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皆泡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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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后半夜,芬箬特特来巡视了一次,正逢嗣皇帝也到大殿里来。

由于知道了夜里赵氏会至大殿,想她女流之辈,又是隆冬,便过去看一看她,小太监见机行事,立即上了茶祭,李永邦伸手扶她起来,赵氏立刻跟没骨头的蚯蚓似的往男人身上歪,哭哭啼啼的诉衷肠。

嗣皇帝柔声道:“想是跪的久了脚有些发麻,坐一阵子便好。”语气温存体贴。说完,似想起什么,蹙眉问,“大妃呢?今日这样的场合她来更合适,怎么不见人影?”

赵氏楚楚可怜的望他道:“此等琐事哪里劳烦的上大妃,是太皇太后的懿旨,由臣妾来这里守灵,臣妾自不敢怠慢,更不敢往大妃身上推诿。自然,大妃来不来,也全凭她的心意,臣妾岂敢置喙。”

李永邦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扶她到一旁角落里的热炕上坐下。

芬箬在窗外看见摇了摇头,回头到慈宁宫复命,太皇太后问:“怎么样?”

芬箬叹息道:“论样貌是一般,毋宁说不可与上官氏相提并论,就是太子府里其他几位妃妾都远在其之上,只是……”

“只是什么?”太皇太后饶有兴致的问。

“天生媚骨。”芬箬道,“大行皇帝梓宫前不三不四,与其说是世家出来的贵女,奴婢看,倒更像是勾栏出来的粉*&头。”

太皇太后又问:“那依你之见,永邦这孩子的反应还算恰当?”

芬箬斟酌再三道:“奴婢看那赵氏离祸国还远了一些,只怕就算是殿下他有心抬举,朝臣们还不答应呢。老佛爷且放宽心吧,赵氏难登大雅之堂,想来不久自会有人替您料理的。”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她年纪大了禁不住熬夜,转过身便睡了。

翌日卯时正,嗣皇帝于大行皇帝梓宫前行启祭礼,内监将盛有大行皇帝冠服的器物放在供床上,恭理丧仪大臣,内务府大臣率领执事官于殿内陈设果筵,由丹陛两旁列馔,羊酒于幕内;读祝官将祭文放在案上,王公百官各站其位。

嗣皇帝至东侧站立,向西举哀,先茶奠,再膳奠;奠毕,众人皆跪,听宣祭文。而后嗣皇帝祭酒三爵,每祭一拜,众人跟随磕头。祭毕,嗣皇帝回到倚庐守孝。

又一日行哭祭,众太妃,嗣皇帝及妃眷,王公大臣,等皆站位敬候。

尽管是隆冬天,来者皆是白衣素服,除环摘璎,一些王公大臣甚至冻得瑟瑟发抖,鼻头发红,再配上哀伤的表情,实打实的悲痛欲绝。

上官氏也是一身素衣,仅仅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插一支白玉笄,耳边夹了一朵白色珠花,以示悼念和哀思。然而她的刘海天然的自鬓边散落,竟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之态,赵氏看了不由暗暗生恨,有些人就是穿着最普通的衣裳,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尤其是上官氏洗净了脂粉,不施彩黛,皮肤依旧是吹弹可破,白里透红。再环顾四周,除了自己,所有的妃妾也都是红肿着双眼,头上簪着白花,独她一个鹤立鸡群,穿着厚实的紫貂大袄,领口出锋,惊鸿髻上插海棠花紫玉簪,高傲的昂着下巴,誓要把上官氏比下去。

李永邦看了直皱眉,命人找了一件腮麻孝服让赵氏套在外头,小太监悄悄的走过去,道:“娘娘,殿下知道娘娘您畏寒,特命小的前来给娘娘加一件衣裳。”

肖氏见状窃笑,如此蠢钝之人竟还痴心妄想要做皇后?大覃有傻子当皇后吗?也亏得她竟没有自知之明!肖氏再看一眼上官氏,终于明白她那里为何故意要在赵氏面前流露出故作骄矜姿态,怕就是为了这一刻,知道赵氏禁不得激,今日必会自掘坟墓。果真如此。

肖氏对赵良娣和温良娣道:“两位妹妹素来和赵姐姐亲近,怎么没有提醒她今日不当如此打扮。还好殿下不怪罪。”

怎么不怪罪?温氏恻了一眼赵芳彤,赵芳彤她们自家人都不互帮互助,等着看笑话,她一个外人凭什么多管闲事!当即道:“大礼当前,如莹姐姐,莫要再轻易多嘴了,给文武大臣瞧见了,平白失了殿下的脸面。”

到底谁丢了殿下的脸面?肖氏收敛住笑意,低垂下头,赵良娣亦不发一言,只观望着前面赵颂瑜的种种。

赵颂瑜位列于大妃上官氏身后,见太子给了她一身粗布麻衣当即拉长了脸,想要把紫貂大袄脱掉,赵芳彤在背后轻声提醒她道:“姐姐,此时若是脱了,殿下必会以为你之前其实并不畏寒,那适才之举,是对先帝的大不敬。”

赵氏哭丧着脸,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只得把孝服包在她的紫貂大袄外头,裹得活像一个人肉粽子。

肖氏和温氏差点没笑出声来。

其后,礼部堂官恭请嗣皇帝至梓宫前行哭祭,同时祭酒三爵,每祭一哭,众人叩首。

李永邦上前,大妃与侧妃并列,一祭酒毕,众人正要跪拜,全等着嗣皇帝号令,岂料赵氏突然抬手,诸王公大臣及太妃等皆侧目,悲伤中的李永邦也不得不回头看她,然而赵氏依旧我行我素,李永邦和众人等发现赵氏手腕上居然还套着一串玛瑙链子,若是佛珠倒也罢了,勉强说的过去。偏偏是玛瑙,须知玛瑙颜彩姝丽,一举手,立刻衬托出她的柔荑嫩白纤幼,可丧仪上如此,治一个死罪都不为过。上官氏却装作一无所知,带着肖氏和温氏等一一跪下,身后的人自然如波浪般整齐划一的朝拜。

李永邦的眉间闪过一丝戾气,他看了一眼上官氏,只见她脸容悲戚,一双眼睛饱含热泪的望着面前的梓宫,犹如受了沉重的打击一般。

除嗣皇帝外,二皇子永定也带着最小的公主瑰阳到场,瑰阳公主年幼,一个劲的哭喊着‘父皇,父皇’,永定对赵氏的行为举止不满,但被瑰阳哭的也没心思和她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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