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陈师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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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榕打听到母亲吃得好穿得好,妹子又远走了,说道:“自古妇人有夫从夫,无夫从子。 放着我这个顶天立地的长子,还用得着寄养他人家里?这不是笑话嘛!”

纠集了几个人,挑着担子跑到了萧家村,要他娘跟他回家,陈师娘顾虑传出闲话,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是以乖乖听从了。

村里人不明底细,还纷纷过来帮着收拾家里的东西,衣服粮食装好了挑着。梅氏得了消息寻思到底是亲儿子,养活母亲天经地义,断没有强行留人的道理,巴巴的送来银子五十两。

如此陈师娘到了儿子家中,要说陈榕固然忤逆不孝,可也不是个狂暴之人,吃母亲的穿母亲的,面上自是和和气气,巴不得老太太能多活几年呢。

反倒是媳妇和孙子不明白道理,动不动你一言,我一语,每天循环无端骂人,动辄什么老狗,老不死的!只道你永世用不着儿孙呢,挣来的衣裳裹在自己身上,挣来的银钱藏在自己腰里,挣的粮米喂饱了自己的肚皮,可曾惦记着我们一家无衣无食?

为了女婿那大几吧入的闺女享受,好处都拿去贴了女婿,这下舒服了?人家一家子去做官享福,不要你个老不死了。

如今老了动弹不得了,腆着脸寻到儿子家里,三茶六饭叫人供养?吃了我家的茶饭,牛眼似的睁着两个大窟窿,什么也看不见,针也不肯拿拿。呸!有这闲饭,也能养活个人看家护院,养活你这废物干啥?

结果把个陈师娘气的发昏,忍耐着躲在屋里。带去的衣裳粮食,都被‘孝子贤孙’拿去买酒,还赌债,买来鸡鸭鹅肉一家三口享用了。吃剩了才端过来。

半个月后坐吃山空。陈榕开始惦记起老娘身上的那几十两银子,夫妻俩同谋。等晚上趁着她熟睡的时候,潜入房中在裤腰里摸索。

陈师娘醒过来,捂着裤子不肯给,因这或许就是她死后的棺材本了。

“老不死的你留着钱做什么?拿来!”陈榕强行把母亲按在床上。媳妇趁火打劫。陈师娘大声呼唤,惊动了孙子跑进来,三人一起抢夺,父子二人压在老太太的身上,好悬没把人给压死。

气得陈师娘哭了整整一宿,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为什么生出这么个畜生来。

想她一个没有力气的老婆婆。有衣服有粮食的时候,尚且要被打骂凌辱,如今一文钱也没有了,那就更不用说了。看不顺眼非打即骂,孤苦无依忍饥挨饿。

梅氏惦记着她,时常派人过来看望,送些节礼什么的,全部被儿子一家三口使出抢银子的手段,管你送来金山银山,也到不了陈师娘的手里。

这事怨不得徐灏不知情,他毕竟是人不是神,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从去年到今年,陈师娘足足凄惨的被虐待了快一年。霜降这一天,梅氏叫管事夫妇俩送去了一大盒的馄饨。

一进门,隐约看见老太太当时穿着一件破烂的紫花布夹袄,一条破碎不堪的紫花布单裤,蹲在北墙根下晒太阳取暖,脸色腊黄一身的土黄色,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一堆黄泥。

陈师娘也看见了他们,无颜面对也怕媳妇孙子回头打骂,一头钻进了房里避而不见。

媳妇笑着陪说了几句话,把食盒腾了出来,一副孝顺媳妇的姿态。傍晚等丈夫回家,烧开了水将馄饨煮熟,一家三口你一碗我一碗,吃了个饱饱;捞出剩下的半碗破肚的面皮汤给母亲吃。

而陈师娘坐在四处透风的柴房里,一个人捧着饭碗,对着亡夫的灵位,一边往嘴里吃,一边流着泪。

这边家人回来把所见所闻说了,点出老人家似乎过得不好,梅氏心里疑惑,忙不迭的又遣人过去,要把人接来住几天。

又担心徐灏一怒之下斩了陈榕一家,陈师娘受不了,故此没敢说出来。家人去了恰好都不在家,进门见到了人不像人的老太太。

屋子里一股子霉味,陈师娘头发全白了,蓬松着满头,气色非常的差,好在老太太还能活动,又是个爱干净的,把个破破烂烂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炕上就只有一床烂被,桌上豁了口的茶壶,一只旧茶碗,一条长凳,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家人一个个先是大惊随即大怒,当即就要把陈家砸个稀巴烂,陈师娘苦苦劝住了,抹去眼泪,为难的道:“我这衣不蔽体,一分似人,七分似鬼,怎生去得?”

人人叹息了一回,分头去亲戚家里借了一件青绸棉袄,一件墨绿色的夹袄,一条青色绫裙,一双本色绒裤和手帕等物,叫了一顶轿子。

媳妇忽然回来了,忙说道:“我家小家小户,怎好去高门大户?家里放着现成的棉花布匹,就是我不得闲,她又眼花没本事做,故此穿的不甚体面。诸位先回吧,待等上几日,我给母亲缝制了新衣,再去也不迟。”

徐家媳妇们冷笑道:“呸!再等几日,陈奶奶早就被你冻死了,人死灯灭,去不成了也没人和你家算账了。”

这么多人在,媳妇自然不敢阻拦,黑着脸躲在一边,媳妇们替老太太梳了头,男人们用火把衣服烤热了,送进去换上,一起簇拥着出来要上轿子。

陈师娘犹自念念不忘的道:“慢些走,慢些走,等我收拾了那件破夹袄,回来好穿,再弄的没了,就只有光着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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