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金门十九(2 / 2)
耿芝那只满缠朱雀气运的手,在唐娉婷的额头上虚虚写下第一笔: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天性人也,人心机也。
卫景虽然完全不敢相信他用天衍大道术推算出的结果,然而在看到耿芝的所作所为后,他也不得不信了——
那是昆仑每位星君,自出生之日起,便铭记在魂魄中的咒术,只要这人还没死透,心头还有一点儿热乎气,用星君们自己的命数作笔墨,在此人魂魄上书写咒术,便是能从轮回手里把人给抢回来的!
各人修得各人缘法,究竟是什么咒术,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卫景凝神看去,骇然发现耿芝正书写着的,是半篇《阴符经》,而在耿芝之前,再无一位星君有此大能,就连卫景自己的本命咒,都是一篇《冲虚经》而已。
只要是个人,现在周身有什么病痛都该停止了,而让咒术失效的原因只有一个!
耿芝的脸色愈发苍白了,毕竟她的这个身体还是个孩子,里面装了再怎么成熟的人,陡然动用朱雀命,也是撑不过去的,然而她咬着牙,一声痛都不喊,写下了第二句: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
别写了!别再写了!卫景的神魂尚且受困于天衍大道术的阵法中,一时半会挣脱不出来,然而他却能看到昆仑、乃至天下发生的一切事情,而耿芝手中的朱雀命和正在蓬勃着往唐娉婷身体里流去的白虎之气眼看就要撞上了,一旦二者相撞,定是一死一伤,昆仑便要折掉至少一名星君!
然而耿芝却浑然没有听见身困天衍阵中的卫景的怒喝声,颤抖着手将最后一句话补完:
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
爰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
朱雀命在她手中化作一只小小的朱红的鸟儿,扬起长颈清鸣一声,便与气象万千的白虎之象两两相撞了!
那是多少年来,昆仑都未见过的颜色与异象,是多少年后唐娉婷与耿兰卿提起时还会发笑的好景色。
满天满地瞬间扬起无数道绯红的霞光,飘落成千上万片洁白的雪,两两相遇之时便迸开一阵桃色的烟,无数丛娇艳的双色桃花在烟雾中落地而生,瞬息则死,一红一白两种颜色的花瓣瞬间便以二人为中心铺陈开方圆数丈,并且还有不断往外扩大的趋势,等到卫景匆匆赶来之时,便在被劈头盖脸地糊了一头花瓣后,终于看到了在其中护持着唐娉婷的耿芝——
然而她已经不是那个小丫头的模样了。
已经显出了成人身形的朱雀星君,一袭红衣烈烈如火,乌黑的长发已经用一根朱钗绾了起来却还是垂泻而下,迤逦至脚边,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半点首饰,而她的眼角上挑,染着极为浅淡的薄红,五官端丽而明艳,只是双眸尚未睁开,便显得她整个人愈发像画上的美人了。
而被她牢牢护在怀中的那个本来应该是朱雀剑侍的凡人,则是一身霜雪也似的长衣,连带着那一头流雪飞霜般银白的长发一起,硬生生在无边际的艳红中点上了一处留白。长长的银链上挂垂着透明的水晶压在双眉中心,即使浑身都是这种素淡到了极致的白色,她的唇角也含着一抹笑意,颊上更是有一点薄薄的菡萏的颜色,愈发衬得她整个人鲜活娇艳了起来。
白发女子十分费力地睁了睁眼,一双黢黑黢黑的眸子里瞬间便是一个春秋轮转,草木枯荣。
卫景震惊了好久也未能找回自己的声音,就这样呆呆站在那里,看着这位新出炉的白虎星君浑不在意地扶正了自己眉间那颗透明的水晶,就着长发交叠,衣裙纠缠之下,将覆在她身上的耿芝抱进了怀里。
昆仑山上的长风浩荡而过,还在不停向外扩散的双色桃花在唐娉婷睁眼的那一瞬便停了下来,而在耿芝的长睫微颤的那一刻,便尽数纷纷扬扬地飞往天际,又如雨般纷纷而落了。
身为玄武星君的卫景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唐娉婷抬眼看向他,含笑轻声道:
“我身无长物,尘缘淡薄,一心一意挂念的也只有朱雀,上得昆仑来,就不改名儿了吧?”
系统在她的脑海中早就翻了天,呕哑嘈杂地喧哗着谁谁谁的资料又补全了多少,主线任务又完成了第几个,奖励了多少东西,然而这些本来她万分看重的奖惩与事务在她眼里瞬间便变得无足轻重了,她只是在卫景点了头,答应了让她以“唐娉婷”的名字成为新任白虎星君之后,便又垂下头,珍而重之地看着耿芝,细细地一遍遍用目光抚摸着她的脸,而一个绝对不可能在此刻出现的名字,也被她说漏了嘴。低声唤出来了:
“芝兰……芝兰玉树,好名字。”
“耿芝兰。”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