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此恨绵绵(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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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是柜台后传来重重的拐棍顿地声,老掌柜斥道:“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玩意!不会说人话就快滚,老头子都听不下去。”

戎机瞥见沈凤鸣面上没了笑意,似乎深觉满意,也不多纠缠:“自来真话逆耳,骗你我又不得好处。”便站起来拍拍裤裳,转身准备扬长而去。

冷不防两支筷子贴着耳边飞过,抢了他的先“噗”一声哑响,将他面前即将掀起的门帘一左一右同时钉在了门框上。戎机似乎怔了一怔,回过身来:“哎哟,怎么,恼羞成怒了?”

沈凤鸣却回头问老掌柜:“掌柜的,你是不是气糊涂了,忘了什么东西?”

老掌柜愣了一下,见沈凤鸣向门那边抬抬下巴,“你叫他滚——他给钱了吗,就滚?”

老掌柜恍然大悟,一拍柜台,正要说话,那面戎机没好气,几步走回来,指着沈凤鸣手边的皱纸:“我给你的消息不值钱?不值一壶酒钱?”

“值——”沈凤鸣拖长着声,“可惜这酒馆不是我的。”

“那你不能替我给?我给你消息,你请我一顿酒怎么了?”

沈凤鸣笑嘻嘻站起来,“可以,我当然可以请你一顿酒,但不是这顿。”他凑上去,作出勾肩搭背的模样,“等我同秋葵成亲的时候,定请你来喝喜酒。眼下——你先把账付了,省得掌柜的生气,我便只能与你不好看。”

戎机很是认真地四下看了看。这个堂里眼下有掌柜的、阿合、无影和沈凤鸣,后堂里有几个他不知道,危破腐朽样的梁柱间有些什么暗算他也不知道。他立时很有自知之明地从口袋里掏出十数枚铜钱来,摆在沈凤鸣桌上,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沈凤鸣搭了搭铜钱的当儿,他已经把两根筷子拔起,随手向堂内丢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准星不大好,原本理当朝沈凤鸣返来的,落处却向无影那去了。好在无影别的不行,身法却滑溜,一退便闪开了。两支筷子阔碌碌落在地上,再抬头看,戎机已消失了踪迹。

“欺负人吗?”无影想要抱怨两句,看见沈凤鸣的面色显然并不很好,一时也不敢多说,低了头要去拾筷子,那筷子却在他手将触未触时蓦地移动——沈凤鸣袍袖一卷,如有气似,将一双筷子平地卷起,待无影转头,双箸已“啪”的一声回了桌上。

“那个……沈大哥……”无影摸了个空,只能站起,讪讪道:“那个人……定是胡说的,你不要生气。”

“你听见没有。”沈凤鸣冷笑道,“他说你葵姐姐当众杀了御医——你信不信?”

无影犹犹豫豫的:“我……”

“若是以前,我倒不怀疑。可现在……”沈凤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留痕。要人命的事秋葵当然做得出来,可她现在武功尽失,这样的事于她而言,并不容易做到。禁城也绝不是江湖,能容得下她这般使性。

“所以说那小子定是在说谎话,也不知是什么目的。”掌柜的见他话说一半,忍不住接道,“这等无稽之谈,你当真不用放在心上。”

沈凤鸣叹了一口:“我本来不放在心上的,被你们你一句我一句,反倒要多想几遍。”他说着坐下来,就着戎机其实才喝了没几口的那壶酒斟了新杯,“不管怎样,明天我去朱雀入葬的地方,当能见到她。”

“沈大哥真要去?”阿合忽道,“我看他消息未必是真的,说不定另有阴谋。”

沈凤鸣听他说话,想起什么:“阿合,你应该同他熟?”毕竟也算是在马斯那面“共过事”。

“也不是熟,不过我是见过他几次。”阿合道,“一点没变,那嘴贱得很,以前就喜欢逢人说他得了什么大机密,一惊一乍的,可真说出来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不值一提,从来也没个真要紧。是后来我们都知道他是什么样人了,见了便笑他‘今日又要谈些什么戎机’——他却还不晓得是讥嘲,听了还挺高兴。正经到了任务里头,他就是个普通人,论有什么功绩,我一件都想不到,别说银牌轮不着,要是还有铜牌、铁牌,我看都没他的份,什么‘戎机’啊,沽名钓誉的。”

“沽名钓誉么……?”沈凤鸣抄了手边一支筷子,扬手向柜台的方向一掷,筷子“夺”的一声,钉在了柜面。“你来拔这个试试。”

阿合还没动手,掌柜的已经叫道:“你干什么干什么,门上给我钉两个洞,连柜台上都要钉一个,你出钱修?”

沈凤鸣就把方才戎机给下的十几个铜板也抛过去,“喏,我出钱。”铜钱叮叮落在老掌柜跟前的台面,这边阿合已经伸手去拔筷子,不料手心甫一触到筷身,如遇火炙,“啊”的一声猛然缩手,连那铜钱都给抖得落了两个,一看掌上已横了一道长长黑印,真如皮肉被木头筷子给烫焦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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