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忌火(2 / 2)
中国人自古就注重名份,所谓“明不正、言不顺”,于是“发丘、摸金”这套官家的名号沿用了几千年,那枚刻有“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个字的发丘印,以及穿山摸金的古符,都是代代相传的信物凭证,共有“九符一印”。
由于摸金校尉倒斗之术出自《易》,《易》又为群经之祖,擅长以“望”字诀辨识天星地脉,是倒斗行里最重传统的一支,故此民间历来都有“七十二行、摸金为王”之说,摸金校尉之魁首为“发丘天官”,但到了明朝永乐年间,皇室为求皇陵稳固,由观山太保设下诡计,毁了发丘印和六枚摸金符。
也许是天道有容,不该摸金倒斗的手艺从此断绝,最后仍是有三枚摸金符下落不明,有道是“一日纵敌,万世之患”,观山封家担心此事败露出去,早晚会有摸金校尉卷土重来大肆报复,特别是封氏祖坟都埋在棺材峡,所以思量起来,时时都是寝食难安,但这件事最终并没有走露风声,后来也就逐渐放心了。
孙九爷说,现在想来,“观山太保”最忌惮的始终就是摸金校尉,“地仙村”的建筑布局暗合九宫八门之理,其轮廓又有“忌火”之象,在观山风水中,忌火之地不能点烛,点了蜡烛生门也要变做死门,这不正是专门对付摸金校尉的吗?
我对孙九爷说:“我看您是有点过度敏感草木皆兵了,摸金校尉与观山封家过去有什么恩怨,那早都是历史的尘埃了,没必要再去掰扯旧帐,仅仅是我们和你之间的这笔帐就已经算不清了,现在咱们别想多余的,还是先想法子把地仙封师古从棺材山里挖出来才是正事。”
孙九爷见我不信,只好说:“但愿是我多虑了,你们先看看地图找出行动路线来,我再翻翻这本《观山掘藏录》,这里面的棺材山一篇中,详细记载着地仙村里的大事小情,说不定还能找到些什么。”
我也正有此意,便接着去看封师古留下的图画典籍,深埋地底的棺材山是条“尸脉”,这种地脉只在最古老的风水传说中才会存在,而青乌风水对群龙无首的尸脉则是“有名无解”,很难说地仙借尸身“脱炼形化”之事是真是假,但我和shirley杨商议“地仙墓”中的事情,都觉得封师古谋算深远,他做出的事情鬼神难测,对于群仙出山之言我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绝不能让这墓中的古尸重见天日,否则肯定要出大乱子。
正说着话,就听守在窗前的幺妹儿忽道:“院子里好象有啥子东西在动……”此时半空中血雾弥漫,但山里仍然是漆黑莫辨,远处有什么动静只能以耳音去听,我走到窗阁子侧耳一听,果然有些异动,声音密集纷杂,只不过并不是在院子里,而是出自地仙村外的棺板峭壁附近,好似滚滚潮水,正向着藏骨楼这边涌动而来。
其余几人也都觉奇怪:“棺材山里没有半个活人,怎会突然出现这种动静?听上去数量不小,而且也不是九死惊陵甲那种铜蚀蠕动摩擦的声音,虽然来源不明,却肯定是来者不善,有些很可怕的东西要涌进地仙村了。”
孙九爷听得清楚,象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匆匆把书卷向前翻了两页,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失声叫道:“咱们得赶快找地方躲起来,这声音……肯定是《观山掘藏录》中提到的棺材虫!”
这座“棺材山”尽得造化之奇异,山里这条“盘古脉”形如尸身,就象那些酷似“卧佛”的山丘一样,但没有脑袋平躺在棺材里,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断首的凶地,可实际上又是条凶中藏吉的“奇脉”。
奇就奇在这里的土层中有暗泉流动,泉水腥臭如同尸血,在“倒斗”这一行里,把棺中流出清水的现象,称为“棺材涌”,坟中有泉更是藏风聚水的宝地,所以说“棺材山”是个奇绝的所在,它与真正的棺材一模一样,既然有浑浊似血的“棺材涌”,那么在棺壁间有“棺材虫”出现也是理所当然。
“棺材虫”又称“蚳虫”,是棺木椁壁间生长的蛆虫变化而来,色如松皮,身具肉翅,生有七对螯牙,专愿意啃噬腐朽,其小者如米粒,但是最大的,可以生长到七八岁孩童的手掌大小,倒斗的人大多见过此物,但在那些寻常的古墓里,即便是一墓多尸,棺椁的数量也比较有限,所以即使出现“棺材虫”,也从来不会太多。
可在《观山掘藏录》的记载中,棺材山石壁上有天然生就的纹理图案,近似攀龙栖凤的古朴纹饰,这些岩隙里面藏纳了许多木质悬棺,满坑满谷的尽是“丝藤、泥苔、朽木、尸骸”,其中寄生着许多啃噬泥苔碎木的“棺材虫”。由于数量极多,当年的“观山太保”也难以将之尽数剿除,所幸它们不离山壁悬棺,与“地仙村”古墓无碍。
但今天大概不是“黄道吉日”,棺材山里出现了种种反常的异象,四周的“九死惊陵甲”穿破岩层直薄棺壁,将藏在岩缝里的“棺材虫”尽数逼了出来,此刻听楼外全是“蚳虫”爬动之声,就知是有成千上万的棺材虫,从四面八方涌进“地仙村”里来了。
孙九爷催命般地说:“棺材虫不象乌羊王地宫里的那些尸虫,被它们啃了连骨头渣子也剩不下,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躲避,我知道你们都是胆大心狠不把生死放在眼里的人,可幺妹儿这丫头是不相干的,别连累她跟着一起送命。”
胖子冷哼了一声说:“老胡你听听他这话,说得太感人了,看来咱们先前全误会了,原来孙九爷他……也有一颗红亮的心呀。”
这时我虽知道事态紧急万分,被成千上万的棺材虫堵到屋里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一步不着,步步难着”,冒然行动的结果只会使处境更糟,于是我嘴上对胖子说:“单凭孙九爷刚才那番话,我也差点将他当做是毛委员派来的人了。”心中却在想:“地仙村里各处房舍都与寻常人家一样,并非铁壁无间,哪里有什么可以让人藏身避祸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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