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第136章 眼泪,太子负疚(1 / 2)
她不说话,良久后低声道:“我说了,阴差阳错,并非都是你的错。”
听了她的话,燕箫脸上的痛楚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说:“放眼偌大一个燕国,我病了,自有很多人来看望我,这里面的人,有虚情假意的,有阿谀奉承的,有唯利是图的,有攀附我而生的……但我知道,唯有你是真心待我好。如果可以交换的话,我宁愿现在人不人,鬼不鬼活着的那个人是我,也不要是你……”
痛到深处,燕箫毫无血色的脸上青筋暴露,眼中那么沉戾的痛苦和绝望,是凤夙之前从未见过的,她知道他自责,但从不知道他是如此的记挂在心。从知道她是顾红妆的那刻起,他就在隐忍强撑着,但此刻,他的伪装尽数消褪,他的双手在颤抖,她没感觉,却能感觉到他在颤抖着。
“箫儿……”过往画面一点点勾勒而出,浮现在眼前,凤夙轻声呢喃道:“不要说了。”
他笑,但那笑却苦涩到了骨子里,“你终于肯在清醒的时候唤我一声箫儿了。为什么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听你这么唤我,我却觉得很欢喜呢?”心事所累,他开始咳嗽起来。
她伸手拍他的背,他却紧紧的抱着她,脸埋在她的胸前,那里没有心跳声,他的夫子没有心跳……
负疚,疼痛,痛的他喘不过气来,那样的痛好像有人将他的心撕裂开来,而撕裂他心脏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是他咎由自取……
泪,无声滑落,浸湿了凤夙胸前衣襟,她看着埋首在她胸前压抑痛哭的男子,僵了僵,终是轻轻一叹,环住他,像多年前生死依偎那般,你温暖了我,我温暖了你,尽管如今,他们早已没有温暖可以汲取。
三娘和绾绾前来沉香榭的时候,不期然看到了这一幕。
有些吃惊和意外。
燕箫枕着凤夙的腿,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和微微泛红的脸色,昭显着病痛将他折磨的有多难受。
浅淡的咳嗽声足以拉回那些被凤夙摈弃的洪荒过往,回溯记忆,缓缓开启。
一如既往的执拗和孤傲,明明身体痛苦达到了极致,但却兀自隐忍着,这次昏迷醒来之后,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差,原因不明。
绾绾说燕箫的身体早已无力回天,纵使是她也无计可施。
凤夙听了,良久失神。
八年相处,是师生,是盟友,纵使相互利用,她猜忌,不信任他,纵使他后来背弃她,伤害她,但又怎会没有亲情?
八年,多少个日和夜,他们扶持着对方一步步走过来,踏过无数人的鲜血和尸体,经历的多,所以才会怨不得,恨不得……
他在皱眉,眉间褶皱纹理清晰分明,她见了,冰凉的手指缓缓抚上,帮他疏平,指尖欲撤离时,却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眼依旧轻轻闭合着,但却握着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那是他心脏的位置,他沙哑开口:“掌心之下是我的心跳,有一天你也会有。”
她没说,这一天不会来了。
她也没问,有一天是哪天?事到如今,还有那一天吗?
任由他握着她冰凉无比的手,所谓死人,身体永远都是寒气逼人的,他和她相拥,本身就是在侵蚀他的身体,可他不管不顾,哪怕是这么寒,这么冷的一个她,也要紧紧的抱在怀里,霸占着她。
她对他的态度在几天前发生了改变。获知他身体越来越差的那一刻,她想了很多,想过去共同经历的喜与悲。
忽然发现,八年时间里,乱世三国,只有他是真心善待她的那个人,给她的喜胜于悲,那么孤僻阴狠的一个人,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了温暖,但他给予她最多的恰恰是温暖。
这几日,她时常穿梭在沉香榭和草堂,他昏睡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望着他出神发呆。
她意识到,她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的学生
母亲当着他的面被白玉川蹂躏,是怎样的锥心之痛?忍下心中仇恨,迎娶白芷,又是怎样的愤恨交加?和白芷谈情说爱,床笫间翻云覆雨时,可曾杀机尽现?
他之所以阴戾,凶残成性,无非是为了好好保护他自己罢了。
她永远都忘不了,当年得知他命不过三十,他嘴角的笑容,竟比哭还要难看。他一直是个好看的男子,但那天表情扭曲,痛楚蔓延至眼角眉梢,有一种叫恐惧的东西瞬间在暗夜里无所遁形。
明明害怕死亡,却表现的比谁都不在乎,他永远似笑非笑的看着芸芸众生,杀人时从不心慈手软,也许他只是想让别人陪他下黄泉。
他寂寞,却从不流露寂寞。
他说:“夫子,人活一世,固有一死,或碌碌无为,或名垂千古。若学生能一统天下,死而无憾。”
往往说自己不在乎生死的人,其实最害怕死亡,大概他只是怕孤独的死去,不被人记得。
他只是害怕被人那么快遗忘而已。
他在朝堂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对人永远两面三刀,处处防备。他不信任任何人,曾经他也说他不信她,但后来的后来,他却把她放在了心上。
他待她好,东宫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敬她如师,别人可以说他坏话,唯独不能说她丝毫闲言碎语。
他陷害她挖了白芷的眼睛,无非是为了变相救她,如果他知道她会寒心至此,挖目断恩,他只怕断然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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