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记忆(1 / 2)
第四十八章
雷刚和向硕一前一后快步走了进来,两个分别站在床的两边弯腰看他,向硕绷紧的眉眼瞬间松缓,笑了起来,“醒了?”
张章点了一下头,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游移,看到他们都无恙于是也勾起嘴角笑了笑。
向硕凑近了几分贴在他的耳廓,轻声说道,“放心养伤,两名科技人员还在我们手里。”
张章眨了眨眼,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疑惑,然后才想到只要科技人员还在手里面,阿里拿到设备也装不上,早晚还得带他们进去。
“人……看好了。”张章轻声说道。
向硕点头,这才抬高几分用正常的音量说道,“你还需要静养10多个小时,吃喝当然没办法,不过实在是难受可以给你润一下嘴唇。”向硕的视线在张章干裂浅白的嘴唇上打转,原本张章的唇色就很浅,这一受伤白的简直吓人,再加上破了两条血口,有种让看着的人都觉得口干的感觉。
张章之前神情一直很平淡,直到向硕说到吃,胃部像是要突显自己的存在感一般,又开始抽搐,反胃的感觉狠狠涌了上来。
双手猛的抓住被单,受伤的手指传来疼痛,张章身体一挺就翻过了身,胃里的东西翻山倒海般的喷了出来。
之前吐过一次,这次吐出来的都是胃里的酸液,直接喷在了雷刚的裤管上。
张章这一系列动作太快,两个人都没反应,等想到可能伤口会再次裂开的时候,张章已经趴在床边一个劲的抽搐呕吐。
俩人也只能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不敢将人硬扳回去。
张章吐完,雷刚拿了个干净的毛巾帮他擦嘴,小心的用劲放平了他。
吐的太难受,张章眼睛里全是眼泪,白色的眼球泛起了淡淡的粉红,有些难堪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
“正常反应。”雷刚持续着手里的动作,淡声开口,“药已经停了,再忍半天就好。”
向硕整理被子,嘴里也问着,“扯到伤口了吗?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张章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没有开口。
不疼,就算是这么折腾,伤口也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脑袋里轻飘飘的,听的和看的像是隔了层雾一般。
向硕建议道,“如果困的话,你就继续睡一觉,这里交给我们,再起来应该就好了。”
雷刚也点了一下头,毛巾换了一面,转到了眼角上轻轻擦拭,却被张章一把抓住了手。
移开的手臂露出了渴求的目光,牢牢的锁在自己脸上,“陪我一会。”张章说,染了水的睫毛瑟瑟抖着,期盼的目光,竟显得格外的脆弱。
雷刚抬头看向向硕,向硕点了一下头,“那我先出去了。”
雷刚坐在了张章的身边,张章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神情恍惚,视线空茫,一句话都不说,雷刚留意到张章的瞳孔缩的很小,应该是吗啡的副作用在作祟。
不知道说什么,雷刚只能在张章的注视中开口,“你可以睡觉。”
张章慢了半拍的摇头,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雷刚从床头柜上拿了些棉花沾湿水,润着他的嘴唇,动作轻柔,格外的体贴。
张章沉默的看着雷刚的动作,莫名其妙的眼眶又开始发红,心里无来由的酸涩疼痛。
看到张章眼角滑落的泪水,雷刚疑惑的与他对视,张章眨了眨眼,将眼眶里多余的液体挤了出来,苦笑,“我不知道。”
“副作用。”雷刚淡声开口,安慰他。
张章点了一下头,除了副作用外他也找不到理由。
雷刚这么一陪他就陪了两个小时,两个人其实基本没有交流,直到张章再次药效发作昏睡过去,雷刚才站起了身,顺便看了一眼床头上的仪器。
这是一个静脉推注器,100毫升的玻璃针管正由仪器辅助用一种很平稳的方式推注,透明的液体已经推了大半,雷刚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应该是齐纯剑看守的时候放上的,按时间计算应该有50~60毫克的量。
只是……为什么要同时注射两种药剂?
雷刚看向挂在铁架上的点滴瓶,是葡萄糖。
又看了一眼仪器上的针管,那么这管药剂呢?消炎药?助眠药?
雷刚出去找医生。
阿里这边一共就三名医生,护士也不多,全说的是波斯语,抓住一个阿拉伯女人问又问不清楚,最终还是只能去找向硕。
张章一倒下,向硕的工作就格外的多,雷刚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只能又回到了病房里。
张章还在熟睡,很安静,就像是没有受伤一样静静的躺着。
雷刚却看得微蹙眉心。
人一旦有了疑惑就不踏实,心里不可避免的乱猜测,一点点的在脑海里清理出思绪,然后找到正确的答案。
内脏被腐蚀按理来说应该很疼吧?像火烧着一样的疼。
昨天夜里受伤后挣扎的那么凶,没理由做完手术就完全不疼了。
怎么……一点都没发现张章有忍耐的表情?
雷刚目光又扫向了推注器上的针管。
很明显,里面的药剂应该是有镇痛效果的。
只是……是杜冷丁还是吗啡?
雷刚的嘴唇微微抿紧,眉心又蹙紧了几分。
看起来为了让张章能够静养24个小时才不得不持续注射镇痛效果的药物。
只是一旦停掉的话……
嗯……
应该没有问题。
正常人最起码一周才会成瘾,就算极个别的三四天就有反应,这也才一天而已,他还记得自己上次皮肤大面积烧伤后也注射过杜冷丁,而且持续了三天,虽然停药后有些不舒服,但是很明显没有成瘾。
想通,雷刚松了一口气,抬手在张章的额头摸了一下。
没有发烧,没有炎症,只要安静的休息够24个小时,就会很快健健康康的站起来。
不过……折腾这一夜也够难受的了吧?
永远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的男人下巴上出现了胡茬,躺在那里,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
手从下巴上缓缓收了回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摸到了一手新生的胡茬,微微的刺痛。
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牺牲的战友,雷刚的眸色变得暗沉,气力被缓缓抽离,痛苦的坐在了椅子上。
最后连尸体都没收回来……
爆炸的飞机坠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第二次的油箱爆炸几乎焚烧了里面的一切,找到的只有一堆灰烬……
悲伤的情绪一股脑涌了进来,雷刚狠狠的按住自己的脑心,头皮被扯得生生疼痛,努力的压抑如惊涛骇浪般袭来的愤怒。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恨不得现在就拿着枪崩了阿里的脑袋,这个罪恶的根源,到底……要害多少人才安心?这个世界的公理究竟还有没有!?
耳畔传来病床摇晃的声音,雷刚急忙抬起了头,睡着的张章正尝试着翻身,他急忙收敛脑中的情绪,将张章轻轻的按了回去。
长期的仰躺是该难受的,只是,再坚持坚持,再忍一忍。
早晚可以离开这个病床。
就像早晚阿里和‘金新月’里的那些人会受到制裁一般。
如果因为金钱和强权无法动手,那么就亲自扛上枪,送他们一程。
夜里,张章醒过两次,每次看到雷刚在身边坐着,心里总会柔软成一滩春水,直至最后忍不住,他握住了雷刚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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