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迫她答应(1 / 2)
掌灯时分,结心阁里一片灯火通明。
派出去的小丫鬟,将探听到的消息,一一向着面前端坐的主子报告完之后,便垂首跪在地上,等待着榻上的主子的示下。
这时,摇曳的烛火,被不知哪里吹来的一阵凉风,吹得摇摇欲坠,照的偌大的寝殿里,一时忽明忽暗,映在榻上端坐的两个女子脸上,有如幢幢鬼影。
“你先退下吧……”
半响,方听得上官翎雪轻媚婉转的嗓音,漫不经心的响起。
待得房间里只剩下她与上官翎雪,瑜贵人不由曼声一笑,“沫儿妹妹她还真是福大命大啊……本是算计她的东西,结果竟被那阮迎霜误服了……这份运气,当真是叫人艳羡啊……”
语气虽是她一贯的幸灾乐祸,在说到夏以沫的时候,却终究还是不由的逸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妒恨。
上官翎雪端起面前的茶盏,漫不经心的拂了拂浮在上面的茶沫,嗓音却是十分的平静,“想来是那萍儿与柔香争执的时候,混乱间,将原本应该换给沫儿妹妹的寒蝉草,又捡回到了她自己手里……”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瑜贵人不由恨的牙根一痒,“我们谋划了那么久,原本是算无遗策的……孰知事到临头,却还是被那么一个蠢丫头搅黄了,当真是可恨……”
即便上官翎雪再隐忍,再不动声色,一想到这么久的处心积虑,却终究功亏一篑,眼中亦是难掩的划过一抹恨色。
但旋即,女子便漫不经心的敛了去,柔媚嗓音,一如既往的平和轻淡,道,“或者这就是天意吧……人算不如天算,沫儿妹妹理应逃过这一劫……”
瑜贵人原本还在耿耿于怀,但转念一想,也不由的笑了,“虽然,这一次,我们没能害成夏以沫……虽叫人实在遗憾,但误打误撞的,倒让那阮迎霜元气大伤,以后再也不能怀上陛下的龙裔,也算是稍稍弥补了……”
语声一顿,女子似想起了什么,一张红唇,不由笑的越发的幸灾乐祸起来,“况且,现在所有人都认定,是沫儿妹妹身边的那个柔香,将药换了,以致迎霜妹妹她再也不能有孕……那个柔香,已经被陛下关入了暴室,就算死不了,也得活生生的脱一层皮去……想必沫儿妹妹她定会心疼死……”
“虽然这一次,没有害成夏以沫,但如果能将那个柔香折进去的话,也相当于卸了沫儿妹妹的一条臂膀……更何况,阮迎霜如今必定认为是夏以沫指使她的丫鬟陷害的她,再不能怀上陛下的龙裔这样的大仇,就算这一次,陛下不追究沫儿妹妹的纵容指使之罪,阮迎霜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善罢甘休的……”
像是想到了那样的局面,瑜贵人不由的越说越是兴奋,眉眼之间难掩的幸灾乐祸,将她原本秀丽的一张面容,都衬得有些扭曲。
上官翎雪却不似她这般的眼皮子浅……对瑜贵人来说,虽未害成夏以沫,但令阮迎霜做了替罪羊,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但对上官翎雪来说,她始终想要对付的,却只是夏以沫一人罢了……她想要的是,那个女人再也不能怀上陛下的孩子,她想要的是,将他们之间未来的所有可能都就此斩断……至于那承受了无妄之灾的阮迎霜,她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即便没有此次寒蝉草之事,她只怕日后也很难怀上龙裔了……
她真恨啊。恨为什么服药的那个人,不是夏以沫;恨她为什么就这样命好的逃过一劫……恨她为什么还不死!
一刹那间,上官翎雪的眼底抹满了烈烈的恨意,那扣在润瓷浮纹茶碗上的纤纤玉指,用力到泛白,几乎要将手中的碗盏捏碎了一般。
一旁的瑜贵人,却犹在喋喋不休,“听闻夏以沫一直在延禧宫门前跪了一个多时辰,陛下方才允了她起身……若不是俪妃妹妹你说我们在这个时候,应该避嫌,本宫还真想去一睹她的狼狈模样呢……”
上官翎雪淡淡瞥了她一眼,垂眸抿了一口碗盏里的碧螺春,语意漫不经心,“那都是陛下为着安抚迎霜妹妹,故意做的罢了……”
似想到了什么,女子略略沉吟了片刻,一把轻媚婉转的嗓音,却不由的带了几分凝滞,“此事牵连到柔香,沫儿妹妹为着救她的这个丫鬟,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向陛下求情……”
语声一顿,上官翎雪眸中划过一抹浮光,嗓音却仍是轻慢如昔,像在问一旁的瑜贵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到时候陛下会怎么判……”
被她这样一提醒,瑜贵人亦是不由的心中一沉,“俪妃妹妹你的意思是,陛下最后很可能会放过那个柔香,将此事不了了之?”
上官翎雪浅浅啜饮了一口杯盏中的清茶,“本宫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瑜贵人也心知,这就是最可能的结果,心中愈发的不忿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未免就太便宜了那个柔香……”
心念一动,“但如果陛下真的不处置那个贱婢的话,迎霜妹妹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到这儿,她心里略略平衡了些,嘲讽一笑,“那阮迎霜的性子,本宫最了解不过……吃了这样大的亏,更何况是以后再也不能怀有陛下的龙裔,迎霜妹妹她现在一定恨毒了夏以沫和她那个丫鬟……就算陛下到时候真的故意袒护那柔香,但对迎霜妹妹来说,她又怎么能够甘心不报此仇呢?……”
上官翎雪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淡淡道,“就算迎霜妹妹再怎么不甘心,又能怎么样?若陛下真的执意袒护那个小丫鬟的话,她最终也只能妥协罢了……”
女子微垂的若水明眸里,闪过一道极锐利的寒芒,话却说的漫不经心,“无论如何,迎霜妹妹也是不舍得真的与陛下闹得不可开交的……”
瑜贵人眼中瞬时一戾,恨的咬牙切齿,“若是这样的话,岂非太便宜了夏以沫和她的那个贱婢!”
面对她的激动和不忿,上官翎雪却仍是淡淡的,一张姣若秋月的脸容上,更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待得那瑜贵人气生的差不多了,女子方才似沉吟了一会儿般,漫不经心的道,“除非我们能让迎霜妹妹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如今那柔香身在暴室,里面的奴才,若是有什么人下手不知轻重的,一不小心就将她折磨死的话……想来也只是稀松平常之事……”
这些话,上官翎雪仿若只不过是随口一提,媚眼如丝的一双明眸里,平静似柔柔春水,一丝情绪也无。
瑜贵人却仿佛刹那间恍然大悟,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容上,瞬时一派神清气爽起来,眉眼之间,尽是志得意满的算计容色……显然,经一旁的女子的这一番点拨,她已经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这样的结果,上官翎雪丝毫不意外。所以,当看到这瑜贵人果然被自己牵着鼻子走,她脸上也未见丝毫的喜悦之情。
能够拥住这样的手段,将那柔香除去,对夏以沫来说,一定是一项巨大的打击……但未能亲自害到她身上,上官翎雪仍是不甘心的……
只要一想到,宇文熠城是怎样的维护那个女子,她心中的恨意,就像是疯狂生长的藤蔓一样,迅速的占满她心底的每一处,令她不除不快。
说到底,一切的根源,仍是宇文熠城对那个女子的爱意……心头闪过这两个字,上官翎雪眸中就是一厉……所以,想要除掉夏以沫,就必须先让她与宇文熠城之间产生难以摆脱的龃龉……
应该怎么做呢?
上官翎雪沉思着。脑海里却在这个时候,蓦地闪过一抹浮光,心念电转,上官翎雪已有决断。
想到接下来,她要做的那件事,女子桃花瓣蕊一般嫣红的唇,不由微微勾起,如花笑靥,衬得她一张妩媚的脸容,有一种诡异的妖娆与艳丽,不可方物。
只是,不知那夏以沫与宇文熠城,现在在做什么?
想到这儿,上官翎雪漾在唇畔的盈盈浅笑,终是不由的敛了去,紧抿的唇瓣,难掩烈烈的恨意与怨毒。
月上中天。洒下一地碎银子般的流光。
……
清思殿里。
尽管有先前宇文熠城的警告,但夏以沫最终还是只勉强将剩下的小半碗金米南瓜粥咽了,便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了。
宇文熠城倒也没有再勉强。他自己倒仿佛胃口不错,添了两次饭,方才将碗筷放下。
宫人们沉默而迅速的将剩下的饭菜,都收拾了下去。一时之间,偌大的清思殿里,便只剩夏以沫与宇文熠城两个人。
净手之后,男人自顾自的就走进了内殿,夏以沫犹豫了一会儿,只得跟了进去。
很快就有宫人将沏好的茶水,送了进来,夏以沫待那人退下之后,眼睁睁的看着宇文熠城悠闲的端起茶盏,细细品着的时候,积了一下午的气郁,终于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蓦地踏前了一步,硬声开口道,“宇文熠城……柔香的事情,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听得她的质问,男人却甚至连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夏以沫,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一句话,噎的夏以沫再也没有了脾气。
是呀,如今柔香的生死,就握在这个男人的手中,人在屋檐下,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任性呢?
心念一动,夏以沫蓦地跪倒在地,跪在了宇文熠城的面前,“妾身以性命担保,寒蝉草一事,柔香丝毫不知情,她也根本没有害过和妃娘娘……求陛下放了她……”
她难得的低眉顺眼,落在宇文熠城眼中,却只淡淡,“柔香下毒一事,已经证据确凿,不是爱妃你一句以性命担保,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
语声一顿,男人清冽嗓音,却仿佛越发的漫不经心,“况且,霜儿如今遭此大劫,孤总要给她,给褚良国的阮大将军一个交代的……”
是呀,没有证据,证明柔香没有做过……为着安抚阮迎霜,更为着安抚手握褚良**政大权的阮元风,为着江山社稷着想,宇文熠城势必会拿柔香来开刀……
可是,难道真的因此,就得让柔香白白的担着莫须有的罪名,被人陷害至死吗?
夏以沫如何能够接受?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宇文熠城绝不会为着一个小小的丫鬟,而甘冒与褚良国开战的风险的……
惟今之计,她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心思一定,夏以沫蓦地在地板上重重磕了一个头,清澈嗓音中,已听不出什么凄惨软弱,惟剩一片决绝,“宇文熠城,若是你一定要治柔香的罪的话,就先将我也治了罪吧……寒蝉草一事,是我命柔香去做的……我恨阮迎霜害得翠微下落不明,害死了我腹中的孩儿,想要报复……与柔香无关,她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抬眸,夏以沫定定的望向对面的男子,澄澈透亮的眼眸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宇文熠城,如果你真的要罚的话,就罚我好了,不要牵扯到柔香……”
话音未落,万籁俱寂的房间里,却蓦地响起“啪”的一声,夏以沫只感到手背上漾开一点凉意,下意识的抬头,便见宇文熠城原本放在手边的那杯茶,已经碎在了角落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看来,他定是被自己恼极了,才一下子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她的面前的。
夏以沫犹未反应过来,却被宇文熠城蓦地一把扯起,扼住了她的下巴。
力道之大,像是恨不能将她的骨头捏碎了一般。
夏以沫疼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只强撑着不肯落下来,透过朦胧泪眼,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大抵宇文熠城是真的被她激怒了吧?一张清俊的脸容上,怒气有些骇人。
“夏以沫……”
男人嗓音锐利,如磨的锋锐的刀锋一般,剐在她的身上,“……你将孤当成了什么人?可以任由你这般的欺瞒哄骗吗?……”
许是气极,宇文熠城一把将她推开。
夏以沫没防备,重重跌倒在地。
宇文熠城却已缓缓站起,居高临下的望住她,淡若白水的嗓音,在偌大的寝殿里,毫无温度的响起,“夏以沫,你既然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那就是故意谋害宫妃了……你既是缀锦阁的主子,那么,别说是柔香,就连缀锦阁里的其他人等,也全都要受到牵连……”
不给夏以沫反应的机会,男人即扬声道,“来人,去缀锦阁……”
夏以沫心头一震,没有想到宇文熠城竟如此的毫不留情……她以为,只要搭上了自己,只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那么宇文熠城顾念着她,到时就会放过柔香了……哪知结果却牵累到了整个缀锦阁……
终究,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这个男人心目中的地位吧?
意识到这一点,夏以沫心中终是不由的抹过一丝苦涩。但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眼见着宇文熠城竟真的丝毫不顾念于她,就要扬声唤人去缀锦阁里拿人,心中大惊的同时,不顾一切的就抱住了男人的腿,迫声求道,“不,宇文熠城……与他们无关……都是我,都是我不好……你不要迁怒缀锦阁的人,更不要迁怒于柔香……”
听着她在这个时候,还是一味的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宇文熠城心底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气,面色一寒,竟是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径直一把甩开了她,就要向外走去……
这一次,夏以沫是真的慌了。顾不得多想,夏以沫慌忙站起身,从后面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腰,将他紧紧抱着,整张脸都几乎埋在他的宽阔的背上,迫声开口道,“宇文熠城,不要,不要……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你不要怪其他人,好不好?……”
隐忍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从夏以沫的眼底,滚落出来,打湿了男人的衣衫。
宇文熠城似被烫了一下,僵直着背,一时没有动。但片刻之后,却是一言不发的,一指一指的将女子紧抱住他腰身的手势,掰了开来……
夏以沫本能的将他抱得更紧,“宇文熠城,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对她无情,这一次,夏以沫真的吓坏了,她死死抱着男人劲痩的腰身,拼命的想要留住他,心底疼痛与荒芜,在这一刹那,突然无限放大,将她重重击中……
剧烈的疼痛,在一瞬间,抽光了夏以沫所有的力气,她再也无力支撑,无力抱紧男人,身子控制不住的向下滑去……
滚烫的泪水,如同决了堤一般,从眼底滑落出来,炙痛着她的心,“宇文熠城……”
她喃喃唤着他的名字,嗓音凄惶,难掩的哭腔,“……翠微已经不见了……如今,我身边,只剩下柔香一个人……我不能让她出事的,我不能让她出事的……”
她真的是没有法子了。
以往,无论宇文熠城怎么生气,却终究从来没有对她似现在这般无情过……这样的他,令她完全的不知所措,完全不知该怎样挽回……
她在他的脚下,哀泣如迷路的小兽,宇文熠城却只静静的望着,一双墨如点漆的寒眸,似含了几分深幽,如同深不见底的夜海一般,涌动着暗流汹涌的湛湛清光。
半响,男人方才缓缓蹲下身子,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迫着她与他四目相对,清冽嗓音,平静若水,“夏以沫,你真的想让孤放过你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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