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贞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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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几个这才进了钟氏正房。

贞媛当年也生在这宋府中,只是当初分府出家时,她也才不过一岁,对这里早没了记忆。对自己的祖母也没有一丝影响,在她想来,祖母虽则严厉,必也是个容色很好的老夫人,此番见了,心中不禁暗暗吃惊。宋老夫人钟氏远看还罢,离近了看唇上一圈黑须,竟与个老年男子无二,且她嗓音沙哑混厚,也与男子无二。

而站在她身边的少女,穿戴十分富贵,光项圈上就缀着三个小金锁儿,头上黄澄澄碧莹莹插了一头的钗饰。想必她就是大房所出的二小姐贞玉了,她面相也极似个男子。女子面相带些英气自然是好看的,但贞玉不是,她唇间也有暗暗的一圈绒毛,眉毛粗浓鼻子粗大,是个一点都不讨喜的男相。这一头的钗环珠玉确实为她润色不少,叫她看起来不是那么粗纩。

止在一眼之间,正当贞媛贞书贞秀几个上下打量钟氏与贞玉,并暗自在腹中下着结论时,钟氏与贞玉也目似银针,毫不留情的打量着她们母女五个。

贞玉着一袭红色绣金丝凤尾裙,上面一件牡丹色的短袄,肩上罩着彩锦绣云霞的云肩,再配上这一身金黄碧绿的珠玉翡翠,羡煞了最爱打扮自己的贞怡,她怔看着贞玉,口水沾着红红的胭脂流成长长一条丝儿自嘴角淌了下来犹不自知。

钟氏也不理苏氏的见礼,自端着杯牛乳在那里慢饮。

她当年生产荣妃时坏了宫房,拖垂严重坏了女子冢巢,而后这些年她容样越长越像男子,声音也越来越粗哑。她怕自己到死的时候真变成个去了势的男子容样,到阴间去见了宋世宏还要遭他嫌弃,是已四处求能治这病的方子,几年前听闻一个郎中言说,喝牛乳能帮她缓解变成男子容样,是以这些年每日清早她都要喝上一杯牛奶,纯牛奶膻味太大不善入口,沈氏便叫厨下替她剁了细细的姜绒在里头,遮那牛乳的膻味儿。

饶是如此,牛乳中加了姜腥并不好闻,是以钟氏吃牛乳的时候,心情总是不好,也就更懒怠应付这些穷亲戚。

苏氏再又上前见礼,又自贞书手中端过一只尺长宽的大盒子递给钟氏身后的苗妈妈道:“这是徽县特产的山参,给母亲平时熬汤下茶吧。”

钟氏掀了掀眼皮子,见这盒子果然比昨夜给沈氏的那只大了不少也气派了不少,心道她倒还知道塾轻塾重,这才点点头揭过了。

几个姑娘一一上前见了礼,钟氏挑眉看了半晌的贞怡,忽而抬头对贞玉道:“这孩子样子可真喜庆。”

贞玉捂着嘴扑斥一笑,顺手揉着钟氏肩膀道:“她原也是太小了,不懂事。”

她冷冷瞧着贞怡,暗道,这小丫头小小年级混身骚气,一年比一年更会卖弄风骚,瞧她嫩粉色的袄上套着银红比夹,又穿一条葱绿六幅裙,裙子上缀满了不知是自己做的还是苏氏替她办理的流苏,脸上涂的粉白脂红,还在眼睛上扫着些蓝粉,也不知那里学来的。

苏氏早起拾掇几个女儿忙的昏天暗地,她唯一着重了一个贞媛,岂止钟氏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反而是贞怡叫她另眼相看,才心里欢喜的欲要凑上去说几句喜庆话儿,忽而一回头瞧见贞怡的样子,当下臊的只恨地上没个缝叫她钻进去。

原来方才她们起的得,着妆时又是对灯照铜镜,贞秀与贞怡两个为了能出风头,狠命儿的替自己脸上扑粉又涂口脂胭脂,这会子两个人脸都白的像从面箱子里倒扣过一般,又唇上着厚厚的红脂,再面颊上两团红晕,简直比那年画上拓出来的颜色还要鲜艳上几分。

再者贞怡原为年幼可爱故,所穿衣服颜色皆是十分艳丽的,如今配着这样的妆容,实在是比贞媛还要老成上几分,仿而一个矮矮瘦瘦成熟风韵的少妇人一般。而贞秀本就肥胖白嫩,再涂了这样的白面红唇,简直比那新出炉的大馒头还要肥满,又兼她为了好叫自己苗条,故意穿了条十分窄的裙子,袄也太紧了,腹间肉勒的一圈又一圈,更叫人不忍多看。

钟氏瞧苏氏面色赧赧,冷笑了两声道:“这两个小姑娘,今早上莫不是在厨房新吃了只生鸡才来的?”

这话再衬着她两个血红的唇,倒十分应景。

贞玉那里还忍得住,捂着脸笑的前仰后合。钟氏也被自己的笑话逗的笑了,哼哼笑了几声才横眉对旁边的丫环道:“还不取帕子来给两位姑娘擦一擦?”

丫环忙取了湿帕子来,亲自侍候着她们擦净了面上脂粉,才退了下去。

钟氏上下打量了一番贞媛,点头道:“大姑娘如今也是越长越好看了。”

贞玉弯腰道:“倒有些荣妃娘娘的风彩。”

钟氏面上本还有些笑意,听了这话那笑意隐去,冷冷上下扫了贞媛两眼才道:“但愿吧。”

她一个庶子生的,怎能与我生的荣妃相比。

钟氏心里这样想着,越看贞媛与荣妃眉眼间越像,忽而又忆起荣妃终是肖父亲宋世宏更多些,而贞媛的父亲宋岸嵘,可不正是宋世宏生的?想到这里,方才对贞媛所生的那点好感,倾刻间荡然无存。

她拉了贞玉的手臂过来,贞玉便顺势扶了她起身。钟氏再环伺一眼,冷冷道:“用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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