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血药人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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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的声音温润无瑕,“小维,可觉着好些?”

我回忆起祠堂种种,不顾主仆之分,伏在他怀里大哭。失去至亲之痛,被人冤枉之痛,一时间如山洪暴发般喷泄而出。哭罢,自觉窘态,畏畏缩缩地低头。

他却毫不介意,温柔地帮我拭去涕泪,颇为爱怜:“小维,你别担心。一切我都安排妥当。爹也暗地里答应了我留你一条性命,对外宣称你已死亡。但是自此以后,你不得再出这房门一步,以免被顾氏族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我自答谢不已,再无他话可说。

“你只要在这里好好养伤便是,大夫说,你割腕之后失血过多,再加上父亲突然离世,遭此变故心力交瘁,必是要长期调养,方能慢慢好起来。”大少爷站起,青衫落拓,神采飞扬。我迷蒙之中有些神愣。

“少爷这般对待,小维万死难以辞谢。”

他只是付之一笑:“你若是万死,我便是白白救了你一命。这么多年来,颜叔对顾家的尽忠尽责,我早就想报答。如今,算是报答颜叔之恩吧。”

我心里一痛,想到父亲,不禁再度潸然。

“少爷,那我如今,是身在何处呢?”

“是我的私人别苑,远离顾家庄,也便是远离你的伤心之处。但是即便远离,你也不能出门一步,可知?”

我答应着,自觉眩晕,合上双眼,再次沉沉睡去。

自我被救回那日起,汤药便不再离口。一日三餐,倒是丰盛之至,作为一个侍女能有这般待遇,我对大少爷便更是感激。

大少爷是顾夫人唯一的儿子,名为子清。夫人早逝,老爷便把全部的心血投在他身上。及弱冠之年,便忙着让他接手了顾家生意,几年以来也颇有成就。直到三姨太入门之后,老爷便不再插手生意,整日沉溺于声色,也渐渐疏远了大少爷。这让父子之间有了诸多芥蒂。

个中种种,我也是略有耳闻罢了。但自小在心中,便对大少爷就有着仰慕之情。如今虽是不能出门,身子也孱弱无比。他却时常来探望,教我吟诗作赋。

小轩窗,正梳妆。口角噙香。

嬉笑之时,正对上他的眸若晨星。我的心头如刚开垦过的山野,满地繁花。

久之,我甚至不觉自己困在方寸之隅,他如同天下掉下的明月,没想到终有一天,我能够如此接近。

诅咒一般。一日不见,思念不已。我倾其所有爱上了他。

自此之后,一日三餐有了人服侍,我变得慵懒了起来。一日中一半的时间都在沉睡,大夫三日一省,把脉,问药。种种事端,精细无比。俨然把我当作闺阁小姐对待。

而梦魇,却总是不断。

我总是看见自己置身于药雾迷蒙之间,四周仿佛绽放着血色,魑魅魍魉灼灼发光。一位青衣女子在远处背对着我,身形逐渐萎缩,最终软化为青衣中的一具白骨。每当我走向前,她便忽然挫骨扬灰。

“你是谁?转过脸让我看看好吗?”

但从始至终,空谷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人的声音在回荡。

白日,秋风萧杀。

菱花镜中的我消瘦至极,曾经满月般的面容消饵无踪,如今只见高高的颧骨和凸出的双瞳,细看之下竟有一丝狰狞。

我为此心思紊乱,怏怏不乐。又因久病不愈,便问大夫,“先生医术高明,自伤以来未有任何痛苦。但为何伤口却久久不能愈合,甚至连血痂都不曾结过?人又日渐消瘦,实在是心有疑虑。”

大夫幽幽叹道:“姑娘不知,当初你受了打击,经络震荡,以至于失血过多几近丧命。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如今体内之血久久不能恢复通畅,伤口又怎么能结痂呢?”

见我沉默不语,大夫又劝,“姑娘莫急,病来如山倒,病走如抽丝。本就不是些小病,怎可能走得那样快。姑娘女儿之身,若不是慢慢调理,我即刻下了猛药,或许伤疤会好,但体内留下的虚亏,恐怕终生难以治愈啊。”

我只能答谢,心中依旧忧思难解。看着桌上摆放的汤药,眉间微蹙,怪道:“这药味为何如此刺鼻?每次喝下去之后,及至深夜时分,又是噩梦不断。”

我把梦中所见翔实地告诉了大夫,他思忖片刻,只是嘱咐道:“姑娘在梦境中,切勿再追着梦中女人走。如果再梦到,只要回头不看便是。这病中多思,难免梦中鬼怪易侵入。只要不想,便无大碍。”

我虽是不解,却也没再多问。

送走大夫之后,见到大少爷踏门而入,我笑而相迎。他手握书卷,笑道:“小维,来,我来给你讲解几句小山词。”

我略有些勉强,觉得浑身使不上劲。只得道:“如今我倒是想心情好点儿,怎奈身体不争气,冬日又冷清,惹人难过。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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