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沉重一击(1 / 2)
听他问起那个女子,祁清远似乎也并不意外,手中展开卷着银针的布包的动作丝毫未停,就连一把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润清和,“冉冉这会儿在收拾行李……便不过来了……”
一瞬,宇文熠城忽而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究竟是为着男人口中的那一句“冉冉这会儿在收拾行李”,还是为他的一句“不过来了”,更苦涩些……
“你们要离开这儿了吗?”
半响,宇文熠城方听到自己木然的嗓音,哑声问道。
“是……”
祁清远道,“我与冉冉要去颍州……”
顿了顿,“国不可一日无君……宇文陛下出来了这么久,想来也是时候该回离国了……”
这番话,男人说的极之轻描淡写与自然,带着一个局外人事不关己般的态度,仿佛不过随口一提,温润却淡漠。
宇文熠城笑了笑,说不清是惨然,还是讽刺,“祁国主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我打发走……是怕如果我继续留下的话,夏以沫总有一天,会被我打动,回到我的身边吗?……”
祁清远正在斟茶的手势,微微一顿,清雅面容上的神情,却依旧平和,“我只是不想冉冉为难罢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男人忽而柔润一笑,“况且,离开这件事,原本就是冉冉决定的……”
说这话的祁清远,语气之中听不出任何的炫耀意味,好整以暇的就像是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宇文熠城只觉心口一刺,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般,一瞬又闷又疼。
“祁国主这次去颍州,是为着寻找自己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吧?”
宇文熠城在他对面坐下,似沉吟了须臾,开口道。
祁清远也仿佛丝毫不意外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并没有否认,淡淡应了一声“是。”
“难道祁国主不觉得……”
宇文熠城一双墨眸如磨的锋锐的利剑一般盯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夏以沫在这个时候选择跟你离开,是因为你身中剧毒的缘故吗?……”
祁清远却仿佛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神情淡淡的,“宇文陛下是想说,冉冉之所以愿意留在我身边,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眼下身中剧毒,所以她不能离开我吗?”
宇文熠城不意他竟这样直白,顿了顿,亦不再拐弯抹角,“那天,我听到了你们说话……”
他说的“那天”,指的是祁清远为他施完针之后,以为他仍昏迷着,与白冉冉说的那些话……
听到他提及这件事,祁清远却仿佛并不意外他当时是醒着的,温润如玉的脸庞上,仍是那副清淡温和的模样,不见什么其他情绪。
“夏以沫说……”
宇文熠城想到当时他模模糊糊听到的一切,“……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是那一句“不会在这个时候”,令他心中不自禁的起了希冀吧?
眼前的男人如今身中剧毒,以那个女子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他……这是不是意味着,若是祁清远没有中毒的话,那个女子就可以不必背负着内疚或是感恩,留在他身边了呢?
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个女子会回到他的身边,与他在一起呢?
心底的期盼,一瞬像是顺着骤然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子汹涌漫延出来,满满的激荡在宇文熠城体内的每一处,因为太过紧张,以致他整个胸口,都仿佛疼痛起来。
“宇文陛下那个时候,既然醒着……就该听到,当时,我有劝过冉冉接受你,回到你的身边……”
祁清远此刻微微垂眸,眼睛落在手中已经有些渐凉的茶盏之上,淡薄日光透过窗纸照进来,笼在他如玉温润的脸容上,映的他脸上神情半明半灭,一时分辨不出是怎样的一副情绪,惟有一把清冷语声,在似有若无的袅袅茶香中,徐徐响起,“诚然,我如今身中剧毒,可能命不久矣……但宇文陛下也该记得,当时你自己何尝又不是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呢?……”
祁清远低头看着碗中浮浮沉沉的茶沫,以盖碗轻轻撩搅,神色淡漠到极点,“但最终,冉冉选择的,却是我……”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完之后,也不看对面男人的反应,抬手,祁清远一口将盏中的清茶饮尽。碗盏落下,眉眼不惊,又仿似蓄了满目什么,无尽暗哑。
宇文熠城清楚的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碎裂的声音。那原本揪紧在患得患失之间的一颗心,因为面前男子轻描淡写的吐出的一句事实,仿佛一下子自半空中往下坠去,而下面却是无尽的深渊,冷而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祁清远淡淡瞥过他一瞬苍白如纸的面容,神情仍是温润如旧,“或许因为你的再一次出现,因为你为冉冉和安儿乐儿做的那些事情,让冉冉一时觉得感激,甚至一时有些动摇……但那是没有比较的时候……”
男人抬手将面前空了的茶盏,复又斟满,不知想到了什么,唇畔微微抿出一丝笑,“就像如今……你我皆遭厄运,但,冉冉选择在一起的那个人,是我……”
祁清远语声一顿,“宇文熠城,难道这些,还不够你明白,在冉冉心目中,你我之间,到底孰轻孰重吗?……”
一字一句,像针扎一般刺进宇文熠城的心底,每一下,都带出淋漓的鲜血,将那原本就早已千疮百孔的伤口,再一次狠狠撕裂,露出里面淋漓的血肉。
祁清远浅浅啜饮着杯中已泛了苦意的冷茶,微微垂低的眸子,遮去了瞳底的一切情绪,不动声色的将对面男子的反应,尽收眼底。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宇文陛下你……”
搁下没怎么动过的茶盏,祁清远微微一笑,“若不是你的出现……我与冉冉也不会愈加明了彼此的感情……”
藏去眸中浓墨般无法化开的苦涩,祁清远唇边含笑,静望着对面的男子暗若悬潭的眼眸里,一瞬扑满的大片大片绝望般的痛楚。
“感情?”
宇文熠城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苍白的脸容,褪尽一切血色,如纸蝉一般,削薄如刀刃般的唇畔,却缓缓抿出一抹轻笑,只是,那笑意太淡,分辨不出是苦涩,还是痛楚,“祁清远……我与夏以沫在一起那么久,我与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好的,坏的……吵过、闹过,快乐过,痛苦过,也曾生离死别过……若论感情,你怎么及得上我与她的感情?……”
与那个女子相处过的每一天,与那个女子经历过的每一件事,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想来,却原来竟如此珍贵……
一点一滴,反反复复的宇文熠城的心底盘旋着缠绕着,回忆是悲伤的,曾经那些他与她经历的有多么美好,如今再回想,便有多么的痛苦……因为清楚的明白,那些美好,那个人,早已离他而去,再不可得……
为什么要直到失去的时候,人才会明白,自己当时的不经意,在若干年之后,才会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呢?
若是一切能够重来,该有多好。一旋身,回到过去,在没有造成伤害的时候,在所有悲剧发生之前,将一切错失成败,一笔勾销。
宇文熠城眸中血丝深纵,一瞬尽是悲伤。
祁清远捏在青瓷茶盏上的细长手指,不自觉的收紧,骨节泛白,青丝凸显,半响,却忽而一松,男人甚至漫不经心般一笑,清雅嗓音,淡淡响起,“宇文陛下说自己与冉冉在一起许久……这个许久,是两年,还是三年呢?……”
轻声一笑,祁清远目中一瞬有些遥远,“我与冉冉,却已经在一起快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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