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同为伤心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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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殿下……”

端起面前斟满的青瓷白釉酒杯,夏以沫向着对面的男子一敬,“多谢你先前的相助之恩,我敬你……”

宇文彻亦端起面前的酒盏,清雅一笑,“娘娘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娘娘无需放在心上……”

夏以沫没有再多说什么感激的话,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各自仰头,将杯中的酒水饮尽。

上好的竹叶青,烫的温热适中,入口柔和,幽幽酒香缠绕在舌底,令人回味无穷。

“好酒……”

宇文彻轻轻感叹道。

见他喜欢,夏以沫也不禁觉得高兴,抬手,拾起案上的酒壶,将他面前空了的杯盏,复又斟了满。

先前,从延禧宫出来之后,她心中一直郁结难消,却正见到站在宫门外的宇文彻……那阮迎霜晕倒之际,是他陪着她一起将阮迎霜送回的延禧宫,他当时虽未明言,但夏以沫却知道,他是怕稍后那阮迎霜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妥的话,宇文熠城会追究于她,所以才留下,打算到时候替她解释……

只是,因着延禧宫乃是宫闱重地,未得宣召,男子不能入内,所以,他也只能在门外等着……直到夏以沫被罚褫夺封号、罚俸半年,出了延禧宫之后,两人才又再见……

因之前夏以沫一直没有机会向他道谢,所以见着他等在宫门外的时候,心中感念之余,便邀他来缀锦阁一聚……一开始,这位睿王殿下因着不合礼制婉拒了她的提议,但见夏以沫坚持,他也就不再拘泥于俗礼,与她一起回了缀锦阁……

虽只不过与他相识半日,但这位睿王爷宇文彻,却一直都是彬彬有礼,言谈之间,也是分寸拿捏、进退有度,但他又非那种唯唯诺诺的拘谨之人,行事间,反而不经意的带出几分侠士的洒脱之气,令人十分的好感……

虽相识未久,但夏以沫也不由的产生了与他亲近之意。

正胡思乱想之间,却听对面的男子,温声开口道,“娘娘可是在为陛下先前的责罚而心烦吗?”

原来他见她一直迟迟不语,似心思深重,宇文彻方才有了如此一问。

夏以沫不禁笑了笑,“不是……所谓的褫夺封号、罚俸半年,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在意的也不是这个……”

无意识的将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夏以沫一时有些默然。是呀,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旁人眼中的得失荣辱……所谓的责罚,在得知阮迎霜有孕的那一刻,已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被刻意逃避的事实,在这一刹那,还是被不可避免的揭了开,露出里面淋漓的血肉,千疮百孔的伤口。

心头似被人骤然揪紧,沉甸甸的往下扯着,说不出来的难受滋味。

阮迎霜怀孕了……一时之间,她的脑海里,只剩了这一个念头,什么都想不到。

宇文彻望着她紧握在汝窑天青色酒盅上的纤细手指,迎着殿中摇曳的烛火望去,那泛白的手指居然比薄如纸的汝窑佳器更显得晶莹剔透些。

虽然她方才没有说完,但宇文彻却也猜出,她心中真正在意的是什么。敛去心头掠过的一丝细微的悲悯,男子装作不经意的宽慰道,“本王虽然远离京城,但也听闻皇叔对娘娘的宠爱……皇叔与娘娘都当盛年,相信用不了多久,娘娘也定会怀有自己的孩儿的……”

听得他的安慰,夏以沫却是心底忍不住的淌过阵阵冷笑……她的孩儿?和那个男人的孩儿吗?在发生了这件事之后,她怎么可能再怀上他的孩儿?

不会的。

夏以沫暗暗咬牙,这一刹那,她突然是如此的笃定。

更是如此的决绝。

但这些话,她却不能够对面前的男子说。

所以,夏以沫只是冷冷笑了笑,但澄澈透亮的一双眸子里,终是不由的掠过一丝锋锐与惨然。

宇文彻看的清楚,心中不知怎的,就是微微一动。

情知面前的女子,不想提及这个话题,也就不再多言。

夏以沫这个时候,也渐渐收了心神,转了话题,“只是,在御花园里的时候,睿王殿下为着帮我,得罪了和妃娘娘……只怕日后,会因此为睿王殿下惹来麻烦……”

她深知那阮迎霜绝非是一个肯委曲求全之人,加上她现在又有孕在身,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得罪她的人……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连累到面前的男子的话,夏以沫定会心里更加不安……

此刻,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便让她内疚不已。

宇文彻知她在为自己担心,心中微感暖意之余,却是舒朗一笑,“娘娘不必为此介怀……本王既出手帮了娘娘,就是早已预料到可能会有的后果……”

抬手,将递到唇边的杯盏,一饮而尽,清冽酒液,衬得男人眉目更是明亮,笑意洒脱,“……而那些所谓的后果,本王自认还可以承受……”

说这话的男子,神情温润,但眉眼之间,却是一派的意气风发,那是一种真正的潇洒肆意,令夏以沫望之心折,羡慕不已。

“为着睿王殿下这一句话,就当浮一大白……”

举杯,向着男人一敬,夏以沫仰头,将杯中斟的满满的一杯烈酒,尽数饮尽。清冽酒液,将她雪白的面容,染上了一抹绯色,明亮烛火下,清丽似鲜艳欲滴的桃花瓣蕊。

宇文彻心中又是一动。忽而有些明白,皇叔为何会独独待眼前的女子不一样……

“娘娘客气了……”

男子微微一笑,顿了顿,道,“其实,在御花园之时,本王之所以会出手相救娘娘,也是因着本王自己的一点私心……”

夏以沫不由的重复着他口中说出的“私心”二字,清丽脸容上,难掩的疑惑。

宇文彻却似沉默了须臾,然后道,“不知娘娘可还记得,去年中秋家宴上,那只差一点伤了娘娘的雪豹……”

夏以沫微张了张嘴,一片讶然的望着他。

男子眉宇之间掠过一丝苦涩,道,“那只雪豹,原本是本王进献给皇叔的……却不料它竟会突然发狂,到最后,竟还伤了皇叔……”

夏以沫望着他脸容上内疚而又难掩一丝痛苦的神情,不由道,“若是睿王殿下因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的话,大可不必……”

说到这儿,女子语声一顿,似想起了什么旧事一般,澄澈透亮的一双眸子里,竟闪过一抹恨意。

宇文彻心中就是一动。意识到有关雪豹发狂之事,或许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遂不再多说什么,只冷静的等待着对面的女子释疑。

便听夏以沫冷冷道,“睿王殿下送来的那只雪豹,并不是无缘无故发狂的……而是有人故意在它的饮食之中,下了能叫它发狂的药,为的就是除掉某些她看不顺眼之人……”

宇文彻虽然一直不知晓那时的详细情形,现在听夏以沫这么说,却也是心中突然明了起来。

“没想到,当年佛牙之所以会发狂伤人,当中还有这么一番隐情……”

佛牙,乃是那只雪豹的名字。

宇文彻眸中闪过一丝难过,“佛牙自小被本王一手养大,性情最是温驯不过……当初听到他竟会无缘无故的伤人,本王虽也觉得奇怪,但更多的却是内疚,幸好皇叔与娘娘最后都安然无恙,本王心里也好受了些……只是,没有想到……”

后面的话,他却无法出口。在旁人眼中,佛牙或者只不过是一只雪豹,一只猛兽,但对他而言,却更像是朋友……初初听到它竟伤了宇文熠城这一消息,他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那个时候,他虽也揣测过,是否是有人故意借机陷害,但由于远离京城,他自是难以求证……而后来,宇文熠城也并没有因这件事追究他,只是,佛牙却终究被当场击毙了……

今日始得真相,尽管宇文彻一向不愿沉溺过去的不快,此时也不由的心中激荡,悲愤难抑。

夏以沫能够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小时候,她也曾经养过一只小奶狗,长到半大的时候,却因为跑出去,一不小心被车撞到,最终还是没有救回……那个时候,她伤心了好久……更何况,那只自小被面前男人养大的雪豹,还是被人利用才致惨死的……

“睿王殿下,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夏以沫不由劝道。

宇文彻此时也已收拾心境,听得她的宽慰,心中薄暖,道,“谢娘娘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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