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1 / 2)
大阴国宫殿西北角的一处破败的院子里坐着一个披散头发、衣服破败,神情茫然的老妇。
枯黄的树叶落了一地,院子里除了老妇之外,再也看不到第二个人。
慕依瑾不知道自己在冷宫的屋檐下坐了多久,身上早已麻木的失去了全部知觉。
她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累,只觉得灵魂仿佛早就抽离了身体一般,若不是头靠在斑驳的红色大柱子上,只怕早已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抬起头看着开始落雨的天空,失去小腿的她慢慢的挪到庭院中,而后张了张早已干裂的嘴唇,然后贪婪的喝着冰冷的雨水。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肚子早已空荡荡的,浑身上下一点气力都没有。
当沉重的福寿宫的大门被人推开的时候,站在门外的轩辕彻便瞧见了这一幕。
一声“皇上驾到”犹如当头一棒,把身子早就有些歪斜的慕依瑾,直接惶恐的瘫软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她悠悠转过脸,目光里全是柔情。
他终于肯来见她了,他终于还是顾念昔日的情谊来见她了。
真好,只要他肯来见她,就说明在他的心里,还是有她一席之地的。
她满脸欣喜的正要开口,却望见他一脸嫌恶的表情。
轩辕彻素来深邃的眸子在看到慕依瑾的这一刻变得寒光凛凛。
“没想到你这个女人心肠竟如此歹毒,竟然连一个月大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今日朕就替整个大阴的子民手刃了你。”
慕依瑾满心凄楚,她从来都不与人为恶,说她杀了太子。这莫须有的罪名他竟然也信。
“轩辕彻……”许久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沙哑的嗓音犹如寒风里的破窗一般,刺得轩辕彻露出更加厌恶的表情,可慕依瑾却浑然不觉。
“我不过是一个被你打入冷宫十年的女人,在这冷宫之中本就自身难保,又何曾会杀了太子,这般没有水准的污蔑。没想到你堂堂一个大阴国的帝王竟然会相信。”
话音刚落。轩辕彻毫不留情,一脚就踹在了她的胸口上,当场一口血吐出来。使得原本就苍白的脸颊愈发白如纸张。
轩辕彻冷酷的面容让人心寒,“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也配拥有感情,朕若不是看在你这些年所做的事,你以为你还会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吗?朕已经封了你做皇后。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纵然不是你亲手杀的太子。你又如何能保证不是你的旧情人派人杀的,你以为朕是老糊涂了是不是,朕可以纵容你,但你妄想联合与他人毁我江山。朕却再容不得你。”
慕依瑾只觉得满口铁腥味,她冷冷一笑。
“旧情人?毁你江山?轩辕彻你这么说未免太可笑了吧!你如今坐拥的江山若不是我,你以为你能安稳的坐在这龙椅之上。我和他之间又如何不是你一手策划……”将最后一句咆哮着说出来,慕依瑾累的大声喘了起来。
轩辕彻冷哼一声。脖子上青筋涌现,双眸中冒出熊熊火焰,似是要把面前的慕依瑾生吞活剥了一般。
“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这空荡荡的福寿宫里响彻了很久,站在轩辕彻身后的宫人个个都觉得浑身犹如站在冰天雪地一般心生寒意。
许是打的手疼,许是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许是再不想看到她,再不想想起曾经的过往,轩辕彻这才停了手。
慕依瑾脸颊肿的老高,嘴角鲜血直流,被打落的牙齿直接被她一口全吐了出来。
她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当年若不是她为了他的江山社稷又如何会躺在他人身畔,他这么说分明就是想妄图把她曾经为他所做的一切一笔勾销。
轩辕彻神色漠然的看着她,那种漠然让慕依瑾的心猛地一抽,犹如一把冰冷的利刃猛地刺进了胸口,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底却划过一丝悲凉。
“就算你为朕做了这么多又能如何,你在朕的眼里不过是个被万人唾弃的女人罢了!你说朕对不起你,可你却不想想让你这样一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女人做皇后,朕费了多少心思和口舌,你不但不心怀感恩,竟然还做出这般无耻龌龊的事情,你因为妒忌杀了我和绮笙的孩子,你以为朕还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绮笙?是那个她和轩辕彻在锦国捡回来的孩子吗?她记得那个时候她还不过五六岁,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孩子,而且还是和轩辕彻的孩子!
慕依瑾只觉得自己说不尽的可笑,她的目光含着无限的痛意,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狂笑愈发显得悲切。
望着冷眼看着她的轩辕彻,她更加心痛难忍。
“没想到,没想到我所做的这所有的一切,在你的眼里竟然是这般龌龊不堪,轩辕彻,我恨你!早知道你竟然是这般无心之人,当初我就不该帮你!”
轩辕彻目光冰冷的看了慕依瑾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站在他身后的李公公展开早就写好的圣旨,声音阴柔的响起。
“陛下旨意,慕氏无德,残害皇子妄图与他人勾结谋反,赐鸠酒一杯!”
李公公将手里的圣旨一收,笑道:“娘娘,你也不要怪别人,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
慕依瑾看着托盘里的毒酒,嘴角划过一丝凄楚的冷笑。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到头来却只换回了这一杯毒酒,轩辕彻,你好狠的心,我慕依瑾发誓下一世再不愿遇到你!
凄惨的诅咒声在这空旷的福寿宫里显得甚是凄惨。
轩辕彻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颤,随后便大踏步的朝前快步走去。似是像要躲开这一场瘟疫一般,可还没等他走出冷宫多远便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慕依瑾恢复意识后第一个感觉就是脸颊火辣辣的,钻心的疼。
“依瑾,你醒了?”
耳边传来的低柔声音。让她愣了很久。
这个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她母亲阙氏的声音。
这般温柔的声音她已经有太多年没有听过了。阙氏性子要强甚少在她面前这样说话,更多的时候她总是大声的斥责她,所以她一直都不喜欢她。
直到她深处冷宫才终于意识道阙氏对她的良苦用心。
“依瑾?”又是一声低柔声传来,柔柔的声音落在慕依瑾的耳朵里似是天籁一般动听。
她一定是在做梦,只是哪怕是梦也好。慕依瑾这样想着忍不住唤了一声。
“娘。”
“依瑾,你真的醒了。真是太好了!”阙氏的声音充满欣喜。随后更仔细的问她:“依瑾,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喝水?”
慕依瑾转过脸不想让阙氏看到她现在的落魄。
“依瑾,娘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慕依瑾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酸胀胀的。她想看一眼母亲,好多年过去了,母亲的模样在她的记忆力都变得模糊了。
鹅蛋脸,柳叶眉。琼鼻红唇,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
她扯动嘴角原本是想对着阙氏笑一下。奈何这个笑容还没展现出来就疼的她龇牙咧嘴。
阙氏轻轻握住慕依瑾的手,柔声道:“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慕依瑾看着阙氏慈爱的眉眼,心底变得异常柔软。
这个梦真好。一辈子都不要醒来就好了。
孙尚远远的瞧见站在房檐下愣神的慕致远哈腰跑了过来。
“老爷,少爷路上有事耽搁了。说是最迟后天早上到。”
慕致远听了孙尚的回话微皱了下眉头,声音平淡就好像孙尚所说的这个人和他无关紧要一般。
“嗯,知道了!下去吧!”
孙尚出声应下。正待他准备转身离开,却又听到慕致远淡淡的问道:“东方那边这几天有没有派人过来?”
孙尚的身子一僵没有说话。
慕致远神情落寞的朝他挥了挥手。无力道:“你先下去吧!”
慕致远不禁苦笑一声,出了这样的事情东方家躲避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来慕府。
他到底是太高看了自己和东方家这些年的交情,还有慕依瑾和东方钰之间的感情。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慕依瑾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城外的深塘里呢?而且还是衣不蔽体的出现在那里,慕致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一时间他又有些想不明白。
他沉声吩咐身边的人去把慕依瑾的贴身丫鬟珠翠带过来。
慕依瑾出事的当晚,珠翠等伺候过慕依瑾的人便被关在了柴房里被人严加看守,这些天慕致远之所以派人看着,目的就是想等慕依瑾下葬的那天让整个梨园的人陪葬。
披头散发的珠翠很快被人压了过来,她神情巨疲的跪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副了无生机的样子。
“你好好想想,瑾儿出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致远冷峻的声音让珠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垂着头却始终是一言不发。
慕致远缓缓闭上了眼,再无力问话,抬手让人又重新把她带了下去。
别人说慕依瑾是因为深夜与别的男子相会,却不料被那男子的未婚妻发现然后将她推下了水。
可慕致远却始终不相信,慕依瑾出身名门又是堂堂的慕府嫡女,而且还有对她极好的东方钰做未婚夫,她又怎么可能会与他人偷、欢。
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是清楚。
这其中分明就有隐情,可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喜叫声在梨园里回响。
慕致远踉跄着跑进屋里却看见阙氏将已经清醒过来的慕依瑾紧紧的搂在怀里,当时就红了眼眶。
慕依瑾从阙氏的怀里探出头,糯糯的喊了一声“爹”。
这一声让慕致远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当场落下泪来。
“醒了好,醒了就好。”慕致远两手相握一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喜悦,只是一个劲的说好。
这般真实而又陌生的场景让慕依瑾不禁再次呆愣起来。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自己的闺房内呢?而且竟还看到了自己的双亲。
慕依瑾想要抬手掐一掐自己的脸却是浑身无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一般,可阙氏喷在她脸上的温暖气息却又是那样的真实,使得她愈发的迷茫起来。
慕依瑾低下头看着被阙氏紧紧握住的小手,不禁心头一惊。
这双细白而又小巧的手分明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手。
可是她明明已经三十七岁了,而且这双手在冷宫十年的艰苦环境下根本就不可能会变得这么细发。
一定是幻觉,可是眼前这真实的一切却让她恨不得放声大哭。却因为心中担忧阙氏而有所隐忍,她双目直愣愣的盯着欣喜若狂的阙氏。怕一眨眼眼前所有的一切尽数消失。而自己又重新回到冷宫。
前世的她以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尽心尽力的将一切做好,就能苦到甘来。就能枯木逢春。可是谁又曾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她用善良和隐忍换来的却不过是一场无情的抛弃。
慕依瑾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
既然老天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这一世她定将那些伤害她的人千刀万剐,然后一个个的将这些年受到了屈辱给讨回来!这一世她再不会让儿女私情凌驾于亲情之上。
经过几天的细心调养。慕依瑾的身子很快就康复到了原状,只是面上依旧不堪入目,左右她不出去走动也不见访客,因此也就没有用纱布遮脸。整天以怪异的面目示人。
阙氏怕慕依瑾身子虚弱,又特意回娘家拿了一根千年灵芝给她吃,这两天慕依瑾总觉得自己身上长了不少的肉。靠在云榻上。喝着阙氏精心熬制的参汤,慕依瑾的心里是愈发的困惑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只是又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在她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场景却莫名的发生了,这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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