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生死两茫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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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每一日,度日如年。

红颜白骨,一朝永隔。

阖了阖眸,逼尽眼底的涩意,宇文烨华不敢再看墓碑上的“夏以沫”三个字……况且,他今次来,尚有更重要的事情……

“臣弟来此,是想求皇兄命人救救珩儿……”

说到“珩儿”之时,宇文烨华眉宇之间,尽是难掩的焦切与担忧。

“他又怎么了?”

宇文熠城神情中却是一片冷淡。仿佛问及的不过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一样。

即便明知他从来不在乎那个小小的孩童,可是,听到他如斯冷漠的语气,宇文烨华心中还是不由的一凉。

“珩儿今日在湖边玩耍的时候,一不小心,掉入了湖中……”

宇文烨华涩声解释,“……他身子本就弱,被冷水一激,更如同雪上加霜,一天一夜都高烧不止……”

男人话音未落,却被宇文熠城冷声打断,“他病了,自去寻太医诊治即可……不必刻意向孤来报……”

男人一甩袖子,转身侧对住对面的男人,清俊脸容上,毫不遮掩的隐隐不耐。显然并不怎么在乎那小小孩童的死活。

宇文烨华心中一紧,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禁的紧握成拳,最后,又缓缓松开。

“若是宫中太医肯为皇子殿下诊治的话,也无需臣弟多跑这一趟了……”

宇文烨华自嘲一笑,“皇兄你大抵不知道吧?就在珩儿落水之后,皇后娘娘与和妃娘娘,也都同时声称身子不适,甚至不允宫中太医,去为珩儿诊治……”

顿了顿,“臣弟是没有法子了,才会来此处,请皇兄下旨,救救珩儿的……”

他说了这么多,宇文熠城脸上却仿佛不见什么动容。却是眼帘微掀,瞥了他一眼,“七弟对珩儿,倒仿佛比孤这个做父皇的,还关心……”

这听不出什么讽刺,惟有冷漠的一句话,却叫宇文烨华心中蓦地一跳,琥珀色瞳仁里,极快的闪过一抹复杂。

“臣弟知道皇兄一直因为沫儿的死,怪责俪妃娘娘……”

说到“沫儿的死”四个字,对面的男人,眼眸瞬时一厉,隐忍的痛苦之下,却是无尽的恨意……宇文烨华知道,那个女子的死,是面前的一国之君不能触碰的禁地,可是,有些话,有些事情,他却不能不说,不能不做……

垂眸,宇文烨华不敢去看对面的男人,涩声道,“……但珩儿是无辜的……他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小孩童,不应该为大人的事情,一出生就背负着这么多的罪责……”

想到那个身子瘦弱,一张小脸,总是带着病色的苍白,宇文烨华心中就是一紧,“这些年来,珩儿名为皇子,却不曾有过一天享受过皇兄给他的父子之情……”

语声一顿,宇文烨华缓缓望向对面的男人,“皇兄,无论你再怎么不喜欢珩儿,但他终究都是你的骨肉……你真的忍心这样对待他吗?……”

听得他的质问,宇文熠城眉心忽而一跳,一双墨眸,似淬了寒冰一般,尽是戾气。

“要怪就要怪他有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母妃……从沫儿坠崖的那一刻,孤就已经不想要那个孩子了……”

一字一句,残忍却又如此的坦然。

宇文烨华望着他冷硬的侧脸,他知道,那个女子的死,对他意味着什么,可是,对那个可怜的小小孩童,他却不能视而不见。

“臣弟知道,皇兄是认为这个孩子,才让沫儿那个时候,下定决心离开你……所以,你才这样的不喜欢他……”

宇文烨华的话,说中了宇文熠城的心思,他亦没有否认。

是,若非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那个女人怎么会伤心欲绝,怎么会心灰意冷,怎么会不顾一切的想要逃走?

若是没有他,他与她,大抵如今还好好的在一起吧?而非现在的生死两隔……

宇文熠城心中一恨,旋即却是漫过大片大片的疼痛。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宇文烨华哑声续道,“……可是,皇兄,沫儿已经不在了……无论你怎样迁怒于俪妃娘娘或者珩儿,她都不会回来……”

一句“她都不会回来”,就像是戳在宇文熠城心口的一柄利剑一般,将那原本就千疮百孔的一颗心,再一次狠狠撕裂,露出里面淋漓的伤口,鲜血流淌,刻骨的疼。

是呀,无论他再怎么恨,再怎么悔,她都不会回来了……

她死了。

当着他的面,坠入万丈深渊。

他用三年的时间,疯狂的去寻找她的下落,最后,却只找到她的一副枯骨……

她早已死在当年。

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阵风吹来,宇文熠城清瘦的身姿,仿佛也被这骤然而起的一场风,吹得晃了晃般,险些站不稳。

即便五年已经过去了,可是,她的死,却仍旧是他心底最大的伤,永远也好不了的伤。

不需别人刻意提及,都会给他致命一击。

望着他苍白的脸容,望着他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却难掩悲痛与痛楚的眼眸,宇文烨华心中亦是漫过阵阵的疼痛。

那个女子的死,不仅仅是面前男人不能触碰的痛,也是他心底永远的伤。

除此之外,他对她,更有无尽的内疚。

当日她坠落悬崖,将她逼死之人,他宇文烨华又何尝不是其中的罪魁祸首之一?

这五年来,他又何尝比面前的男人,好过多少?

这五年来,他们每一个人都变了。

那个女子的死,是横在所有人中间不可逾越的鸿沟,不可痊愈的伤口。

只要活着一日,就要背负着一日这样的痛苦。

是他们对不起那个女子,本就应承受这样的痛苦。

可是,珩儿是无辜的。

那个五岁的小小孩童,不应该背负他们的罪过。

即便他不能有皇子的尊荣,但是至少,他希望他能够快快乐乐的像普通孩子一样长大。

而非像现在一般。

“皇兄……”

宇文烨华低声道,“这些年来,你已经为着沫儿,做了太多太多……五年的时间,也应该放下了……”

这些年来,他看着他如何自苦,看着他是怎样的思念那个女子,看着他是怎样的痛不欲生……他知道,沫儿的死,他一直不能接受,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这样的自我惩罚,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放下?

宇文熠城讽刺一笑。却不知是在笑男人的提议荒谬,还是笑他自己。

不,他永远都不会放下。

那个女子,早已刻在他的心底,随着他一起生,一起死。即便有一天,他真的死了,也是带着她一起死的。

他不想放,也绝不会放。

哪怕她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她永远都是他的。

哪怕如今只剩一副骸骨,一柸黄土。

她是他的妻。

宇文熠城怔怔的望向一旁的坟茔,墨眸里一瞬尽是痛楚。

“你回去吧……”

男人没有再看对面的宇文烨华,冷漠嗓音,不带一丝情绪,“传太医去为皇子诊症……”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宇文烨华心中微微一松。却是没有半分的喜乐。

宇文熠城早已不看他。一双眼睛,仍落在面前的坟茔之上。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与埋骨在此处的这个女子。

宇文烨华心中一伤。转身,走了。

夜色里,宇文熠城偎在石碑旁,望着雕好的玉石人像,低哑嗓音,轻的似呢喃,一遍一遍的唤着同一个名字,“夏以沫……”

可是,她却再也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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