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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受不了这样的柔声细语,可是现在真的没力气说话了。黎辰从怀里掏出一本东西,武陵春一看,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这不是他的手札么?什么时候被黎辰拿去了?
“这个……哎,你怎么可能不生我的气。不过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不但……我不但全都看了,而且还,还……都记起来了。”
记起来。这三个字令武陵春钻心一痛,他蓦地放开黎辰,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记起来”是什么意思?他记起来什么?难道说……
他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诶,你一定也很吃惊吧。你手札上所写的那些……坦白地说,每一件事,举觞共舞,踏雪寻梅,画舫一……夜,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不像是看别人的故事。哎怎么说呢?那些事,就好像我亲身经历过一样。”
黎辰转过身。若不知将死,他或许永远都没有勇气迎上武陵春此时的目光:“那时,你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我没忘。”
武陵春做梦也不会想到,黎辰竟会对他说出这种话来。他变得手足无措,既紧张,又惊恐,又兴奋。他早就知道,他早就说过二哥一定会回到他的身旁。但是,他不能确定黎辰对他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但是……春哥,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招魂游戏之后,脑子里一直很乱,浮现着很多奇怪的影像,好像是我的记忆,却又好像不是。我……分不清自己是谁了,我不清楚自己这颗心,到底……属于谁。”
武陵春欣然一笑。这一笑让南黎辰很是慌乱: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傻吧?数月前在步家村他为护步蟾宫,与武陵春兵刃相向,还说过“我南黎辰只是自己,不是别人”那样的话。可是这么快,他就已经开始混乱,任那些凭空塞入脑海的记忆将心一点点揉碎……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不辜负任何人。
“黎辰,你还记得……步家村那一战之后,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武陵春道,“直到今天,我的话依然不变。我的心,也依然不变。”
“你说过的……”黎辰在脑内回想着那日的情景。步家村时他们兄弟反目,一场激战,武陵春被黎辰打伤,卧床养伤。黎辰深悔自己出手太重,想要道歉却无法开口,最终被冷冰硬推到武陵春床边。黎辰很是尴尬,虽然面对着他,却不敢直视他。只是闻到房间里淡淡的药味,和武陵春身上的气息,心中更加不安起来。
直到他说出那句话。
“黎辰,若你不是踏月,我只希望你做你想做的,爱你想爱的,别无他求。”
黎辰方抬起头,看到武陵春的眼神,一瞬间,仿佛天地间下起茫茫鹅毛大雪,那个追逐的背影随着雪花一转,欣然笑着,朝他张开了双臂。他因这个眼神而满心欢喜。原来你不怨我,不恨我,不会弃我而去。若非你在,我怎知什么是真正的温暖。
不知不觉中,黎辰伸出的手停在武陵春脸旁,差一点就可触到他的睫毛。他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你想的究竟是谁?你爱的究竟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黎辰在内心中大喊,我是南黎辰,扬州人士,从小与母居乡野,母过世后,跟随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爹南阳春,在他的破酒馆子里当大厨。某日去雨巷为老爹追债,对雨巷的小妹子冷冰一见钟情,发誓非她不娶呸呸呸……
这才是我南黎辰的人生啊。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没有丝毫破绽。可是,如果我是南黎辰,为何会有踏月公子的记忆?如果我是踏月公子,又为何经历着南黎辰的人生?我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那一夜,南黎辰深陷梦靥中,武陵春呼喊,安慰,用尽办法皆不能让他醒来。在梦中,他一会儿是那个狂荡不羁的踏月公子,左手烧鸡右手美酒,且歌且行于扬州大街上;一会儿又变成扬州名厨南黎辰,手握菜刀在厨房里指点江山,烹制天下佳肴如耍子一般;一会儿,是与武陵春并肩共看风月,策马江湖;一会儿,又是与冷冰相拥一同杀出敌阵,同生共死……
两个截然不同的魂魄行走于世,不经意得擦肩而过,命中注定得融为一体。劫数,或许才刚刚开始。
冷冰离开冰之牢狱,继续在虚空中奔跑。除了激烈的喘息声和击鼓般的心跳声,她耳边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谁?她停下来,环顾四周,终于捕捉到了那个冷冰冰却又亲切之至的声音。
“别找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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