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巧笑嫣然,惹风波(1 / 2)
殿中一片暗流汹涌。
而搅起这一池波浪的夏以沫,却仿佛没事儿人一样,悠悠的抿着汝窑天青色酒盅里的澄澈液体,神情自若的就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犹如旁观一样瞧着眼前的好戏。
宇文熠城清眸如霜,泠泠落在她的身上。
“孤一定如你所愿,尽力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
男人将把玩在指尖的青瓷酒杯一顿,冷冽嗓音,淡如白水,“……包括将来你我的孩儿……”
从男人口中吐出的凉薄字眼,就像是陡然刺向夏以沫的一柄利剑,磨的锋锐,淬了毒,直抵她的心头而去,疼痛入骨,见血封喉。
他怎么能这么说?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出“包括将来你我的孩儿”这样的字眼……他和她的孩儿,就算她将来真的有了他的骨肉,也只不过是他众多皇子公主中的一个罢了……没有什么不同……
夏以沫死死攥着手中的杯盏,纤细骨节,泛出阵阵青白之色,像是惟有这样,才能阻住那些从心里不受控制的泄露而出的颤抖一样。
她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反正她本来也不打算与他有孩子的牵扯,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听到他说出这么残忍的字眼之后,她还是会觉得如此的难过呢?
就仿佛被人拿着钝刀子,一下一下割在她心上一样。
夏以沫脸色发白,神情僵硬。
在场的都是明眼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宇文熠城方才的一番话,显然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也摆明是站在了上官翎雪的一边。
此时此刻,看着一向得宠的她,如此被宇文熠城折辱,众人自然是难掩的幸灾乐祸,皆好整以暇的瞅着她,毫不例外的眸带讥诮之色。
宇文彻远远瞧着这一切的发生,他的双眸,却自始至终都不由自主的落在那个女子身上,当眼睁睁的看到她瞳底氤氲的苦痛之色时,他的心,也仿佛不受控制的随之一窒,就像是被人突然狠狠握了一下般,渗出丝丝未明的疼惜。
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开之后,宇文彻突然轻笑了一声,“侄儿倒不这样觉得……”
语声微微一顿,清隽嗓音,漫不经心的带着几分揶揄和调侃一样,“别看皇叔现在说的这样的公正无私,待得将来皇子公主一个一个的出生之后,只怕总会像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偏爱哪个多一些的……”
这番话,他虽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出来,但明耳人一听,便知他分明是在偏帮那夏以沫。这样清楚,宇文熠城又何尝听不出来?于是,居高临下的望向他的一双寒眸里,便不由的含了几分深幽。
宇文彻却仿佛意识到他眼中的探究之意,一张清俊的面容上,仍是挂着浅浅微笑,神情朗朗,坦然自若。
宇文烨华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起,说的是,“景言说的没错……一碗水尚且不能端平,有所偏爱,本就是人之常情……但臣弟相信,皇兄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这显然是调和之语,也算是给双方各自一个台阶下。
宇文熠城淡淡瞥了他一眼。又望了望已经恢复平静的夏以沫,墨如点漆的寒眸深处,一刹那间,也不知闪过怎样的锐利浮光。敛去之后,只漫不经心的道了一句,“什么话都被你们俩说了……”
就算是揭过此事了。
宇文彻与宇文烨华皆是微微一笑,同时向着那高高在上的男子举杯道,“臣弟(侄儿)敬皇兄/叔……”
宇文熠城没说什么,仰头亦将自己手中的酒饮了。
经过方才的一番扰攘,殿中的气氛似缓和了些,但隐忍的压抑,仍旧像一潭湖水般静静的压在人的心头,仿佛一个不小心,湖水就会决堤而下,将所有的人都就此淹没。
酒过三巡之后,瑜贵人的一双妙目,突然落在了一旁的阮迎霜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陡的装出讶然的模样,“迎霜妹妹,你这一杯接一杯的饮酒,难道不怕对腹中的龙裔不利吗?”
阮迎霜当时指尖正擎着另一杯斟满的酒盏,听得她的话,就是冷冷一笑,道,“本宫又不像俪妃姐姐那样娇气,一点点桂花酒,还得让陛下代饮……”
这样明目张胆的讽刺,饶是上官翎雪修养再好,此时此刻,脸上也不由的阵红阵白,一双似水的明眸,更是腾起了丝丝的雾气,瞧着只叫人越发的心怜。
只是,她越是这样一副楚楚的模样,一旁的阮迎霜瞧着就越觉得气愤,毫不掩饰的一声冷笑,就那么响彻在偌大的宫殿里。
宇文熠城眉头就是紧紧一皱。
瑜贵人自不会放过在这个时候继续火上浇油,一双妙目,在阮迎霜和上官翎雪之间慢悠悠的睨过之后,便娇滴滴的开口道,“我怎么记得,迎霜妹妹你自从有孕之后,有好几次,都是夜半三更的感到身子不适,遣人去请陛下看望的呢?……”
语声一顿,嗓音越发的缓,“而且,有好几次,陛下明明宿在俪妃妹妹那儿……但最后,却都被迎霜妹妹你叫走了呢……”
她这边厢话音未落,却被阮迎霜蓦地打了断,“瑜贵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女子冷眸如刀,目呲欲裂的盯着她,一身戾气。
那瑜贵人原本就是为着挑唆她和上官翎雪之间的关系,没想到,这阮迎霜会突然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再瞧瞧她一副凶巴巴的模样,瞬时心中有些发虚,支支吾吾的道,“本宫也只是有什么说什么罢了……况且,迎霜妹妹你几次三番的将陛下从俪妃妹妹那儿叫走,也是这宫中众所周知的事情啊……”
这样一讲,瑜贵人心中也定了些,遂将这棘手的话题,赶紧引向了一旁的上官翎雪,“有关这件事,陛下和俪妃妹妹是再清楚不过的……俪妃妹妹,你说是不是?”
被点名的上官翎雪,一时之间似有些不知所措,望望她,又望望瞧不出什么情绪的宇文熠城和一脸冷笑的阮迎霜,犹豫了片刻,方道,“翎雪相信,那个时候,迎霜妹妹是真的感觉身子不适,方才派人去请陛下的……”
顿了顿,“只要迎霜妹妹和她肚子里的龙裔没事儿,翎雪并不在意当时陛下是否是在结心阁里,被人叫走的……”
她的话音刚落,夏以沫却是悠悠一笑,“俪妃娘娘可真是委曲求全,善解人意啊……实属后宫的典范……”
阮迎霜许是今夜酒确实饮的多了些,此时酒气上涌,再加上,自从得知那上官翎雪也怀有龙裔之后,她的心中,就一直窝着一团火气没有发泄出来,此时此刻,被这么一激发,瞬时也顾不得什么了,遂接着夏以沫的话头,冷哼出声,“委曲求全,善解人意?后宫的典范?她根本就是从头到尾都在装罢了……”
她说的这样直白,上官翎雪面上撑不住,一阵雪白。
“够了……”
手中仍满着的酒杯,就在这个时候,被宇文熠城蓦地搁回了桌案上,发出极清脆的一声响,清澈的酒水,溅到了暗色的梨花木上,一片狼藉。
这突如其来的怒火,震的清思殿中,瞬时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仿佛大气也不敢出。
阮迎霜更是不能置信一般的望向他,似乎全然没有料到,他竟真的会为了别的女子,如此大声的对她说话。
宇文熠城却没有看她委屈和不甘的模样,只泠泠开口道,“和妃娘娘喝醉了……来人,扶她回寝宫中休息……”
话虽如此,可一把语气,却终是缓和了许多。
让人觉得,他还是在乎她的。
而须臾之后,男人更是转回了眸子,迎向她炽烈的目光,嗓音温润,甚至带着几分宠溺和纵容,道,“你现在有孕在身,一切当以腹中的孩儿为重,酒喝多了伤身……你先回宫去吧,孤一会儿再去看你……”
夏以沫唇瓣缓缓勾起一抹冷笑,隐在递到唇边的杯盏之后遮了去。
事实证明,这样的安抚,对阮迎霜却确实有用。女子似被他眸中的温柔所蛊惑,虽仍有些不甘,却还是道,“你说的是真的?”
宇文熠城尚没有回答,却听纪昕兰在他身旁笑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说出的话,便是金口玉言,自然是真的……迎霜妹妹,陛下是真的为你和你腹中的龙裔着想,你就先回延禧宫好好休息吧,别再让陛下为你们担心了……”
她这一番劝慰的她,说的十分讨巧,连宇文熠城都略带赞许的望了她一眼。纪昕兰察觉到了,心中瞬时就是一荡。
“孤让宫人们送你回去……”
宇文熠城温声向着阮迎霜道。
阮迎霜望了他一会儿,像是终于妥协了,道,“好……那妾身准备好醒酒汤,等陛下来……”
宇文熠城点了点头。
经过方才的一番生气,阮迎霜也确实觉得不那么舒服,因真的怕会影响腹中的胎儿,既然宇文熠城又这么说了,她也就不打算再纠缠下去。反正来日方长。毕竟,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早日生下龙裔……当然,一定要是皇子才好……
这样一想,阮迎霜也就不再计较这一时的得失,在身旁宫女的搀扶下,起了身,向着宇文熠城微微福了一礼,便从善如流的向着殿外走去。经过上官翎雪的面前之时,却终是脚步微微顿了顿,一双明眸,略略抬起,瞅了她一眼之后,方才继续往前走去。
殿中因着阮迎霜的离去,一时之间,倒是难得的平静。
夏以沫瞧着各人的嘴脸,却突然只觉如此的厌烦。仰头将杯中清冽的酒液一饮而尽之后,她正想起身,也告辞而去,哪知,她还未得及做这一切,却听瑜贵人唯恐天下不乱的一把嗓音,抢先一步,响了起来,“说到身子不适……妾身突然想起,之前沫儿妹妹不是因为身子不适宜有孕,所以一直在服用避子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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