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 落雨小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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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了客栈收拢行装。青龙谷一行已耗去了大半日,而去那小镇却还有些路途,君黎原是想即刻启程,奈何身上血衣骇人,终也只好在屋内先行换替。

刺刺执意要看他伤势,这一褪下衣衫果见得那创口撕裂甚狠,深痕从背后一目而见竟如一只忽然半睁的血眼。饶是早已有备,她还是吸了口气,“不成。”她言语间迅速作了决断:“要给你缝合下伤口。”

“上点药就好了,接下来又无事,不会再变恶了。”君黎随口说着。

“上点药就好了?”刺刺哼了一声,“适才不是赌气定不要我爹的药的吗?用我的药便不心疼?”

君黎瞠目欲待反驳,刺刺却愈发生气,强将他又推去榻上,“说什么接下来无事,不是还要赶路吗?一走动起来,哪能不牵扯伤口——我便告诉你,你现在这样,多少药都不够用!”

“我……我……好吧。”君黎只得答应下来。

刺刺见他肯了,脸色才温软下来,道:“那你别动,等我会儿。”便下楼要了些烧酒来洗净双手,取了自己的金针,从中挑了最细的一枚小心地在烛火上炙了一炙,穿上了线,再用酒也浇了一浇,如此才算准备停当。

君黎反被她弄得有些紧张,只是也不愿出言怀疑于她,只得暗地里咬了牙,默默由她摆布。奇怪的是,金针陡然穿肤,竟然没有想象中那般疼痛,也不知是否伤口本就疼痛已久之故,竟连针缝之锐都有些麻木,那知觉仿佛只如小虫轻轻啮咬。

刺刺动作很快,双手齐用,穿丝飞线间金光闪动,这道不长的伤痕也便用不得一须臾,君黎就隐隐觉出背上一紧,大约是缝好了。线一断,他暗道此事原来也并非十分痛苦,正放松了下来欲转头说话,伤口处突然才一股狠辣无比的烈劲传来,竟比刀割剑刺的当儿,比场上争锋的当儿还更痛了十倍,令得他直是眼前一黑,连五识都要失去了。他猝不及防地大叫了一声,将刺刺吓了一跳,愣了一愣,才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剧痛刹那便已退去,原是刺刺缝合了伤口之后,蘸了烈酒擦拭了下。究竟还是酒意厉害,只一瞬竟就能夺人神志,直到此刻那伤处还残留着一丝说不出是烧灼还是冰凉的奇异感觉,直是不知如何用言语形容。君黎自觉失态,就算是在刺刺面前,也忍不住有些赧然,只好讪讪道:“好了没有,若是好了,我便起来了。”

“急什么,还没上了药。”刺刺笑道,“你不是最惦记着上药了么?”

君黎又不声不言,大约是受了一次惊吓,上药时硬着脖颈竟显得甚为紧张。不过后面已不怎么疼痛,少许一些青末药粉洒上,那血就已不再流出。刺刺颇为满意,道:“好了。你看,很快吧?”

“你以前缝过伤口吗?”君黎道,“怎么——你会这个?”

刺刺将金针收起。“我娘教我的。”

“你娘……?”

刺刺看了他一眼。“林芷。”

稍稍一停,她又道:“我娘金针上有好几道厉害功夫,以前,闲下来的时候,她会将大哥、二哥和我一起叫了来教,不过——他们都不喜欢学,所以最后这些金针她是传给我了。”

“他们两个男孩子自是不爱学这个了。”君黎笑了笑,起了身来。“这么说你的针灸之术也是她教的了?”

“是啊,不过——那时候还小,也不是全懂,只学了基本手法,剩下的也多是背了口诀,后来到青龙谷里,和二哥一起琢磨出来的。”

“无意也会么?”

“也算是会吧,他虽然也不太喜欢这个,不过也是为了大哥——毕竟大哥身体不好,学了针灸之术至少……能帮上大哥一些。不过,徽州这边有关爷爷,还有程叔叔家里,也都懂医,倒也不怎么需要我们,只有上次——大哥逃去北面的时候,寒病发作,用上了几次。”

说话间君黎稍许伸展身体,伤口疼痛果然已大是减轻了,当下着起干净衣衫,干脆也换了束发,不再作道士装扮。两人将行囊重新整备起来,知晓时辰不早,也便不多耽搁,便即出了门。

行至黄昏时分,小镇终于在灰蒙蒙的前路中露出了一角痕迹。这里也落过了雨,虽然现在已放了晴,地上仍是湿漉漉的。

日光渐沉,但两人踏足这镇子时,竟还听见了一些人声热闹。君黎有些奇怪。明明之前来了两回,此地都显得颇为荒凉,怎么时隔大半年,竟变了样了?

不过仔细看去,镇上屋舍仍是破败,并没有什么改观。人声只是从其中一户人家的天井中传出来的。

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他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那似乎正是凌厉带着自己住过两日的地方——是他的居所。

门开着,已经能看见天井里围着一二十个人,看装束多是过路客,以武林中人居多,天井深处似有个人正兴高采烈说些什么,不过人声嘈杂,听不太清。君黎待也要进了门去,忽边上走来一个妇人,堪堪往两人面前一站。

这妇人生得又高又胖,腰肥肚凸,宽肩粗膀地两手一叉,便如一只大球堵在了门上,连个行走的空隙都没了。君黎险险便要撞了上去,连忙停步,只见妇人仰起了粗短的脖子,嚷道:“一个人五钱,两个人一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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