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1.第601章 京师告破（2 / 2）

王承恩仿佛忽然患上了颜面神经失调症，老脸哆嗦得更厉害了……

一声暴喝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宁静。

身着蟒袍的张文定冲了过来，他的身边簇拥着无数披盔带甲的新军将士，显然这边秦军刚对京师动手，新军便发动了，胡永杰没有料到张文定敢突然进攻，秦军也没有防备，竟然被新军打的节节倒退，将士们簇拥着张文定一直冲到李栋面前。

“李栋。你好大胆！京师皇城妄动刀兵。你想造反吗？”张文定指着李栋怒喝。

李栋来京，真的是轰轰烈烈，鸡犬不宁。

秦军白日的频繁调动自然瞒不住人，鲍超奉了李栋的命令调动三万精锐悄无声息地围住京师，然而秦军毕竟有很多人都看着。

所以秦军的作出决定没有多久，周延儒就知道了，崇祯也知道了，但是他发出密令调动部队，却没有部队愿意行动。

当他跟跟吴襄调兵的时候，他竟然开出了三百万两白银的价码，自己这些银子可都是为了百姓用的，怎么能给他，崇祯宁可自己死在燕京，也不会把银子给这种小人。

夜色已经降临，京师大门被破，京师火起之时，位于京师内城皇城根下的大臣们府邸纷纷打开门，诸多勋贵和大臣们从府里走出来，聚集在家门附近的大道边，三五成群地低声议论着，眼睛望向远处西城方向天边的一抹红光，目光又惊又惧。

周延儒和杨嗣昌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家里走出来，内城皇城根沿边的两条大道本就是专门供勋贵和朝中重臣住的，周延儒和杨嗣昌住得很近，二人算是正经八百的邻居。

二位大学士穿着便服并排而立，不时微笑着应付成群走过来打招呼的大臣，二人看着天边一抹耀眼的火红，眼中泛起无奈。

“又是这个李栋！竟然来到京师杀人了，这人好大的杀性！”杨嗣昌咬牙怒道。

周延儒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到底还是年轻好啊，想做便做，快意恩仇，从无太多顾忌，不像我们，年纪越大，当的官儿越高，做事越发束手束脚，顾忌重重了。杨大人，我就知道陛下重新起复我肯定没有好事，难怪了！”

杨嗣昌扭头看着周延儒，从他的话里杨嗣昌听出了别的意思。

“京师皇城内妄动刀兵，竟然做了乱臣贼子，李栋张狂若此，我等内阁大学士若不制止他，以后这大明天下岂不任由他肆意妄为，无法无天了？”顿了顿，杨嗣昌扭头直视周延儒：“阁老似乎对李栋之所为颇为赞同？”

周延儒苦笑道：“你我皆儒门弟子，信奉忠孝仁义，老夫怎会对杀人之事赞同？只不过……”

目光投向远方，周延儒淡淡道：“……只不过，我儒门也有以直报怨一说啊，儒门崇文，君子六艺中亦有‘射，御’之武勇，杀人，未必全是坏事，不然陛下很多士兵很难明白够来，他真的认为要中兴了吗？大明朝的最后一口气，就要在陛下的手里断了。”

周延儒的这句话令杨嗣昌渐渐回过味儿了。

被李栋的肆意妄为弄得满胸怒火的杨嗣昌咂摸咂摸嘴，但是却无可奈何。

自己能够打败流寇，那是因为崇祯用新政给自己支援银子，支援兵丁。但是此次李栋突然起兵，事发突然，朝廷根本准备不过来，第二，官员们反对崇祯新政，对于崇祯抵抗李栋的种种举措，完完全全敷衍了事，到了如今的局面，自己也无可奈何。

崇祯如何招惹到李栋，此事暂且不提，只看李栋如此疯狂而激烈的屠戮京师，可以肯定，从今以后陛下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秦军以李栋为主，京师以崇祯为主，二者相斗，便代表着李栋和崇祯公然撕破了脸。

饱学儒家经义的杨嗣昌或许对李栋杀人之事不满，可是但凡读书人进了朝堂当官儿，便已算不得纯粹的读书人了，杨嗣昌能当到内阁大学士，其政治智慧自然不低，周延儒轻轻点了一句，杨嗣昌便恍然大悟。

如今的的大明虽然恢复了一丝生气，但是这生气却不是给读书人生出来的，陛下所得到的利益全都是从读书人手里抢夺走的，自己也是读书人，此时就算是忠君，也没有办法和陛下完全站在一条战线上。

手段必然也将更加变本加厉的凶残。崇祯羽翼已丰，渐成大明癣疥之患。

今日李栋今夜忽然对京师动手……

杨嗣昌眼中渐渐放出光亮：“李栋大杀京师。陛下该何去何从，阁老可有什么教我的？”

周延儒的笑容透着几分老狐狸般的奸滑：“李栋此子实力已经不弱于陛下。如今更是在西北自成一国，据说还政府了西北的蛮夷。手里更掌握着十几万精兵，这可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以前他陛下祯虚以委蛇。二人维持表面的和睦，所以陛下才有了新政的机会，今晚李栋忽然对京师大开杀戒，老夫虽不知是何原因，但对咱们内阁和所有文官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杨嗣昌缓缓点头。

李栋若从此和崇祯斗上了，那么崇祯就要借助文让你的力量，

原来的文官集团和皇权的对立，中间再插进来一位手握重兵的国公，那么陛下如果想继续做皇帝，他就必须选择和文官集团重新联合。

杨嗣昌看着周延儒的目光有些古怪。

“你以前不是颇为偏向这李栋吗？今日似乎……似乎在算计他。你就不怕李栋真的杀了陛下。”

周延儒看着远方夜空的红光，目光平静道：“老夫只偏向我大明读书人的最后一丝气运，至于对错，留给后人评说吧。”

西厂大门外。

大火越烧越旺，大堂前院三排房子已全部着了火，肆虐的大火中，无情的屠戮仍在继续，京师番子被锦衣甲卫们一刀刀劈翻，哪怕其中不乏身怀武功的江湖高手，然而面对鱼鳞卫训练有素的军伍合击，高手们撑不了十几招也被放翻在地，平日里欺压乡绅迫害大臣倒是精通拿手，可是对上真正的敌人，京师番子们这点可怜的身手委实太不够看了。

“小公爷当面，久违了。”李栋客气地朝张文定拱手，脸上堆起人畜无害的笑容。

一片血腥厮杀的场景里，一片惨叫哀鸣声中，张文定居然看到一张吹面不寒杨柳风般的小清新风格笑脸，这种感觉实在很违和。

“李栋，我劝你束手就擒，明日恭请陛下圣裁。”

张文定理也没理李栋，冷着脸下令，刚才被鱼鳞卫拦在外围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没直接动手朝李栋脸上招呼，小公爷委实已称得上温润如玉了。

身后的新军将士轰应一声，便待李栋的方向冲去。

李栋忽然扬声道：“慢着！”

张文定怒眼瞪着他，喝道：“李栋，惹出这么大的事，你还敢对我新军动手不成？”

“小公爷，你真的要逼我造反吗？不要你以为你的这些新兵蛋子是我的对手，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起兵的原因”李栋温文笑道。

“我不管你为什么起兵，本国公身负拱卫京师之责，敢在京师动刀兵就是本公夫的敌人，此事已闹大，不可能揭得过去，李栋，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束手就擒！”

张文定的话说得硬邦邦的，看着李栋的目光也非常的不友善。

李栋深知张文定态度不善的原因。

新军刚刚出山，就让李栋的手下打的落花流水，如今李栋再次到京师，新军表现的依然不争气，这怎么不让张文定难受。

说到底，李栋和张文定之间有着很深的仇怨，也难怪张文定今晚态度如此不善。

李栋上前几步，越过士兵们的保护，悄悄拽了拽张文定的袖子：“小公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文定气呼呼重重一哼，终于还是跟着李栋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李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这么多秦军是你下令调动的吧？屠戮京师，大开杀戒也是你下的令吧？李栋，你闯祸闯大了，谁也救不了你。今日你要么杀了陛下，然后天下大乱，要么明日史官铁笔丹青在史书上记你一笔，乱臣贼子”

李栋满不在乎地一笑，随即道：“小公爷，咱们且不提今晚之事，说句题外话如何？”

张文定白眉一拧：“什么题外话？”

“小公爷，我问你一句，陛下是名君吗？”

张文定怒哼，自己这一身荣华富是陛下给的。

“这还用问？崇祯当然是明君！”张文定斩钉截铁道。

李栋笑了笑，对张文定的答案很满意，欣赏地瞧了他一眼。

“那么，小公爷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栋淳淳善诱道。

张文定怒眼圆睁，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怒道：“啊呸！你根本就不是人！是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