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柔情轻泄露(2 / 2)
她这般的心绪,宇文彻多多少少能够猜的出来是为着什么。只是,心头方方才掠过那样的念头,便被他刻意的抹了去。只道,“是呀,对本王来说,的确是这样……”
微微一顿,“虽然本王自小生长在这里,但真正算得上家的地方,却是在西北……所以,这宫里再好,也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家的……”
听得他语气轻快,夏以沫却是心中瞬时一刺。家……她的家,如今又在哪里呢?现代的那个家,她是永远都回不去了;而远在朔安国的那个所谓的家,也大抵没有人还念着她,等着她回去吧?
像是能看透她心中所伤一般,宇文彻不由放轻了嗓音,柔声道,“娘娘与本王不同……在这里,娘娘还有皇叔……”
宇文熠城?
听到从他口中突然吐出的名字,夏以沫却是难掩的唇角勾起一抹讽笑。
是呀,她曾经也一度以为,她有他,这里就是她的家……因为,这里有她深爱的那个人,也有那个深爱着她的人,所谓她的夫君,她的良人……可是,如今,她爱着的那个人,就快与别的女子生下他们的孩儿了……
所以,她算得什么呢?
对她而言,他是她的良人,是她唯一的夫,唯一的爱人……而她,对他来说,却只不过是他妻妻妾妾中的一个罢了……
现实就是这样的讽刺。
抓在雕栏上的双手,被夏以沫不自禁的握紧,仿佛惟有这样,才能支撑住她的身子,不被那些此时此刻从决堤的潮水一样翻涌在她心底的苦涩和痛楚,将她狠狠击倒,淹没……
她抓在栏杆上的纤细手指,扣的是那样的紧,白皙指节,迎着光看去,那手指居然比薄如纸的汝窑佳器更显得晶莹剔透些。
宇文彻的眸子,不由落在她手上,像是陡然看清了什么,清朗眼眉,瞬间紧紧蹙起,下一秒,男人微凉的手指,蓦地扣住她的皓腕,将她抓在栏杆上的手势,拽了起来……
虽然他动作骤然,但是握住女子手腕的细长手指,却是异常的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轻柔的将她攥紧的掌心翻转过来,掌心缓缓摊开,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一道血痕……
“你的手,受伤了……”
望着她细腻白皙的掌心,在当中划开一道淋漓血痕,并伴着旁边另有的一些细小伤口,宇文彻一双浓眉紧紧蹙着,心底一刹那间掠过的情绪,也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就仿佛她此时此刻手上的那些伤,是划在他的心上一般,钝重的、火辣辣的往外渗着鲜艳的血滴……
夏以沫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手上看去,直到此刻,方才感觉到疼痛一般,瑟缩了一下。
想来是她方才她抓栏杆抓的过紧,又一时没有察觉到上面斑驳的倒刺,这才被划伤了……
都怪那个宇文熠城……连想到他,都没有好事发生,又伤心又伤身……
夏以沫狠狠咬了咬唇。许是心底的情绪,牵累了手上的伤口,顿时又是一阵火辣辣的锐痛。
夏以沫本能的向后瑟缩了一下,想要将受伤的掌心凑近点细看……哪知她方一动,却听一道低低的嗓音,蓦然沉声道,“别动……”
夏以沫下意识的抬眸望去,触目所及,便是宇文彻微微垂首,双眸落向她掌心的半张容颜,他略低着头,她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但她却仿佛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落在她受伤的掌心上的清润眸子里,这一刻蕴满的似是疼惜一般的情绪……
那灼灼的眸光,就像是蓦然点燃的一小簇火焰一样,照在夏以沫的掌心,令她觉得受伤的地方,仿佛更疼了些……而疼痛中,又仿佛带着一丝说不清的酥麻,抓挠的她一颗心都莫名的有些难受……
夏以沫不由的又动了动,想要将手势抽回来,哪知扣在她腕上的温凉手指,却更紧了紧,男人低沉嗓音,也轻声传来,“别动,我帮你上药……”
说话间,宇文彻已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小心翼翼的往她掌心的伤口上,洒着白色的药粉……
他神情专注,动作却轻柔,仿佛她的受伤,就是如今天地间唯一的大事,除了她之外,在他眼中,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夏以沫心中不由的滑过一丝暖流,眼眶也有些发热,她果然不再乱动,任由近在咫尺的男子,为她上着药。
不知名的白色药粉,一点点洒在她的掌心,触到那些细小的伤口,就像是陡然被火灼了一下一样,钻心的一疼,夏以沫死死咬了咬唇,可是身子本能的微微一颤,还是泄露了她的疼痛……
宇文彻正在为她上药的动作,就是一顿,“疼吗?”
男人轻声问道,一双落在她苍白脸容上的清润眸子,不自禁的泄露出丝丝的怜惜与心疼。
夏以沫不知为何,被他瞧的有些脸热,下意识的垂了眼眸,避开了他的凝视,低声道,“没关系……”
顿了顿,终是道,“只是小伤罢了……回去之后,让柔香和翠微帮我上药就行,不用麻烦你了,睿王殿下……”
许是被她不经意的脱口而出的“睿王殿下”四个字,震了一下,轻柔的扣住她皓腕的温凉大手,似乎瞬时僵了僵。
然后,宇文彻缓缓放开了贴在她腕上的手势。
尽管他掩饰的极好,夏以沫却依旧看清了,那一刹那,他微微垂低的眼眸深处,藏也藏不住的泄露而出的一丝茫然失落,以及……一丝受伤般的疼痛……
夏以沫心中骤然一紧,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一下般,漫延开一抹细微的炙痛……
夏以沫忙垂了眼眸,不敢再看他,只装作看向自己受伤的掌心……方才渗着的鲜血,如今已经止了住,也不那么疼了……
微微的沉默,流淌在两人之间,被滑过的阵阵清风,吹起一丝凉意。
是宇文彻先开了口,“本王实在是太粗手粗脚了,刚才弄疼了娘娘吧?”
语气轻松自然,就仿若先前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尴尬,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夏以沫知道他这样说,完全是为着让她不那么难受,心中对他的内疚,也就更深了些。
宇文彻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一般,又恢复到原本的晴朗洒脱,笑道,“本王虽然不是一个好大夫,但这瓶伤药,却是极好的……”
伸手,将手中的青瓷小药瓶递给她,“若是娘娘不嫌弃的话,就拿着用吧……”
夏以沫伸手接过,小小的青瓷瓶上,仿佛还带着男人的体温,像一股暖流,淌进她的心间。
“多谢……”
夏以沫轻声道。
宇文彻爽朗一笑,“娘娘太客气了……”
顿了顿,嘱咐道,“这药粉,早晚两次涂在手上即可,很有效……”
“嗯。”
夏以沫点了点头,记下了。
两个人之间一时又有些沉默。
过了半响,宇文彻却像是突然想到了某件有趣的事情一般,神神秘秘的一笑,“只是,娘娘要记住,这药,只能外敷,千万不能内服……”
“啊?”
夏以沫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抬眸诧然的望向对面的男子。
便见那宇文彻促狭的一笑,道,“因为制成的这药的一味牵机草……如果不小心服用了的话,即便是男子,也会产生有孕的迹象……”
“啊……”
这一次,夏以沫蓦地睁大了眼睛,一张嘴,更是惊讶的几乎合不上。
瞧着她一副被震惊的完全呆住了的模样,这一刻,宇文彻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朗朗笑声,渗进风中,被吹得极远,悠悠回荡着,经久不息。
好半响,夏以沫方才将这奇葩的一个信息消化完了。
望着手中躺着的这小小青瓷药瓶,想到面前男子方才说的一番话,心中就是蓦地一动。
夏以沫微微垂了眸,遮去了瞳底一闪即逝的一抹浮光,这一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宇文彻望着她若有所思般的神情,心中却是不由的微微一沉。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
远处,幽幽桂花香随风荡漾而来,染着些微的血腥之气,甜腻而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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