淡淡说道,“可曾听得仔细、听得真切?”

“是,陛下!”

“好!——既然如此,你对此欲何解释?”

“呵,”谢安淡淡一笑,拱了拱手。轻描淡写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于贺闻言冷声一声,讥讽说道,“谢大人的意思是,是本御史诬陷你咯?”

话音刚落。便见谢安露出几分恍然大悟之色,在打量了一眼于贺后,淡笑问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哼!”于贺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御史监,右都御使。于贺!”

“原来是于大人……”谢安微笑着拱了拱手,继而面色一正,沉声对李暨奏道,“陛下,您方才也听到了,这位于大人自己就认罪了!——微臣弹劾御史监右都御使于贺,诬陷同僚、党同伐异,图谋不轨,其心歹毒、天人公愤!”

“你!”于贺面色一滞,勃然大怒,怒声斥道,“谢安,你这才叫血口喷人!”

“有么?”冷冷瞥了一眼于贺,谢安脸上露出几分嘲讽,淡淡说道,“方才下官只是针对陛下的问话做出了回答,而于大人却觉得,下官认为于大人诬陷下官……下官倒是想听听,于大人为何会那般猜想呢?——莫非,下官那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恰恰是一语中的,叫于大人心中惶恐,不打自招?”

于贺闻言面色更怒,厉声斥道,“谢大人这是胡搅蛮缠!”

而谢安却是不怒反笑,带着几分奚落、几分讥笑,说道,“哎呀,于大人恼羞成怒了呢!——真相大白了!”

“你!——强词夺理,有辱斯文!”于贺气地面色涨红,恨恨地瞪着谢安。

谢安闻言笑了笑,故意装出一脸懊悔的样子,摇头说道,“哎呀,一不留神,于大人又数落了下官一条罪状呢,来下官不能再与于大人说话了,否则,今日午朝过后,下官恐怕就是我大周有史以来最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听着谢安那调侃的语气,殿内众朝臣忍俊不禁,就连天子李暨眼中亦浮现出几分笑意。

漂亮!

在胤公身后,长孙湘雨心中暗暗称赞一句。

她太了解谢安了,她很清楚,谢安精于诡辩中的[归谬论],简单地说,就是从对方的话中找到某个漏洞或者是错误,故意将其夸大,使得对方整句话失去真实性,从而全盘否决。

就如眼下,谢安几句话就把握了主导权,故意将于贺曲解是胡乱给他定罪,如此一来,于贺所提出的那十条罪状真实性,也就让人感觉值得推敲一番了。

说到底,归谬论是一种心理暗示的手段,也是诡辩中最常用到的、也最容易推翻对手言论的技巧。

“好!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于贺气地满脸涨红,怒气冲冲地盯着,咬牙说道,“既然谢少卿这般巧言狡辩,那本官就来问你,若不是谢少卿与叛军私通,何以要包庇张栋、欧鹏、唐皓、马聃等叛将?!”

“于大人这话说的好笑!”谢安耸了耸肩,面色自若地说道,“那些位将军原本亦南阳一带军官,一时不慎这才委身于贼,在下官的教诲下,这些人弃暗投明,助下官平息长安叛军。如今凯旋回京,在他们此番立下赫赫功劳,下官自然要替其出面,向英明神武的陛下请求宽恕,有什么不对么?——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于大人以为否?”

“你……”见谢安用古人的话来堵自己的嘴,于贺为之语塞,思忖了一下后,沉声斥道,“叛国之罪,岂能这般轻易便能饶恕?!”

谢安轻笑一声,淡淡说道。“那依着于大人的意思呢?”

于贺想也不想,拱手朝龙庭之上的天子拜了一记。一脸正气地说道,“自然按律杀之……”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安打断了。

“杀十二万人?哦,对了,投降的并非只有那十二万原叛军,按照我大周律法,叛国之罪、牵连家眷……换而言之,于大人的意思,就是将多达三、四十万人尽数处斩!——于大人可真是狠心啊。如此来,下官方才说于大人[心肠歹毒],并非是什么无限呢!”

“我……”于贺闻言面色大惊,连忙说道,“本……本官何时说过要杀三、四十万人?”

“那于大人是什么意思?——杀一部分,留一部分?”

此时于贺正被谢安说得六神无主,闻言想也不想地说道。“对,对,就是这般……”

话音刚落,便见谢安脸上笑容一收,沉声斥道,“同样是犯下罪不容赦的叛国之罪。何以于大人这般厚此薄彼?杀一半,留一半……荒谬!——似于大人这般做法,置我大周律法于何地?!——要么全杀,要么全留,我大周刑律乃社稷之根本。重中之重,岂容于大人这般玩笑对待?——于大人倒是教教下官。究竟该如何处置!”

“你……我……”于贺面色大变,当着天子李暨与众朝臣的话,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将那三、四十万人全部处斩。

“说啊!”谢安沉声斥道。

于贺恨恨望了一眼谢安,死活不开口。

谢安玩味一笑,转身面向天子李暨,拱手笑道,“陛下,来于大人是打算勾销微臣这一项罪状了……”

这小子,真是好本事啊!

一直冷眼旁观的大周天子心下暗暗称赞一句,点了点头。

见此,谢安再一拱手,继而转身望向于贺,似笑非笑说道,“继续呀,于大人,下官记得,下官还有九条罪状吧?”

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于贺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太子李炜,见他面无表情,遂在稍一迟疑后,沉声说道,“好,好,就算谢少卿不曾包庇那些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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