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二章(10)尊中绿醑意中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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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滴翠泉的泉水到此处,形成一线飞瀑,在花间飞落,隐没在其下一方小小水潭之中,随之又从落薇台下一路跌落下去。而那一处水潭,由于蔷薇被水流激落,常有嫣香浮动,连水也带有花香。如此奇景,也就成就了落薇台一名,倒是比“长养薰风拂晓吹,渐开荷芰落蔷薇”的初衷更叫人印象深刻些。初夏之时,汲潭中之水沏茶,别有一番花草奇香,最是风雅趣事。而落薇台上空阔,唯有山水花木,并无建筑楼台点缀。人独于巨石高台之上,四周繁花耀眼,眼前湖山阔朗,倒觉得自己一身,是在渺茫微小之物了。

青罗走上落薇台的时候,水声之外,忽然响起一阵丝竹管弦之声。一琴一笛,配合无间。琴声悠远,笛声如诉,互为映衬。曲子是青罗从来不曾听过的,却觉情致温柔缠绵,分外动人。曲调平和,就像是寻常的私语,并不见波澜壮阔,却也最能牵动人的情肠。那琴声和笛声,青罗都是听得熟悉了的。此时听见二人合奏,倒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一直等到曲声终了,才见怀蕊笑吟吟地瞧着自己道,“我的好嫂子,你怎么倒听得痴了?这可是二哥哥为了给嫂嫂贺寿特意安排下的。还早早就请了嫂嫂的哥哥来,一起凑成这一支新曲。嫂嫂可还觉得喜欢?”见青罗仍旧站在那里不动,以为她心里头感动还未回过神来,便推着她道,“嫂嫂快去,二哥哥还等着你呢。”

怀慕和苏衡,都在前方等待着青罗走近。宾主席上一片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今夜的主人。青罗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分明是应该感到安慰满足的,然而她却只觉得这样不安。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知道今日不是自己的生辰,一个并不知道,却又同时为着这原本与自己毫无干系的虚假日子庆贺。四月十五,对于自己,对于苏衡,却又是个不同的日子。而如今满怀着温柔望着自己的怀慕,却始终不知道,他真正想要庆贺的日子,早在自己与他并肩于桐花如梦之间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青罗看着两个人的眼神,怀慕的坦诚,苏衡的深远,原本都是她来的路上意料之中的,然而其中的任何一个,都叫她觉得不安。

青罗走到怀慕身边坐下,见怀慕给自己递上酒杯笑道,“你也快有一年不曾见到你哥哥了,他下午就到了永慕堂,我就想着先瞒着不告诉你,到了晚上再见,一家子团圆在一起,岂不是更为热闹有趣?我记得你哥哥最善吹笛,所以才请了他一起合奏这一支新曲,也算是我们给你拜寿了。”青罗笑了笑,又瞧着苏衡叫了一声哥哥,举起酒杯向他致意,抬头一饮而尽。苏衡望着青罗,也浅浅笑着,略点了点头,也举起面前的酒杯饮了。两人便只低头坐着,也不说话儿。

怀慕打量着青罗和苏衡两眼,忽然笑道,“去年和王妃的婚典上,瞧着世子对这个妹妹,是极为上心的。怎么隔了这一年不见,倒是都生疏了一般。”青罗和苏衡都是一怔,还未来得及说话,下头坐着的一个人先笑道,“王爷多心。世子和公主自然是兄妹情深的,莫说是世子一个,公主嫁到蓉城之后,我们王爷太妃也时常念着,不知道公主一切起居可还习惯。所以臣去岁来此,带的那许多土仪,也都是京城南安王特特儿叫我给公主带来的。只是世子和公主许多日子未见,纵然是心里有满腹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呢。这倒不是生疏,正是近乡情更怯的意思。”

青罗一眼瞧见,下头说话的人正是澎涞。松城之后,澎涞就一直住在董家,名为客居,实为软禁。如今苏衡既然和亲到此,再也没有关着他的道理。所有这边苏衡刚刚进了永慕堂,这边董余就送了澎涞出来。两下里客客气气的,一副宾主尽欢的样子,里头的玄机彼此心知肚明,却都不宣之于口。青罗见澎涞替自己和苏衡解围,也顺着这话往下说,先是一笑道,“先生说的,正是我要说的话了。如今骤然见着哥哥,满心里觉得欢喜,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呢,倒是怔住了。”又瞧着苏衡道,“有劳家里人记挂。只是我远嫁到此,不能尽孝于父亲和祖母膝下,十分惭愧,还要多劳哥哥费心。不知道家中众人可还康健?”

苏衡点点头,“家中一切都好。祖母虽然年迈,好在身子还硬朗。妹妹来了此间之后,朝廷与边疆少有战事,父王也能够在家歇息,身上的旧伤病,也好了许多了。三妹妹如今是贵妃,虽然和妹妹一样不能常见,倒也时常带出话来,说是深得陛下眷顾,并没有受委屈,一切都好。”青罗点头正欲说话,苏衡却又道,“除了自家这些人,与咱们相交好的那些亲友人家,也都一切顺遂。妹妹也有好些知交姐妹,日后难以相见,想必也是惦记着的,如今一切都好,不必妹妹挂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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