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十 一线(中)(1 / 2)
“后来呢?”,peri的声音清冷如昔,却隐隐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怒,女孩子长长如蝶翼的睫毛轻颤着,温柔地在女子小巧的面容上投下一片阴翳。
“后来?”,任令羽冷冷一笑――后来还能怎样?对这样一个“有二心于英国,欲中国臣事之”的“汉奸”,能在“举国皆曰可杀”的士林清议中捡得一条性命以全骸骨,已是李鸿章和曾纪泽等一干知己不计荣辱的顶着“勾连事鬼”的骂名奔走周旋的结果了,哪还能有什么“后来”?
长久的沉默。
“写书的事,先放一放吧。我们再一起想想其它的办法。”,望着任令羽脸上流露出的无可掩饰的愤怒与压抑,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眉角掠过细小的痕迹。
“著书立说的事不是不能做,只是要看写给谁看。”,任令羽低声回应。
比如赠给李中堂的《日本兵备略》,那老东西如果不是如获至宝的话,又怎么会派刘步蟾前来试探自己?又何必费心思把自己留在这所武备学堂?
但如果说是写给天下所有的读书人的话……
这可是一个连冯桂芬那本提倡“中体西用”的《校颁庐抗议》都无法刊行的时代!
那位一生最好空发高论以求清名,大难临头却永远置身事外的张之洞,干吗要等到1898年才去发表他那个拾福泽渝吉牙慧的中国版《劝学篇》?还不是因为如果在此时公开高谈“中体西用”,他张香帅立刻就是举朝上下清流言官的公敌!从同治元年至今,自嵩焘到李凤苞,那些满脑子“天朝上国”的清流凭着一个“吾闻用夏变夷,未闻变于夷者”的番天印,不知掀翻了几多洋务干才!
而到了1898年时,他张香涛的“旧学为体,新学为用”却是“后党”求之不得的对抗维新变法的舆论武器!就此而论,他张之洞也真不愧是太后的贴身小棉袄啊!
“真要怪的话,也只能怪我们中国人的老祖宗,实在是给我们留下的太多好东西了!”,任令羽的嘴角浮上一丝苦笑。
“哦?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peri纤长的细眉好看的皱了起来。
“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君主之泽,五世而斩’,意思就是说……”
“就是说一个家族如果得到了君王的太多恩赐,那后人就会因为前辈遗留的财产太多而不思进取,最后沦为百无一用的纨绔,把整个家产统统败光。”,未等他说完,peri已经很快的把话接了过去。
任令羽深深的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peri――眼前这个女子,可正是罗特希尔德家的第五代!据他在原来那个时空看到的记载――而在经历了五世的锦衣玉食后,罗特希尔德这一代的男人们已经颓废的可以,而她这个“罗特希尔德家的红发公主”的表现又实在太过抢眼。所以自第六代起,罗特希尔德家便开始允许女子执掌家族……
“就是这个意思,现在的中国人就是这样。”,任令羽眉头紧皱道――中国人整天都说日本人是一个谁打疼他就像谁臣服学习的民族,却不知道自己身上那种不是忍无可忍,就一忍再忍以求一个安逸的麻木不仁,比之日本人的恃强凌弱还要可恶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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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当上这个副总教习的那一天起,你的情绪就不对了,又在担心日本?”,peri看着他道――这女子从不缺乏对别人刻意隐藏的真实情绪的敏感。
“没错”,任令羽回答的很直白,他原本就没打算对peri隐瞒太多,尤其是对于日本的警惕与关注。
“今年2月的时候,日本国会已经否决了首相松方正义的军备扩建案,这已经是日本国会1年之内第二次否决军方的军备计划了……”,peri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语中的潜台词却已经表露无遗――当去年日本召开首届国会时,主张休养民力的民党议员就以集体抵制的方式否决了当时的内阁总理大臣山县有朋提出的,总额达8307万日元的政府预算案。最后山县不得不起用保安条例,在驱逐了50余名议员后才得以把预算案强行通过,而山县自己也不得不鞠躬下台。
而到了今年,尽管有海军大臣桦山资纪赤膊上阵在国会为政府的军备预算案摇旗呐喊,但继山县后出任首相的松方正义提出的海军建设案却还是被国会三振出局!黔驴技穷的松方在与议员们反复交涉无果后只得故技重施,再次宣布解散国会,而松方自己的位置也因此而摇摇欲坠……
“日本不是英国。”任令羽直视着peri,“英国的国会搞了多少年?查理一世被处决都是200多年前的事情了!日本呢?”,任令羽伸出两根手指,“才搞了1年,两届国会!指望他们能钳制住政府的暴走,那无异于缘木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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