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番外花期上(1 / 2)
第402章 番外花期上
2018-04-15 作者: 金无彩
第402章 番外花期上
一
中华民族的第一次强盛是汉朝,辉煌到四夷来朝、汇集天下目光,却是在大唐。
而大唐最令人瞩目的帝王,不是太宗李世民,也不是玄宗李隆基,而是横空出世的武周大帝:武则天。
女人慨然称帝,改国号,坐皇廷,统治偌大的王朝天下,而这个天下在她手中,并没有民不聊生,并没有生灵涂炭,反而蒸蒸日上,反而威服四海。
武姓,在那二十年,简直是天下最荣耀的姓氏。
然后,李唐出了一个出类拔萃的李隆基。
张柬之逼着则天皇帝退了位,李隆基效法他的先祖,挥舞着刀剑把“弑杀”睿宗的韦氏赶尽杀绝,坐了江山。
接着,武氏悄悄地成了李唐皇朝最为警惕也最为蔑视的一个姓氏。
尤其是,百年之后,李唐四边烽烟渐起,民间对于皇家流露出了疑虑,有人忍不住想起武则天这个女人当年都把皇帝这活儿干得十分出色——于是大家的神经又开始敏感。
花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生了。
花期是家里的长女。
武家出的是女皇帝。
所有的男人都有了一个非常明确的心理暗示:武家的女人,要比男人更容易通过后宫的途径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不得不说,则天大帝给她自己的家族留下的这个心理暗示,很是挫伤了武家男人自力更生的积极性。
花期的父亲其实是个很老实的人。
但是很令人头疼的是,她的两个叔叔都是热衷名利到了疯魔地步的人。
而两个叔叔家竟然都没有女儿,所以,花期成了她叔叔重温武家飞黄腾达、富贵无极之梦的主要关注对象。
花期的童年就在听故事中长大。
关于自己的先祖是怎么样是武家嫡支的庶子,是怎样惊险万分地逃过了检视,是怎么样千辛万苦传承了自己家族的这样多人,云云。
更多的,就是当年则天大帝称帝的时候,自己家族的人是如何的荣华权势、鸡犬升天……
当然,除了故事,还有花期的母亲被自家小叔洗脑后对花期最严苛的训练:
“站直,永远不许驼背弯腰!”
“微笑,不许皱眉!”
“眼神要谦逊,不能这样直瞪瞪地看着人!”
“嘴巴闭起来!笑不露齿!”
“吃饭敢有动静你还想不想活了?!过来,掌嘴!”
“放东西要轻!手脚要快!”
终于有一天,花期的父亲忍不住了,不耐烦地在家里牢骚:“咱们姓武,孩子又送不进宫,你这一直按照宫女的标准来训练她做什么?没得让孩子白受苦!”
小花期却早就被“远大”的梦想变成了另一个人——小花期擦擦汗,笑着道:“我不怕的,阿爷,就算是进不了宫,我能有一个标准宫女的举止,嫁人也能嫁个斯文人啊!”
花期父亲再老实也发起了脾气:“你二叔三叔什么活计都不做,还教唆着你和你娘也不要做,可一家子要吃要穿,他们动不动就来咱们家拿东西你们是不是都看不到?那是谁挣来的?还不是我这个你们口中最没出息的人?!家里连嚼裹都没有了,你还想嫁个斯文人?凭啥?难道凭你姓武?难道你敢去跟人家说你姓的是则天大帝的那个武?那人家不把你绑了送给李唐就是厚道人家!一群痴心妄想的蠢货!”
花期母亲便也哑了火,老老实实地去操持家务了。
可花期的二叔三叔还是三天两头的来,拿走的东西越来越多。
就这样,当花期父亲忍无可忍,悄悄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老家,逃荒一样逃到了京郊时,花期、花期母亲和花期那个自小做着“富贵小郎君梦”的弟弟,都爆发一样冲着花期父亲去了:“都怪你!谁让你非要离开家?好歹那里还有几亩地,还有相熟的人可以打短工!”
花期母亲虽然拿花期当最值钱的、最容易攀上富贵的工具,却更加心疼自己一脸聪明相的小儿子,当下,骂完了蹲在地上愁眉不展的丈夫,犹犹豫豫地开始看向花期和花期的妹妹:“要说,想活命的话,总得卖掉些什么……”
眼神在已经十岁的花期和才四五岁的花期妹妹身上徘徊。
花期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哀求道:“阿娘,我得留下来帮你照顾阿爷和弟弟啊……”
言下之意,卖掉妹妹吧!
花期妹妹年纪幼小,根本不懂得阿娘和姐姐在说什么,茫然地转头去看自家阿爷。
花期父亲托地跳起来,一把把小女儿搂紧了怀里,瞪大了眼睛,大吼道:“不行!一个都不许卖!”
花期母亲伤心地呜呜哭了:“那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都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心尖儿,你当我想卖呢!?这不是没法子了么?”
花期父亲紧紧地搂着小女儿,咬牙道:“即便是死,也要一家人死在一起!若是骨肉分离,你就算吃香的喝辣的,难道就能安心踏实了么?”
路上络绎不绝的人,花期父亲的话,令很多人都驻了足。
其中甚至还包括一辆马车。
马车的帘子被挑了起来,一张柔弱和善的面孔露了出来:“这位壮士说得甚好。如此重情重义之士,必不是凡人。敢问仙乡何处?”
花期母亲喜上眉梢:马车!有钱人!连忙抢着答话:“我们是山西……”
旁边的花期见那张面孔的眉尖微微一蹙,急忙用力拉住了母亲的手,低着头垂着眼拽着母亲退到了父亲身后,低声急道:“在外头要有规矩!”
花期母亲马上反应了过来,连忙拿出温顺恭敬的妇人模样,也笼着袖子低头不语了。
花期父亲这才拱手回话:“劳夫人垂问。某姓武,乃是山西朔州山里人,家里发大水,山上呆不住了,一家子只得逃出来。可没有路引,官家赶着追着,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花期父亲叹了口气,又拱一拱手,道:“没名没姓的人家,让夫人失望了。”
这位夫人反倒温和地笑了:“原来你们家原先住在山上。也是隐士了。刚才听得尊夫人说要卖孩子,我陪嫁庄子上倒是缺一家子人家……”
旁边的侍女忽然插嘴:“可咱们家只买下人,没有雇工。”
这位夫人愣了愣,便抱歉地看向花期一家人:“所以,你们……”
花期父亲只是微微犹豫,就十分痛快地做出了决定:“我们一家子都愿意投到夫人门下。”
旁边的侍女又道:“既然如此,那是要改姓氏的。”
花期父亲对于这句令旁人犹疑的话却惊喜起来,忙道:“可以,可以!敢问夫人贵姓?”
这位夫人温和地笑了:“我本姓周,我夫家姓邹,你们若是当真肯投身为奴,只怕要改姓邹,在官府备案才能容易些。”
花期父亲用力地点头:“我们改,改姓邹。”
装作是个贤良妇人的花期母亲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花期父亲一眼。
而花期却微微露出了喜色,为奴而已,有什么的?
宫女入宫,不也是投身皇家为奴?
……
二
花期第一次被带进邹府,是因为邹家的大娘子,周夫人的女儿,邹氏田田,满了八岁,她要第一次挑选自己的侍女了。
周夫人这样对自己的女儿说:“武家的那位十分看重一家子骨肉,很是有情有义,讲话做事也极得体,想来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错不了。”
邹田田小小的年纪,听着母亲的话,懂事点头:“那我就看看是不是投我的眼缘,若是有缘分,我就把她留下。”
花期知道自己来的缘故,心里长长细细地深呼吸。
也许,这就是自己登天的起点!
待看到八岁的邹田田稚嫩的样子时,花期的感觉十分怪异。
自己在八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帮着阿娘洗衣做饭,带着弟弟,哄着妹妹,就连妹妹的衣衫,有一些简单的,都是自己缝制的了。
可这位邹娘子,却还什么都不会做。
嗯,不对,她会写字,会弹琴,还会跳舞。
花期觉得心里有一股隐隐约约的埋怨,和妒忌。
这就是穷和富的差距么?
邹田田看着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她的个子有点矮,看起来面黄肌瘦的,可是,眼睛里很沉静——哦,刚才闪过去的是什么情绪?没看清。不过,现在她笑了。啊,她笑起来真温柔啊!有些像,嗯——邹田田转头看了看母亲看着自己的样子,会心一笑:这个姐姐,笑起来好像阿娘呢!
花期自然而然地被留了下来。
过了两个月,邹田田身边原来的采薇就因为偷吃邹田田的零食,被委婉地调去了厨房做事。又过了一个月,另一个侍女采蘋则因为诬陷花期,被大怒的邹田田轰出了院子。邹家大夫人头疼不已,只好把采蘋送去了庄子上,两三年就嫁了汉子,郁郁终生。
花期成了邹田田身边最老资格的下人,也是最得邹田田欢心的下人,还是邹家全家上下都认为最稳重温柔的下人。
花期还是邹老太傅眼中最善于学习也最拼命学习的下人。
邹老太傅捋着胡子笑呵呵地说:“如果田田能有花期一半爱琢磨事儿,她娘早就不用操心自家院子了!”
邹田田因为这句话,真的开始认真刻苦地学习管家,学习用人之道——
不得不说,十年后的邹皇后能对偌大的大明宫了如指掌、指挥若定,还要多谢当年花期的榜样作用呢。
如此这般,花期成了邹田田最为倚重的侍女,也是最信任的侍女。
所以,当明宗指名让邹田田入宫为后时,花期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清宁宫的一等女官。
花期的心,从纳后旨意下来的那天开始,不停地歌唱,不停地动。
……
三
本来过得好好的皇后身边第一人的日子,被忽然冒出来的桑九——哦,那时候还叫丹桂——给搅乱了。
花期觉得心里很烦。
虽然她听二叔三叔说过很多故事,但是皇宫里的事情、朝局上的事情,他们连一个字都不懂,所以,她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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