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十一 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1 / 2）

就算是有了单独的床铺，雨桐十爱在夜晚也不是那么平静地度过。这倒是和床铺被子都有些破旧没什么关系，身上的疼痛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困扰，半夜悄悄摸进来又被夜刀姬勒着脖子拖走的雪樱姬，这些才是困扰了雨桐十爱的罪魁祸首。

夜晚的风从破碎的窗户那里吹进来，雨桐十爱被这样一折腾，也没法就这样睡着了。他长出了一口气，坐了起来靠在墙边，侧过头，看着月光从那些破碎的窗户那里投了进来。夜风从中灌入房间之中，连同少年的头发一起吹拂着，少年黑色的眼睛从窗户的缺口往外看去，其他建筑的黑影在夜空之中不是那么明显，只能够看到模糊的影像。

从昨夜到现在，雨桐十爱感觉就像是一瞬间的事情一般，他就见到了三个自称是女儿的孩子，她们性格各异，各有所需，但是的确都是对自己有着相当深厚的情感的。

但是显然这种感情是无法凭空就会出现的，否则雨桐十爱也不会因为无法回应而感到苦恼了。如果说，真的是从爱丽丝的那里继承了记忆继承了感情，那么又该如何去界定对方对自己的情感是否真的就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情感呢？

从昨夜开始雨桐十爱就开始对这一件事情的思索，今天从早上出门以来，发生的变故使得他的思考被打断，之后的遭遇战也一直让他没办法去好好静下心来，之后就一直拖延到找到雪樱姬。雪樱姬的过于跳脱的性格让雨桐十爱再一次拾起了这一件事情的忧虑，他对人偶是如何变成有血有肉的人类这一点依然存有相当大的疑惑，虽然说心底有了一个想法，但是一直都没有验证。

如果他记得没错，爱丽丝与他一共是做了十八个人偶，但是听夜刀姬所说，她只有六个姐妹，一共七人。那么剩下的十一人，到底是在哪里，这也让雨桐十爱无法不去猜测。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沿着晚风来到了窗边，扶着窗台往外看去。在这漆黑的夜之中，不断有黑色的身影从那些林立的高楼之中一闪而过。想起之前夜刀姬与雪樱姬所吩咐过的事情，他退了两步，不再往外看去。

那些就是昨夜曾经在自己的身后发出尖啸，被夜刀姬吩咐不要回头去看的东西。那些是爱丽丝幼年对黑暗的恐惧所形成的存在，只要不去注视它们，它们便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伤害。

这样的话，连扶着窗子看看夜景都无法做到。

他只能够往后退，然后坐在了床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上原本应该是有吊顶灯的那块木盘。

“爱丽丝……”

一到夜晚，孤身一人，就会无法抑制地想起那个少女。他曾经对爱丽丝的印象很多，很丰富，她冷静理性，但是也有着自己的执着，比谁都会为他人考虑，比谁都懂得体谅他人，哪怕是明明是雨桐十爱的错，爱丽丝也一直都微笑着在少年的身边。

她跟随着少年的脚步从幻想乡到魔界，再到外界，一直都那么近，近到一直都是伸手就能够将手与手握紧。但是雨桐十爱一次都没有。或许正是因为太近了，雨桐十爱对这距离所带来的温暖感到了舒适，感到了适应，所以只顾着欢喜，只顾着去享受。爱丽丝会牵起他的手，他却没有想过，也根本没有向着那个方向去思考。

曾经的爱丽丝的微笑如今他还能够记得，但是更多的，是那夜的月光。爱丽丝从不曾露出过的表情，爱丽丝从不曾说出过的心声。爱丽丝是理性的，是压抑的，跟着雨桐十爱的身边的她总是为雨桐十爱着想，不想要自己给少年添上一点点麻烦。这样的她也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心，只要这样想通了，雨桐十爱才会察觉到这几年来，依歌莉娅所残留下的声音，东风谷早苗的表白，都给了爱丽丝十分大的压力。

然后一直到了那个夜晚。

雨桐十爱坐在床上，将手掌伸到了月光下。月光被窗户整齐切割之后将雨桐十爱的手掌与手臂划分成了泾渭分明的明暗。他低着眸子，就这样看着那一条分界线。

曾经潜藏在黑暗之中的情感，不是那么轻易地就将之放到明亮的地方的。雨桐十爱的确对此不是那么清楚，他不知道那是要怎样的勇气去说出口，也不知道，在当时会背负上怎样的沉重代价。但现在，已经有三个少女对自己亲口诉说了情意，第一个是带着决死之心去告知自己，她想要与自己成为一体。第二个少女坚定不移，却又脆弱的让自己都无法去随意地将她推开。第三个人，如今也让自己无法抑制自己的思绪在空气之中游走，目光穿梭在明暗之间。

耳边就像是再一次响起了贝多芬月光协奏曲的第三乐章，那个少女的手飞舞在琴键上，黑键与白键就如同这月光所划出的界点，少女双手纷飞在夜里，白色的皮肤如同被月光灼烧起来，让雨桐十爱只是回想起来都要被烧伤。他握紧了拳头，拳头在月光之下，雨桐十爱却潜藏在黑暗之中。

最后还是只有一声叹息。

第二天早上，雨桐十爱与那怎么也合不来的两姐妹一起再一次从那小门出来，然后向着钟塔赶了回去。这一次的预定目标是与红烛姬会合之后，前往车站。这一次一路上倒也没有再出现什么突袭，雪樱姬也在夜刀姬的管制之下没有能够对雨桐十爱进行更多的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