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浮生(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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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离这样近,每一寸肌肤,每一处线条都纤毫毕现,连一贯凛冽轮廓都被灯光柔和了几分,愈发显出原本昳丽来。

梦境里始终阻隔轻纱终于消失,心心念念容颜以如此真实方式出现他面前,昭烈云心中欢喜简直要满溢出来。

可就这时,他听见了对方不带丝毫感情疑问:“你认识我?”

像是被人当头瞧了一记闷棍,昭烈云面色惨白,目光仔细逡巡着对方面容,奢望能找到让自己安心东西,但终归只是徒劳。

他想大声说,就算你不认识我,可我还记得你。然而无论怎样竭全力回想,都不曾记忆中找出二人相处情景,他颓然低下头,压抑住了喉间哽咽。

恒帝看见青年眼中迅速熄灭火焰,以及微微颤抖双肩,不知怎地,胸口一窒,像是心脏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有种说不出难受。

然而这种感觉很就消失了,恒帝只当是错觉,也不曾多想,只是面色愈发冷淡了。

张德胜察言观色本事向来一流,此时哪里还有不明白,便命侍卫将画舫停到岸边,客气请昭烈云下船。

青年落寞背影实可怜至极,生生让恒帝想起了被主人抛弃小狗。不知为何,这青年看上去明明只差了自己两三岁,却总让他有种这还是个孩子错觉,便不由软了心肠,再生不起愠怒来。

他对张德胜低声吩咐了几句,张德胜虽然一愣,却还是很反应过来,从舱内取出一件外袍,追上了昭烈云,把外袍递给了对方。

青年那乍然绽开惊喜即使隔着不短距离,却还是能清晰感受到,恒帝拂过耳边鬓发,天上弦月他眼中投下了一团小小幻影。

等昭烈云回到琼芳阁画舫上,原本急团团转卫四登时奔了过来,“刚才我可被你吓个半死,好好你怎么跳河里去了。”

他半晌没听见回答,一看,差点没气笑了:昭烈云根本没听他说话,正把身上不知哪来外袍小心翼翼收起来,脸上还挂着傻兮兮笑容,别提有多高兴了。

卫四敢打赌,就是自家五岁小侄子吃到冰糖葫芦时候也没他笑得这么傻,哪里还能看出平时半分高傲,简直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不过难得能有嘲笑好友机会,卫四揶揄道:“看你这副样子,该不会那艘画舫上有你意中人吧?”

他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昭烈云憋红了一张俊脸,羞窘连目光都躲闪起来。

卫四目瞪口呆,差点没跳起来,这家伙平时看谁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没见过他什么时候有过怜香惜玉心思,结果一声不吭有了意中人不说,还为了追上人家直接跳到河里,连自己这个情场高手也只能甘拜下风。

他看着昭烈云目光都奇异了起来,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发小似,左转右转仔仔细细打量了几圈,啧啧叹道:“我还以为就你那个挑剔劲儿,估计这辈子谁都看不上,只能自己跟自己了过呢,没想到还真能有看上人,我现别提有多好奇你那个意中人,真想亲眼见识一下,到底是何等人物才能让你如此上心,不管不顾就跳进河里去追了。”

昭烈云也不理他,摸着手底那人外袍,满心欢喜,觉得只要能与那人亲近,别说是跳河了,就算比这难上百倍千倍,他也是心甘情愿。

卫四还要笑话他,看见那外袍,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嘶——”了一声,随即感叹道:“怪不得每次你都对那些女子不假辞色,原来你喜欢却是男子。”

时下南风盛行,便是贵族之家里,也经常有男子结为契兄弟,有甚者,还家中养了许多娈童男妾之流,是以昭烈云此举也算不上惊世骇俗。

昭烈云这才分了点注意力给他,“枉你还自诩情圣,怎么不知若是真喜欢一个人,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我心慕他,自然是喜欢他一切,不会因为其他事物而有所改变。”

“原来你才是个真情种、”卫四叹道,心里对他那个意中人愈发好奇了,又看到昭烈云对那件衣服宝贝不已样子,忍不住要伸手去拿:“也让我看看这衣服。”

昭烈云不防,被卫四一把捉住了那衣服袍角,他生怕扯坏了衣服,不敢使力,倒让卫四顺利拿到了手里。

他登时就急了,怒目望向卫四:“还给我!”

“哎,你别急啊,我就是看看,不会做什么。”卫四将那外袍抖开,瞅了一阵,感慨道:“这质地和做工可不是一般人能穿起,想必你那意中人也是士族子弟,出身不凡。”

他正说着,便见那衣袍月色下似有银光流淌,他疑惑了一瞬,随即凑近去看,原来衣服内层用银线绣了一幅精美山海社稷图。

卫四这时已觉出了不对,收起了一贯玩世不恭,仔仔细细端详,很就衣角处发现了一个绣出“苏”字,字迹背后,隐隐聚成了一条龙存。

卫四浑身血液都冻结住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手中那轻薄衣物瞬间就有了千钧之重,压他几乎要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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