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八 人生若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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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知独自在这屋里怔了多久,直到门再次被推开,宋客才将头抬起。

“宋二公子,该要出发啦,朱大人等着你呢!”娄千杉的声音,带着种想引起注意的妩媚。

她的目光里却有一线与语声相左的不安——正如那一日与沈凤鸣一起听到宋客此来目的时的不安。可她不敢流露得太过醒目——秋葵与君黎也在她身侧,她只能这样远远给予一瞥,希望宋客多少能感觉得到其中的暗示。

宋客站起来。眼中红丝仍在,虽垂首而走,戚戚之态终隐藏不去。君黎已道:“宋公子,我……刚刚才听她们说了阿矞的事情。我原不知他是你的胞弟,请你……节哀。”

他与秋葵,自然只道他是因宋矞之死而难过如此,也就只有娄千杉知道宋客怀了什么样的心思,见他如此确定便向朱雀行去,忍不住变了颜色。

“宋二公子!”她也不知自己这一声喊里,是为朱雀担心多一点,还是为宋客担心多一点。若说为朱雀担心——她并没有为朱雀担心的理由,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觉得——朱雀是自己最终的靠山,若他有什么事,于自己并无好处;大约更是为宋客担心——纵然这担心不是为他本人,也是为了那一个她看重的身份。

只可惜,这一声喊,宋客头也没回,却只召来众人一侧目。娄千杉宁一宁神,脸上漾起微笑来,轻轻道:“公子此去好好养伤,别——别再胡思乱想、私自行动!”

宋客仍然没有回头。他明白她的意思,可那坚硬的后颈,已告诉了她他的回答。

娄千杉没再说话。她——也只能言尽于此,纵焦心如焚,却难变更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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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热的六月已是下旬。如此万物勃勃的时节,难以想象竟还有死亡的存在。可或许正是那许多死亡才堆起了这么勃勃的夏日,以至于离开客栈的三人站在这样的烈阳下,仍然感觉得到那一股自昨日沿袭而来的森然。

“高莽渺无界,夏木独森疏……”秋葵望着远山那一片林间的空茫,喃喃然,将这一词念了出来。那原是她唯一可凭念白霜一词中的句子,却也像是说尽了此刻的心境,那无法言表的一种惆怅。

“千杉,我们——先不急着走,还去一趟青龙谷,你看如何?”她转头看着娄千杉,“终是……要看到阿矞入土为安,才好放心。”

娄千杉微微一怔,似也未料到她会对此事如此上心,一忖道:“我自是听师姐的,可是朱大人不在,青龙教不知会不会……”

“昨日青龙教主亲口答应厚殓阿矞,以他的身份,总不致食言。只是——”她说着转向君黎,“要耽搁些时间,你看如何?”

“我原就是护送你们此行,行程之事,你们作主便是。”君黎只道。

秋葵轻轻点一点头。“那早点前去。若此事不了,我终难安心上路。”

一行人行至青龙谷口时,已见有人迎上前来,想是早有人看见,在此等候。上前来的正是许山,行一礼,道:“君黎道长来得早,单先锋昨晚吩咐,说道长有些遗在谷中未及带走的物件,派人整理了今日一早要送去城中的,想不到远远见着道长先来了。”

君黎果然见他们递过来一个包袱,接过道:“多谢单先锋与许前辈费心,不过——我们此来倒不是为了这些物事,是想问问关于阿矞的后事……”

许山似也有所料,微微点了点头,道:“宋矞公子不幸,青龙教上下亦至为惋惜,昨日已然将他尸身收殓。只是现在季节也经不起多有停留,教主吩咐了,今日上午便会送去安葬。如道长有心,在此稍作等待,棺木想是很快便会出谷。”

“出谷?”秋葵忍不住道,“你们要将他葬哪儿去?”

“单先锋的意思——还是将宋公子葬至林中——与白霜姑娘比邻。一来,与白霜姑娘相伴,总也不至于是孤坟落寞;二来,也是想着若他那位兄长或是旁的亲友欲要祭扫,设在青龙谷中总是不便。”

他话这般说着,却也低着头。毕竟答应了人厚殓的结果仍是将人葬去了别处,原不占理;只是这番说话却也没错——宋矞若有“亲友”,想来终究也是黑竹会之人,免却其入谷之麻烦以防有虞,亦是无可厚非。

况且——白霜的坟边,纵然拓跋孤或者关心无多,单疾泉却总不会弃之不管。比起葬在青龙谷中不知何处的荒僻角落,这个决定已算得不错。

秋葵默然不语。阿矞死于白霜坟边,在那里入土,或许算不得不公。而又或许——那个每年会来看看白霜的朱雀,也就不至于将这个少年的死遗忘了,对于因此而获生的宋客,也算种欣慰吧?

此际的秋葵,尚不知自己高估了宋客对朱雀的态度。几人等了不多时,灵柩果然自谷中抬出。青龙教主确也不算食言,拓跋孤虽不至于亲来,单疾泉却也着了素衣,陪在送行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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