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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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睿贵妃在自个根前是自称本宫的,今天却自称姨妈了,听着亲切了很多,其实就是想拉近距离,把关系弄得更融洽些。

如果真心融洽,诺大个宫里哪里就容不下一个睿贵妃了?

“臣妾让娘娘担心了,真是罪过。”穆清瑶上前,规矩地行了一记,不卑不亢道。

她的礼,规规矩矩挑不出半点瑕疵来,却透着明显的疏离,睿贵妃眼眸一闪,笑道:“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快起吧,正跟你婆婆谈起宫规的事呢,瞧,瑶儿的规矩就很好。”

王妃自然喜欢别人夸她的儿媳,自豪道:“那是,瑶儿不仅能干,懂礼数,识大体,大锦朝可找不出几个比她强的了。”

“能不能干的暂且不说,咱们女儿家,会孝敬公婆,服侍相公才是顶顶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识大体。”睿贵妃笑得和暖亲切,状似无意道:

“前些日子,你说瑶儿有宫寒之症,现在可好些了?吃过药了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王妃与穆清瑶之间的心结,王妃以前虽是被人下药,才对穆清瑶做出诸多不慈之举,可也是她心里太过盼望孙儿,才让人有了空子可钻,用药物放大了王妃心里隐隐的担心与不满。

果然,王妃眼里滑过一丝郁闷,笑容也变得有些干:“这些日子尽是事,没管那事,宫寒也不是什么大病,有离儿在,肯定能治好的。”

“那倒也是,离儿那孩子的医术天下他称第二,怕没有人敢称第一了,只是,他既然医术高,怎地不早点给瑶儿调理调理身子,也好让王爷和妹妹你早点得个金孙,如此妹妹你一家才算圆满呢。”睿贵妃笑道。

王妃听得皱了皱眉,低声道:“是啊,阿离该早就知道瑶儿的体质才是,怎么没有早作调理呢?否则,也不会害我犯浑了。”

穆清瑶冷冷地看向睿贵妃,眸光犀利,这还是王妃,性子单纯而又简单,一般不会把事情往坏里想,深里想,若是别人听了,肯定会认为夜笑离早就帮穆清瑶调离过身子了,只是用处不大,又因太在意穆清瑶,所以一直说没好生调理,蒙混王妃呢。

睿贵妃淡淡地迎着穆清瑶的目光道:“妹妹也算不得犯浑,子嗣原就是大事,尤其在皇家,女人最大的责任就是延绵子孙,若连孩子也不会生,这个女人再能干,再本事,皇家要着也没用,后宫不可干政,这是祖训,姐姐我就是榜样,当年熟读诗书,经子之道我又给哪个男子差了,可还是比不得皇后,会烹茶,会料理后果来得强。再能干,一辈子也屈居她之下。”

王妃深以为然地点头:“不错,是这个理儿,唉,若是王爷登基后,要充实后宫,妹妹我也是不会阻拦的,王爷这辈子只阿离一个儿子,确实也太单薄了些,我到了这个年纪,也不可能再替王爷添子了,就让年轻些的来吧。”

穆清瑶简直想拿个大锤把王妃的头砸开,挖掉她脑子里那些愚蠢而又封建的思想,爱一个人,又怎么舍得跟别人分享他的感情?

“瑶儿你也是,阿离还年轻,他将来可是太子,子嗣可也轻忽不得,不过,你也年轻,这事也不及,慢慢来就是。”睿贵妃见穆清瑶隐忍着怒火,唇畔勾起一抹淡淡的得意,笑道。

“娘娘不久之后就要去太庙,这些事就不由您操心了。”穆清瑶不咸不淡地说道。

睿贵妃果然眼神一僵,唇角的笑意有点泛苦:“是啊,就要去太庙了,妹妹,赶紧的,你这几天就留在长春宫吧,赶紧好好学规矩,学学如何治理六宫,我走了以后,可就没人这么实心实意地帮你了。”

王妃一听就急:“姐姐怎么能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脑壳笨的,事情一多,你的脑子里就会一团乱麻,不行不行,我管不了。”

睿贵妃一脸为难,故意道:“可是,瑶儿说的全是祖宗订下的规矩啊。”

“其实也有前朝妃子继续留在宫里的……”王妃一听就急了,咕哝着。

“娘,您管不了,不是还有瑶儿么?咱不担心这个。”穆清瑶忙道。

王妃一听,顿时释然:“也是呢,有瑶儿在么?瑶儿可精明能干了,容妈妈,容九几个贪没不就是瑶儿给揪出来的么?”

睿贵妃眼里顿时射出冷戾之气,淡淡地扫了穆清瑶一眼。

穆清瑶冷眼看回去,毫不示弱。

“娘,去慈宁宫吧,皇祖母这几天心情肯定不好。”穆清瑶趁机说道。

王妃起身道:“嗯,那姐姐我就先走了,下回再来看你。”

睿贵妃道:“下次,妹妹怕是没这么容易看到姐姐了,也不知承仁何时回京,到时候,去了太庙母子还能否相见还是个不定数。”

说着,她眼圈红红的,拿起帕子拭着眼角。

王妃看着就心酸,叹气道:“不会的,肯定能让姐姐看见承仁,王爷也不是不讲理的,再说了,这些年,承仁在王爷身边多年,早就有了感情,肯定不会让你们母子分隔的。”

睿贵妃听了就大步过来,一把握住王妃的手,美眸中,泪水盈盈:“妹妹,在这深宫里,姐姐就只你一个亲人,姐姐就靠你了。”

王妃最看不得别人哭,何况还是姐姐,顿时鼻头也发红,点着头正要说话,穆清瑶拽着她往外走。

慈宁宫里,太后秀眉紧蹙,唉声叹气,穆清瑶一进去便笑道:“谁惹皇祖母不开心了?告诉瑶儿,瑶儿替您出气去。”

太后幽幽地看过来,嗔她:“好啊,最惹哀家不开心的就是你这个小混蛋,赶紧的,替哀家出气去。”

王妃一脸讶然:“咦,瑶儿又做错什么了么?母后尽管告诉臣妾,臣妾一定罚她。”

“你罚她?算了吧,你这个榆疙瘩脑袋,能罚谁呀。”太后没好气地戳着王妃的脑袋道。

王妃呵呵直笑,“也是,臣妾确实没瑶儿聪慧。”

太后听了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瞪着穆清瑶道:“你个小混蛋,非要把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如今可好了,皇帝的命不久矣,太子也被打入死牢,你可想过,他们都是哀家的血肉至亲啊。”

穆清瑶知道太后心里不好受,上前拉住太后的手道:“皇祖母在宫里呆了几十年,当早见惯了这种事情才是,有的时候,该舍的就该舍,您是睿智又大气之人,当知江山社稷与百姓安康比骨肉亲情更重,瑶儿此举,也是帮您,不然,您百年之后,真能安然面对先帝么?”

穆清瑶的直击太后心田,这些年,太后一直偏疼阿离,正是因为愧对晋王一家,也更加有愧先皇嘱托,几回梦里,常见先帝指着她的鼻子喝斥,怪她擅自作主,毁了大锦江山,祖宗基业……

见太后手心冷汗都出来了,穆清瑶捧住太后的头亲了一口:“好了,皇祖母,您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拨乱反正,您没错,瑶儿知道您心里难受,想出出气,来,打瑶儿几下吧。”

太后斜睨着她,真的揪着她的鼻子道:“小混蛋,就不能用别的,柔和一些的法子么?偏要弄得刀兵相见,骨肉相残。”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您也瞧见了,不是父王想要骨肉相残,而是皇上不肯放过他。”穆清瑶正色道。

“好吧,哀家说不过你,也怪不得你,对了,听说你去了刑部大牢?”太后道。

穆清瑶心头一惊,太后的消息还真快。

见她沉默,太后道:“哀家可告诉你,贺初年必须得死,谁也救他不得。”

穆清瑶皱了皱眉:“皇祖母就这样恨他?贺相其实也并不坏。”

太后厉声道:“瑶儿,你是后宫之人,不可干政,以后这些事,由着阿离处置就好,可不许你再干预,贺初年是佞臣,人情国法皆难容,哀家不会放过他的。”

穆清瑶明白,在太后看来,皇帝其实并不平庸,只是被贺相所惑,理政能力也不差,闹到民怨栽天的原因也是因为贺相的嚣张跋扈,擅动权术,这是所有做母亲的人都会有的心里,自己的儿子全是好的,不好也是因为跟前有小人调唆带坏,或者是被女人狐媚等等,总之会把错都怪到别人头上去,自己儿子不该杀,该死的是教唆他学坏之人。

可是,皇帝不好色,不变态,就算贺相勾引,他也难以成功啊。

可这话,又怎么能直接跟太后说?

“贺相对瑶儿有恩,对父王也有恩,他如今落难,瑶儿去看望他也是合情合理的,您放心,父王说了,贺相之事,交由三司会审,审出是何罪就是何罪,依律法办,瑶儿决不干涉。”穆清瑶认认真真对太后道。

太后眼中还有狐疑,穆清瑶笑着拿出一患糖葫芦来:“您瞧瞧,这是什么?”

太后眼睛一亮,糖葫芦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再普通简单不过,但太后深居内宫,这种东西又是粗浅之物,更是小孩子才会吃的玩意儿,一般难吃到不说,就算有,太后的身份也不许她拿着一串糖葫芦啃,太损形象了。

“这种东西,拿进宫来做什么!”太后明明目光粘在糖葫芦上,语气却尽是嫌弃之色。

穆清瑶笑道:“才从南街买的,听说南街的糖葫芦最地道,您不吃么?不吃我和娘一人一串,这串就给安嬷嬷了。”

说着,自己先咬了一大口。

转身要去分食给王妃和安嬷嬷,太后已经抢过去了一串:“谁说哀家不吃了?你难得有孝心,不吃岂不是对不住你个小混蛋了么?”

一旁的王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虽性子单纯,但也知道太后的苦楚与矛盾,就怕太后因此而气恨瑶儿,还好,太后肯当着面骂瑶儿,就不是真心恨她,如今这点心结也被瑶儿三言两语给劝散了,王妃也放下心来。

见王妃也歪着头啃糖葫芦,太后没好气地一把抢过来:“你呀,还有心思吃零嘴儿,就要当皇后的人了,一脑子浆糊,哀家想想就头痛,诺大个后宫,你管得了么?”

王妃正愁这事呢,一下子被太后戳中了心事,苦巴巴地瞅着穆清瑶:“不是还有瑶儿么?臣妾管不好,瑶儿来管。”

太后听着就气:“她以后是太子妃,得住在东宫,也有一大堆子事呢,怎么给你管事?再说了,她一个儿媳妇,怎么插手公公婆婆的家务事?说你浆糊脑壳,你还越浆糊。”

王妃一听急了:“那怎么办?不如就让臣妾的姐姐来管吧,臣妾着实管不住。”

“你姐姐?你姐姐是谁?”太后茫然道。

“就是睿贵妃娘娘。”穆清瑶替王妃回道。

太后气得差点岔气,回手就是一巴掌拍向王妃的脑门:“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人家是皇帝的贵妃,皇帝仙逝之后,她就要去太庙,你有没有一点规矩啊,这话亏你也能说得出口来,你是成心给晋王招事么?”

王妃吓得瞪大眼睛:“母后,以前也不是没有前朝妃子继续留在宫里的……”

“那也得晋王肯纳她为妃才成,否则,决对不行。”太后冲口道。

王妃愕然,愣愣地半晌没有说话。

穆清瑶叹气,太后精明得很,王妃却简单直接,唉,将来在宫里,作主的怕也只能是太后了。

太后没法直视王妃了,气呼呼的转过身去。

王妃皱眉咕哝:“也是啊,若是姐姐能嫁给王爷……”

“娘,你快别说了。”穆清瑶也差点快被王妃气死:“您这不是让王爷*呢?会惹来大臣和百姓诟病的,要知道,兄抢兄嫂,是会遭人骂的。”

王妃听了这才道:“哦,哦,会遭人骂啊,那可不行,不能让王爷给人骂了去。”

穆清瑶就见转过身去的太后的头摇成了波浪鼓,估计也被王妃这翻话气得无语了。

安嬷嬷笑着拿了一大本册子来,“王妃,您也别担心,宫里有太后镇着,翻不出大花样了,一应事务都有规制,您也不用太操心,大家伙儿自个做好自个的事就成了,来,奴才先教您封后大殿上的礼仪规矩。”

王妃一听就头痛,可怜巴巴地瞅着穆清瑶,穆清瑶无奈,她也不喜欢这些冗长的礼仪,但是,这是规矩,不学还不行。

正推着王妃过去,小太监来报:“禀太后,太子妃在东宫自杀了。”

太后和穆清瑶同时一震,太后道:“人已经死了?”

“被侍女及时救下了,东宫的人来问,要不要召太医过去。”太监道。

“当然,快召太医去。”太后虽然不太喜欢太子和太子妃,但一个是她的孙子,一个是孙媳,这么多年了,哪里没有感情。

太后把王妃留在宫里学习规矩,带着穆清瑶急急地往东宫去。

太子妃躺在床上,两眼无神,颈间一入深紫色乌痕触目惊心,她是奏家的嫡长女,十五岁就嫁给了太子,进了东宫,听说还在闺中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仪态规矩也是最大方得体的,打小就是当太子妃陪养的,从来不敢有半点差池错处,人家小孩子玩耍嬉戏时,太子妃就只能端庄而又优雅的坐在一旁看着,从来不敢参与。

否则,就失了仪态。

当太子妃,是她生来就被赋予的使命,也是她平生的理想与奋斗目标,可现在,太子都废了,她这个太子妃,自然也要下岗,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语儿,怎么这么傻呢?”看着了无生气的太子妃,太后红着眼道。

听到太后的话,太子妃才缓缓转动眼珠,眼里浮起一层泪意,挣扎着想起来,太后忙按住她:“歇着吧,还折腾做什么。”

太子妃颤声:“皇祖母……”

“莫哭,莫哭,哀家看着难受。”太后哽咽道。

“多谢皇祖母还肯来看语儿,语儿有罪,语儿该死啊。”太子妃扑进太后的怀里,呜呜哭道。

“你有什么罪啊,都是太子自个折腾的,不能怪你。”太后哭道。

“不,臣妾有罪,臣妾有臣,如果臣妾能好好归劝太子,能不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后宫争斗上,或许,太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臣妾无能啊。”太子妃失声痛苦道。

太后抚着太子妃的头:“傻孩子,他那性子又岂是你能归劝得了的?他是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你还年轻,犯不着为了那个不争气的丧命。”

穆清瑶听了不由得多看了太后一眼,太子妃肯为太子殉情太后不是应该高兴的么?

这个时代最看重贞洁烈女,若是有女子肯为丈夫殉情,夫家定会大势宣扬,既是儿子的名声,也觉得儿子在九泉之下也不寂寞,两全其美,而娘家一般也会以此为傲,认为自家家教好,家族里调养出来的故娘若成了烈女,整个家族都引以为荣,家族的其他女儿会嫁得更好。

太后是个心善又开明的,并不古板。

“臣妾不想做未亡人啊,没有了太子,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太子妃哭道。

“唉,你也想开些吧,东宫的女人若都如你这般想,那不要死一堆子人?这是给加业障,造孽啊,你快别带这个坏头。”太后道。

“可是,臣妾活着没有有念想,将来被关在冷宫里,还有几十年的光阴,怎么熬得下去啊?”太子妃哭道。

这倒也是,太子若死了,太子妃断没有再嫁的道理,皇家也不允许,可她才二十郎当,正青春年少,大好年华要在冷宫里枯守,如何渡过?

太后听了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沉默了片刻后问:“要不,哀家让你回秦家吧,在秦家总比关在冷宫好。只是,你头上这皇妃的名头肯定是要去掉的,回了秦家,你就再也不是皇室之人了。”

太子妃听得双眸圆睁:“不,不,皇祖母,您不能夺了臣妾的太子妃位,不能,太子一日没废,臣妾就还是太子妃……”

原来她在意的,不一定是太子,而是太子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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