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1.第591章 舆论战(1 / 2)
世间的事,语言可以解释一切,一张嘴那么多的迫不得已,那么多的时势所逼。然而。语言可以欺人,能欺心吗?
任天行和数名老弟兄听着梁红玉的解释,神情却越来越失望。
这个集体,已接近崩裂的边缘。
“任天行。你们已不相信我了?”梁红玉只觉得一阵心痛。当初反出白莲教。数年打下的基业说抛便抛,那时她也未曾这么痛过。
“梁姑娘,我们不相信的是朝廷!醒醒吧。这么多弟兄二话不说把命交给你,只求你多少爱惜一下弟兄们的性命,咱们是反贼,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身份,对一个朝廷大官生了情意,你不觉得荒梁吗?”任天行痛心疾首道。
梁红玉冷冷道:“口口声声说是李栋设伏,任天行,证据呢?”
一支带着斑斑血迹的箭矢出现在梁红玉眼前,任天行握箭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一支制作很标准的箭,箭体黝黑,箭长二尺九寸,尾部翎羽制作精细,锐利的精铁箭头杀气凛然。
民间猎户武人多有自制箭矢者,然而做得如此精巧讲究的,却只有神木造作局所制,谁都知道神木的工艺水平在骆钢和宋应星等人的带领下,非常高超,这羽箭也只有在神木才能做得那么好。
梁红玉盯着这支黝黑的雕翎羽箭,一颗心徒然沉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李——栋——!”
山野间回荡着梁红玉心碎后的厉声尖啸。
是日,将军幕府的调兵文书发付三边各地,军令紧急,三边共计九个总兵,加上秦军本身的将军们接到将军幕府的调令后不敢怠慢,尽起麾下大军,缓缓朝大同进发。
三边十余万将士以西,北,南三面,对大同形成了军事上的包围钳制态势,除了东边的太行山,大同城已处于朝廷的重重包围之中,悄然无息间,大明山西战云密布,杀气盈野。
三边大军离大同尚有二百余里时,大同卫所的三位指挥使恰到好处的病了,病得很及时,也很统一,全部得了风寒,开的药都是一模一样,三份药合在一起买,拿的是批发价……
大同城内,百姓们仍旧过着不平静的日子。
不论日子过得好坏,人的嘴总停不下来,有心人制造的话题喧嚣尘上,谣言越传越真,总督秦公爷欲裁撤大同城,更欲痛下杀手将卫所将士全部杀头以邀军功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满城百姓惊恐不安了,在这座生活了好几代人的城市里,百姓们过着平静的生活,纵然贫困,却也知足。人难离故土,城中谣言四起,忽然传出总督大人欲迁满城百姓,将好好一座大同城废弃,令百姓们顿时感到非常愤怒。
大同城又开始动荡不安了。
阴云密布的气氛中,城里忽然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连绵的春雨连下了几日,街面上空寂无人,三三两两的小摊贩躲在沿街商铺的屋檐下避雨,看着阴沉的天空,愁意深深地叹着气,叹息着自己和家人未知的前程。
一声杀猪似的尖叫划破了春雨下的寂静。
“杀人啦——白莲教杀人啦!救命——”叫声戛然而止。
街道两旁商铺屋檐下的百姓愕然扭头望去,却见一群头绑白巾的剽悍汉子手舞着一柄锋利雪亮的钢刀,刀刃上的血迹鲜红刺眼,顺着刃面缓缓滑落,滴到泥泞的路面上。
几名百姓打扮的人在前面发疯似的逃命,布满血迹的脸上一片惊惶绝望,一边跑一边高喊着救命,后面一群剽悍汉子拎着刀飞快赶上了他们,眼中戾色一闪。一刀挥落,落在最后的百姓啊地一声惨叫,倒在满地泥泞里,鲜血流出,血水与泥水混杂,融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
屋檐下避雨的百姓们见此一幕,纷纷心惊胆战,想跑,又怕被白莲教的凶徒们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们也杀了,众人顿时吓得呆呆站在屋檐下。动也不敢动。
你追我赶中。白莲教汉子将最后一名逃命的百姓一刀劈死,为首一名穿着黑衣的白莲教徒恶狠狠地朝地上的尸首狠狠吐了口唾沫,大声骂道:“狗娘养的,进了咱们白莲教不交香火钱。当白莲教的香堂是善堂吗?”
屋檐下的百姓顿时惊愕万分。
白莲教在大同城里早已是家喻户晓。百姓不管合法还是非法。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买谁的帐,这些年总有街坊说起李家的李凤娇,王家的王大山都挑大拇指,城中贫困百姓还偶尔得到白莲教赈济的粮米。可大家从没听说过白莲教居然向百姓收香火钱呀……
难道如今白莲教的规矩变了?
刹那间,街尾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黑衣汉子轻蔑地往后一瞟,哈哈笑道:“狗官兵又来拿咱们了,弟兄们,扯呼!”
巡街的锦衣校尉跑到杀人现场,见泥水里一地尸首,惋惜地叹口气,一队人继续追白莲教,另一队人则忙着收敛地上的尸体。
一名总旗模样的人瞟了瞟看热闹的百姓,若有深意叹道:“世人愚蠢,总以为白莲教是个什么好东西,一批又一批不要命似的入香堂,拜教主,还一个劲儿的诋毁朝廷,为白莲教说好话,人要作死啊,拦都拦不住!把这些人都抬进官衙,回头找找苦主,没有家眷亲人的就抬到城外刨坑马马虎虎全埋了!”
杀人的白莲教来去如风,收拾残局的锦衣卫也来去如风,两柱香时辰过去,街上又恢复了寂静,站在屋檐下的百姓则一脸呆滞地看着地上残留的鲜血,血迹殷红刺眼,百姓们面面相觑,一股寒意从心底里油然而生。
五六具尸首被抬进官衙前院,衙门的大门刚关上,尸首们却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沉寂的气氛徒然一变,抬人的和被抬的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没过一会儿,刚才扮作白莲教的十几名汉子也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悄悄闪进了院子里。
刚才杀得昏天黑地的一群人这会儿你捶我一拳,我拍你一掌,嘻嘻哈哈闹了起来。
“老丁,干得不错啊!”鲍超狠狠捶了丁奎志一拳,“瞧你刚才一身杀气,劈刀的架势十足,活生生的反贼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天生就是干造反买卖的料呢,刚才劈老子那刀劈得挺狠的,老子的背都青了一大块儿,说,平日里对老子到底有多大的不满,全指着今日公报私仇呢?刚才好像还骂老子是狗娘养的,嗯?”
丁奎志咧嘴笑了笑:“这不是做戏嘛,公爷吩咐了,既然做戏就要做足,不但架势摆出来要像个样子,还要揣摩人物的心理和性格……”
鲍超气得一脚狠狠踹得丁奎志一个趔趄,笑骂道:“去你娘的心理和性格!你小子分明是想假戏真做弄死老子,然后你再坐我的位置对不对?”
“超哥,你可冤枉死我了,哎,超哥有话好好说啊,别打脸啊,我可是靠脸吃饭的……”
“后面还有几场戏,该换老子追杀你了,你记得喊惨一点,喊得就跟屠夫刀下凄厉挣扎的猪似的……”
“行行,您就瞧好吧。”
“还有,老子也要当着百姓的面骂你一声‘狗娘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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