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执迷不悟(1 / 2)
“本宫的孩儿,到底怎么样了?”
望着太医越皱越紧的眉头,上官翎雪一腔的担忧与愤怒,终于尽数化为不耐,厉声问道。
“娘娘息怒……”
老院正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为难的解释道,“皇子殿下原本就先天不足,如今又溺水,更如雪上加霜……如今微臣也只能暂且用药,将皇子殿下的烧退了,其他的……”
说到此处,老院正自己也不由的神色一黯,垂眸,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其他的怎样?”
上官翎雪似怒极,长袖一挥,桌案上的茶盏,便被她尽数扫到了地上,女子一双明眸,如今早已不复昔年的柔润婉转,只余一片戾色。
老院正身子伏的更低,显是被这俪妃娘娘的怒火所慑,越发的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若是你救不了本宫的孩儿……”
上官翎雪心中更恨,眸中血红,似要吃人一般,“……本宫发誓,必让你们整个太医院的人陪葬……”
又是一声脆响,却是她随手接过婢女手中递来的药碗,蓦地砸到了那跪在地上的老太医的面前。
一地碎瓷,砸碎在老院正的膝边,溅出的滚烫汤药,瞬时顺流淌进他的裤袍上,疼的他身子都是一晃。
那老院正竟也是个有几分傲骨的主儿,此刻,竟咬牙受住了,也不开口求饶。
上官翎雪心中恼恨更甚,就要再次发作,却听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宇文烨华,蓦地开口,“够了,俪妃娘娘……”
男人唇瓣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紧绷的声线,难掩隐忍的怒气与严厉。
他何尝不担心如今躺在床上的珩儿的安危,可是,面前的女子,身为那小小孩童的娘亲,此刻却不管自己亲儿的状况,只一味的迁怒于旁人,让他又怎能不怒?
被他如此呵斥,上官翎雪心中恼恨之极,一副银牙都几乎咬碎,对面的男人,却甚至没有看向她,仿佛这个时候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
“卢太医,请起……”
宇文烨华亲自走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老院正扶了起来,“俪妃娘娘方才也是爱子心切,所以才会乱了分寸,还望卢太医你体谅,本王在这里代俪妃娘娘向你道歉……”
老院正忙道,“谦王爷言重了,微臣当不起……”
他在宫中当了一辈子的太医,由最初的小药童熬到现在的一院之首,说起来,这面前的谦王爷宇文烨华,当年还是宫中的皇子,未搬出另立府邸的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多是他去看诊的,说来还总有几分昔年的情义。
“皇子殿下的身子,真的没有办法调理吗?”
宇文烨华问道。一双眼睛,却不由的落在那躺在床上的小小孩童……他消瘦的小脸上,带着常年病痛特有的苍白之色,此刻眉眼紧闭,呼吸微弱,更显得可怜……
他还是个孩子,却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宇文烨华眼中掠过一丝疼惜和不忍。
老院正也是心里微微叹息。
“恕微臣无能……以皇子殿下的身体状况,只怕……”
咬了咬牙,续道,“……只怕,最多也只能撑半年……”
他虽然不喜这俪妃娘娘的为人处事,但医者父母心,尤其是对着一个小小的稚子,他也并非全然的无动于衷。
上官翎雪闻言,身子一晃,一个不稳,失魂落魄般的跌坐在床边,眼睁睁的望着自己的孩儿弱弱小小的昏睡着,一双染满戾气的眸子里,此刻终于显露出几分身为人母的脆弱。
宇文烨华心中更是猝然一疼。这几年来,宇文熠城并不喜这宫中他唯一的皇子,虽在日常生活中,并未如何苛责他的待遇,但是也仅限于此,他甚少见他,能数过来的几次,也都是极为冷淡……因为那个女子的死,他虽也迁怒于他,却没有怎么禁止他入宫,所以,这五年来,他这个当叔叔的,倒比他这个父亲,与珩儿相处的更多也更好……
无论有无上官翎雪的缘故,他也都不希望这小小的孩童,出任何的事情。
即便明知他身子虚弱,太医也早已说过,他撑不了几年,但此刻,听到老院正这半年之期的判决,宇文烨华心中还是感到狠狠的一疼。
“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哪怕是一线生机,宇文烨华也想要争取。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小小的孩童,就这样死去。
老院正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旋即却是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启禀王爷,或许有一个人的医术,能够救得了皇子殿下……”
宇文烨华心中蓦然一跳。
上官翎雪却是猛地站起,急急踏前了两步,切声问道,“什么人?……快将他带来……”
知她爱子心切,老院正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但对她直到现在,还一副颐指气使的姿态,却还是有隐隐的不屑,道,“只怕那个人,不是俪妃娘娘您想将他带来,就带来的……”
顿了顿,解释道,“那个人,并不是普通的大夫……而是当今祁国的天子……”
听到“祁国的天子”几个字,宇文烨华心中莫名的一动。
他当然知道,那是谁。
当年离国多处爆发时疫,便是那如今祁国的一国之君路过之时,找到了治疗时疫的法子,救了离国无数的百姓……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祁国的九皇子。如今,终成了一国之君了。
或者,由他出手,真的可以救了珩儿呢?
宇文烨华不由的望向躺在榻上犹自昏睡不醒的小小孩童,心中一时激荡,渐渐升腾起丝丝的希冀。
一旁的老院正,更是自顾自的将那祁国当今的天子的生平,喋喋不休的解释了起来,“听闻那祁国当今的国君,其生母乃是从师于医圣的有名医女,祁国国君还是皇子的时候,便继承了他母亲的一身医术,直到祁国老国主驾崩之前,他一直都在各国游历,以自己的一身医术悬壶济世……”
说到那祁国当今的国君之时,这老院正字里行间都是难掩的向往与钦羡……毕竟,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当,却甘愿四处奔走,为许多穷苦百姓免费赠医施药,光是这一点,便是许多人做不到的……
至少他自己就没有这样的勇气。
想到这儿,老院正不禁又是心中一叹。念及自己这一生岁月,都蹉跎在这后宫中的明争暗斗之中,他虽不像有些太医一样,为名利所诱,救人变成杀人,却也早已忘了自己当年立志学医的一腔初心。
或者,他也是时候,告老还乡了。
人的决定,有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突然就明晰起来。
到时候,他可以在自己的老家,开一处小小的医馆,收几个天资尚好的徒弟……也算是全了他最初学医有过的一腔抱负……
老院正一时不由怔怔的憧憬着,心中忽而欢喜,又忽而有些悲凉。
无论如何,他这一生,大半的岁月,终究都是折在这皇宫里了。
慨然一叹,老院正慢慢退了下去。
他能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能不能请来那祁国国君来救治那位小皇子,就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生死有命。即便贵为皇子,在生老病死这样的事情上,也不过与普通百姓无疑。
这或者就是命吧。
无论你生而多么富贵,死时又有多少荣光,到最后,却也终有一死。
听天由命吧。
老院正已经退下了。偌大的宫殿,一时只剩宇文烨华、上官翎雪,以及那躺在床上的小小孩童。
屋内一片苦涩药香。
“本宫现在就去找陛下,让他休书给那祁国国君,请他来为珩儿治病……”
待得老院正说了那番话之后,上官翎雪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宇文熠城了。
宇文烨华没有拦她,只淡淡开口道,“皇兄如今还在京郊别苑……你知道,那里,他不想你再踏进半步……”
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去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徒增厌恶,自取其辱罢了……”
可是,即便他不说,上官翎雪也能明白。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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