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段」(1 / 2)
良久,他才问:“我……很麻烦么?”
澹台薰点点头,指了指他的耳朵,“红了。”
叶池扶额,又往后退了一点,移开她伸过来的手,凝视着她毫无异样的双眸,问:“你……有没有读过《女四书》?”
澹台薰看了看他,点头:“读过,不过我更喜欢《四杀拳》。”
“……”
“你要看么?”她续问。
“……”叶池摇头。
简直无法沟通。
***
翌日,城中一大早便下了一场雨,将先前的乌烟瘴气洗刷得一干二净。秦州一直是这样的地方,很小、很能闹,每每发生什么大事,第二天满城人都开始八卦。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大家都很熟悉,就算天天打架,也不妨碍到谈天说地。
澹台薰去买早饭时,城中已经传开了新任州牧到达的消息,东街那边的闹事者也立马消停了下来。毕竟是朝廷派来的州牧,自己疯了倒没什么,万一有个什么别的闪失,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斗殴事件如往常一般很快被平息,至于被毁的房子全得由那些帮派自个儿掏腰包,这一点令澹台薰很满意。
秦州的帮派总是喜欢起听起来很高端霸气的名字,归根结底是为了面子,正如就算吃了衙门的亏他们也会自己掏钱修屋子,就是怕帮众嫌太寒酸一个接一个跑了。
这些个帮派其实是多到数不清的,随便几个人画个旗子或织个衣服就觉得能自立门户了,但其实里面最多也就几十个人,有不少名字都是编来凑数的。她觉得很麻烦,懒得去记,只用数字来标识,最后就变成了一二三四帮。
小雨淅淅沥沥,沿街的叫卖声也越来越响亮。澹台薰拿着包子打着伞,想这个点应该人还没到,谁知进了堂才看见叶池和长素已经坐在里边了,略有些惊讶。
“公子,摄政王的信中说了什么?”
长素个头不高,神采奕奕地望着正在读信的叶池,满目期待,而澹台薰却是愣了一下。
卫国的皇帝是个十岁小童,爷爷和父亲死得都早,最年长的皇叔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摄政王。因为远在秦州,她对京城之事不甚了解,只知摄政王很励精图治,因为权倾朝野,树了不少敌人。
“不过是问我们过得习不习惯罢了。”
叶池淡淡一笑,将信收了起来,一抬眼注意到澹台薰走了进来,正想打招呼,只听她道:“你之前在朝中……是做什么的?”
被派来秦州的人大多是贬官而不是升官,他却自始至终没有表达出一点惋惜,每天都很悠闲自在。澹台薰不太能理解,觉得他要么就是缺心眼,要么就是先前的官职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人在京城,就算是个七品小官,处境也比这个秦州州牧好上个十万八千里啊。
“不过是陛下身边的辅臣罢了。”叶池轻描淡写地回答,注意到她直勾勾的眼神,便问,“怎么了?”
“辅臣……”澹台薰想了想,皇帝身边的人官职都不低,普通官员从御前被贬至秦州,起码连跌三个品级,正常人不可能没有反应,所以只可能是……
“太监?”
“……”
叶池揉了揉眉心,而长素却是气笑了。
“澹台大人,我家公子怎么可能是……”他边解释边觉得可笑,不由有些恼火,而叶池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无妨。
澹台薰还是有些好奇。想上任的州牧不过是做到了工部侍郎,却走哪儿都要吹嘘一遍;而他不愿意说……一定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官职。
既然很难以启齿,她就不问了。
她的疑惑随即烟消云散,知晓叶池尚不熟悉这里,遂取来了一卷文书,递过去道:“这次闹事斗殴的是九帮和十六帮,为的是争一块地皮。”
叶池对于她的代号听的不是很懂,翻了翻她呈上来的册子。
字迹娟秀,行文流畅,词藻简练而准确,每一行都规范到令他想要称赞,难以想象是出自眼前这个少女之手。
他抬头望了一眼:她手上仍然戴着拳套。
如澹台薰所言,近来城中的不安分主要是与一处赌坊有关。此地地段绝佳,位于闹市区之中最繁华的一条街,简直就是一棵摇钱树。赌坊的老板先前也是在道上混的,到了迟暮之年觉得还是清闲日子最好,遂决定将这赌坊转手卖出去。
作为秦州城第二大赚钱的场所,这间赌坊自然是人人垂涎的宝地,几个帮派都想要,纷纷出了价,但到底都是血汗钱,出太多觉得亏,少了吧又怕竞争者出的更多。
卫国的管理很规范,关于地皮的买卖上明文规定了不允许叫价,要么便是由卖家直接公布价格,要么便是经由商行批准,给出一个期限,由买主出一次且仅一次价,卖家从中取价格最高者,但各个买主之间并不知晓对方给出的价格。
买主的身份卖家是不能透露的,且谁也没傻到把自己的价格透露出去。如今离最后期限还有将近一个月,澹台薰总觉得其中有人作梗,否则矛盾不会这么快激化。
长素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他们不可以文明地等到期限结束?价高者得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
澹台薰幽幽道:“那群人若是能文明地等下去,这里就不是秦州了。”
“……”
叶池大概了解了情况,但似乎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的意思,默默将册子合上了。澹台薰对于这种事见得很多,知道往后只会越闹越大,若是官府不出面调停,秦州城估计会炸开了锅。
赌坊那边对此是无所谓的,哪怕天塌下来,只要能赚到钱,对他们来说区别都不大。她当日便亲自上门去见那老板,想要求提早结束出价的期限,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赌坊那边在商行出告示是要花银子的,期限不到不会决定最高价。”随她同去的小捕快也很惆怅,闷闷不乐地回到公堂,“商人嘛都是见钱眼开,在哪里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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