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渡劫(1 / 2)
“玄…光……玄光,玄光啊……”水湄喃喃念着玄光真人的道号,每一声都含着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情意,她一时间竟不知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那一别太久,久到记忆中彼此的面容都已经模糊。她忘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也忘了玄光年轻时的样子。容纳原初之树的小世界与外边不同,黑白交替的时候足有半年的永昼,半年的永夜。时光就像静止一般,修炼,修禁制,日复一日爱恨两消。
随着渡劫之日将近,她本以为自己心中只剩下大道。然而当她察觉白鹿岛上到自己的气息,神念探测之下听到有少年焦急的喊着师姐的时候,心还是难以抑制的被触动了一下,虽然细微,但却是切实存在的。
这还不算,那两个年少的孩子带来了故人的消息。待苏繁音念出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人的道号时,她这才发现,所谓忘却,不过是自欺欺人。
水露正在被她娘亲逼着练字,她没有完全化成人形,一条鱼尾巴叠起来摆成跪坐的样子。就感觉怎么都不舒服难过极了,一手烂字写的歪歪扭扭,心中猫挠似得想回水里浪。这时见了水湄的样子,也被惊在当场,望着母亲,不敢说半句话。
水湄的眼中聚起水汽,嘴唇颤抖着问:“你们是玄光的弟子?”
“是。”苏繁音平静的回道。
丹绛脸上吃惊的神色未褪,给她传音问她,“师娘?”
苏繁音也干脆的回了他一句,“是。”
“他还好吗?”水湄问道。透过帘幕可以看到她的影子站起来,踱到帘幕边缘。隔了这么远苏繁音都能感受到那股翻腾不已名为思念的情绪,一时心中喟叹,直叹命运弄人。
“师父很好,思念师娘,只是不敢来见。”苏繁音从丹田中取出凌月剑,郑重的双手托住,向湖心亭走去。她每走一步,池中便跃出一条鲤鱼托住她的秀足,转而扑腾到湖中去。这般一步一步走到水湄面前,弯腰将手中剑举过头顶,道:“师娘有触物而通晓往事的本事,徒儿嘴笨,怕弄巧成拙,特意借了师父的凌月剑。往昔种种误解,师娘一试便知。师父的心意,皆在剑中。”
帘幕中探出白如皓月的手腕,水湄伸手接过,温柔的抚摸着剑身铭文。有水滴落在剑身上,一滴两滴,不一会儿便连成一片,跟溪流一般。
苏繁音听到水湄吸鼻子的声音,心中也跟着酸涩起来。
水湄摸着凌月剑,那剑和昔日分别的时候一样锋锐无匹。岁月并未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一下子能回到了他们一同练剑的时候,耳边还能听到那个师弟一声一声喊着自己师姐。
她收拢情绪心神下沉,就看到一张可怖的脸。那张脸上全是脸上布满烧伤的痕迹,整个左脸颊布满狰狞盘虬的疤痕。更有一道刀疤从左眉划至右嘴角,鼻骨碎裂,左眼已经瞎了,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并不为过。她并未被吓到,只是泪水涌的更厉害染湿了脸颊。
那个人的轮廓是如此熟悉,高大挺拔,在战时固执的挡在她身前。只是眼神变得太多,记忆中的人永远冷静而沉凝,万万无这般悔恨与落寞。他叹息着将手放到凌月剑上,极为巧合的,玄光的手和现在的水湄重合,虽然隔着无数时空,但仿佛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
“凌月曜日同炉而铸,如今凌月剑在,曜日剑失。”玄光扬起头,水迹顺着他的下颔低落,滴到剑身上,轻声道:“水湄啊……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所有误会所有过去在这一句话下都显得不重要了,来过或是未曾来,分开或者曾相聚,携手还是久别离。他们秉持着同一份思念,做着同样的动作,流着同样的泪水,两颗心从未分开过。
“我也好想你。”水湄抱着剑,缓缓跌坐下来。她一边哭,一边露出笑容来,心中所阻去了大半,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金色的真元如同一缕一缕雾气一般缠绕着她的身体,天空中传来隐隐雷鸣之声。随后天地灵气疯狂涌动,罡风骤起,满池荷花凌乱,莲叶被风刮得翻过来。那黑色的天幕中雷云聚集,闪电蜿蜒,像在酝酿什么滔天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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