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怎么只有白色(1 / 1)
唉——黛玉悠悠醒转,神思恍惚之时,轻声叹了口气——好热!不是冷彻心扉,无处藏身的么?为什么口干舌燥,似烈火焚身······“水——”黛玉一时间打不开沉重的眼皮,只动了动干涸得脱皮的唇······“水?快,房嫂,拿水来——”耳边是一名女子急切的声音——人匆匆答应,紧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后,几滴湿润温热的液体,依次滴落唇边——“吧嗒,吧嗒——”黛玉惬意地咂咂嘴,将流到嘴边的液体顺势送往喉管······“我的玉儿,玉儿醒了——医生——”什么人在身边啜泣呼喊?“笃笃笃——”恍惚中,黛玉听到由远而近,匆匆的脚步声——“叮咚——”是什么钝器相撞······几双柔软温暖的手,摸索在黛玉肩头,额头,还有······“你们——干什么?”由于虚弱,黛玉的声音细若蚊蝇——数分钟后,他们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黛玉长长吁了口气——“冷黛玉已经脱离危险,家长可以放心了——”什么,我脱离危险了,难道又活过来了么?不,我不要活过来,每天眼睁睁看着宝玉跟宝姐姐相亲相爱,还不如死了干净——“谢谢你们救了我的玉儿,谢谢!”耳边传来刚才那名女子,欢喜异常的声音,与母亲的轻柔温婉不同,这女子的音色之中,更多了几分清澈透亮——母亲,你也在么?黛玉心中一喜,口中呼出一口郁气——“醒啦醒啦,谢天谢地!”黛玉睁开眼睛,却惊得赶紧闭上了眼睛,眼睛上方金光万丈,太阳怎么就在头顶?难不成活在了天堂——原来母亲说的这一个好的出处,便是这里——罢罢罢,从此红楼一梦,坠入水流长河,便如那微风轻拂水面,只荡过一道浅浅的涟漪······“玉儿,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很疼?”还是先前那个女子,温柔的声音,很疼?黛玉挺了挺身子,果然全身酸痛,头,我的头怎么了,还被缠上了绷带——天堂不是只有灵魂存在么?怎会有这般躯体的酸痛?这呼叫我的却又是谁?为何她的声音与母亲同样温暖?难道——黛玉紧闭的长睫毛抖了抖——“哦,是了,宝儿,快把灯光关掉一盏,玉儿睡了这么久,肯定不适应。”除了这名女子和那位房嫂,还有谁在天堂——宝儿,难道宝玉也来了?不会吧,他娶了宝钗,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又怎会随我而来······“啪!”随着一声轻微的脆响,只一瞬间的工夫,太阳的光柔和了不少,想是要落山了吧——黛玉渐渐适应了周边的光线,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到了一张还算可爱的脸庞——明媚的眼睛,饱满的颧骨,圆圆的脸蛋,红润厚实的双唇,配上一头黄色的乱糟糟的短发······“妈,我就说她不会死,你还不信——”四目相对后,圆圆的脸很快从上头移开——怎么到处是白色,天堂没有色彩的么?“还不是你,带着妹妹疯,你说要不是下面有水,你妹不成肉酱了。”一旁的中年女子,面相清秀,顶着一头披肩卷发,她透亮的眸子白了宝儿一眼,又回过头来,含泪笑看着黛玉,并伸手温柔地替她拉了拉被角——“妈,什么叫我带着她疯,是她自己要去的好不好。”红润的唇堆得更厚实了——“你还说,要不是你老说她弱,她这胆子,怎么敢去蹦极。从那么高的山上跳下来,能不出事吗。,你以后也不许玩那个了。”“什么呀,妈,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那是意外,意外——谁能想到那绳子被老鼠咬断了一边,真是!不跟你说了,我走了,下午还有课——””哒哒哒——”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身旁清净了许多·····天堂里的人怎么怪模怪样?“嘭——”黛玉听到门甩响的声音——“好热!”黛玉抬手掀起身上的白床单——“玉儿,汗湿了吧,房嫂,给小姐换衣——”“好的,夫人!”一直呆在旁边的一名大约三十多岁年纪,相貌忠厚平凡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利索地把黛玉扶到坐直,身后塞上软软的棉被,将一套灰白条纹衣拿出来,要给黛玉换上——我的秋裙呢,薄袄呢?这是什么?什么时候我也穿上了这么古怪的衣服,黛玉稍稍埋下头,瞅了瞅自己的身子,嘟起了嘴,不愿意换衣服——“小姐,你的裙子在家里,这是医院——”房嫂微笑着解释,她的声音低沉而让人感到舒适——“玉儿,你要穿裙子是吗?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可以穿裙子了。”先前的中年女子含泪笑道——“医院?医院是什么地方?”黛玉茫然地看着女子——“医院——就是——你,不会连医院是什么地方都——忘了吧,难道?”失忆!一想到这可怕的名词,师若君心底“突突——”跳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宝贝女儿,“玉儿,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好奇怪,我叫黛玉啊。”黛玉昂头,坦然答道。“嗯,那你的——爸爸叫什么?”“爸爸?什么是爸爸?”“爸爸——就是——父亲——”若君声音开始颤抖,一旁的房嫂赶紧放下病服,伸手搀住她——“哦,父亲是——林如海。”这女人好奇怪,好像认识我父母亲似的,可是——在我的记忆中,爹娘似乎没这样的朋友啊——不会是失忆吧,若君打量着女儿,这双眼睛好像比先前灵动了不少·——“那——妈妈问你——妈妈叫什么?”“妈妈?”黛玉一惊,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这女人亲切可人,想不到竟干的是这样的勾当!刚才那看似嚣张的宝儿,竟也是这般可怜之人——母亲啊,你怎么忍心——平白把我这样个清洁身子,推进这污浊不堪之地!不,绝不,绝不让我的身子沾上一丁点的污迹,就算是死,我也要护得清白之身——黛玉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师若君,“请问这——医院——有多少我——这样无人疼爱的女子?”“玉儿——”玉儿怎么了?她看着自己的眼光,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陌生,虽是阳春三月,那眼光竟如一道冰柱——一种窒息之感轰然而至,若君打了个寒颤,一时之间只张了张嘴,忘了该说什么——“我说妈妈不该做这样的营生,”黛玉凄然道,“我们这些女子,一个个原本冰雪聪明,却偏要把我们推入火坑泥淖之中,是何道理?罢罢罢——黛玉本不愿眷恋红尘——”说罢,黛玉忍着周身疼痛,一咬牙翻身起了床,一头朝门框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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