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奔日（1 / 2）

“好胆！你居然敢前来送死！”紫苑突然出现在广场另一端，想来是听到了刚刚龙帝的传音。只见她一振手中的长剑，就要冲过去拼命。

“住手，紫苑。”陆吾神色平静地阻止了紫苑。

“但……大神！”紫苑虽然听令没有继续扑过去，但一脸的忿忿，一脸的不甘！

“只要有人能渡过弱水，越过炎山，就能实现一个愿望，这是昆仑的规矩。”陆吾淡淡地说道，“而你们母女作为九天玄女的传人，昆仑的守卫者，更是必须遵守这条规则。”

“是……”虽然紫苑低头听令，但她握着长剑的手却在不断加力，捏得骨节咯吱作响。

陆吾再望了紫苑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语气放软。

“昆仑可以赐任何通过试炼的人长生，但并不意味着我昆仑之人就可以任人欺负。当龙帝取得他想要的东西后，我绝不阻止你去复仇。何况，这里这么多人，都是必须取得龙帝的性命方能回去。”

“多谢大神！”紫苑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现出一丝喜色。

“好了，你先去取《九天玄女心经》，然后在水月王座前等候我们吧。”陆吾给紫苑安排了任务。

紫苑也知道这是陆吾有心支开她，否则一见到龙帝，很可能她就会按捺不住，强行出手坏了规矩。略一犹豫之后，紫苑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紫苑已经走远，陆吾才对着刚刚声音传来的地方，发出了它的精神波动。

“既然你能通过弱水炎山，那自然就能得到我昆仑的一个承诺。过来吧，我赐你想要之物！”

得到这个答复，果然片刻之后龙帝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了还在广场之上的两队队员，全神戒备。

“你们都是昆仑的客人，只要还在这昆仑之内，我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寻仇的。”陆吾望望龙帝，淡淡地说。

得到了圣人的亲口保证，龙帝终于放下心来。他全身一振，那层泥铸的外壳块块碎裂，露出其内那干瘪腐烂的身躯。然后他就这么在两支轮回小队的注视下，大大咧咧地跨进瑶池之中。

“幸好我们是在这家伙之前进入的池子。”黎萍着龙帝的举动，庆幸地说道，“如果先让这腐尸洗过了的话，打死我也不会去泡那被他弄脏的洗澡水。”

过了几分钟后，一张脸孔缓缓浮出了水面。虽然说这张脸称得上是十分的英俊，但那满脸的邪气却令人感到一种生人勿近的狰狞。

然后，在龙帝这张脸的两侧，忽然又浮出两张脸，而且和第一张脸孔一模一样。接着，这三张脸的五官迅速地突出变形，在一眨眼的功夫里，生出了兔眼、鹿角、牛嘴、狗鼻、鲶须、狮鬃，竟然化作了龙形。

这三个脑袋从瑶池中抬起头来，连着三条长长的脖子。然后那庞大的身体也从池中爬了出来，蛇身，鱼鳞，鹰爪，果然和传说中的龙别无二致。但它的背上却多了一对巨大的翅膀，起来又有点像西方的巨龙。

“原来你的身上，竟然有龙类的血统。”陆吾见多识广，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多谢山神，成全了朕毕生的夙愿。”龙帝这一说起话来，声音宏亮，滚滚如雷，“现在朕不但得到了长生，甚至还炼成了应龙之躯，多谢山神所赐！”

“你去吧。”陆吾却丝毫不接受龙帝的恭维，“当你踏出昆仑之后，就休想再得到我的庇护，好自为之吧。”

龙帝瞥了旁边的轮回小队队员一眼，哈哈大笑，“就让他们来吧！”

说罢，龙帝一展背上双翅，腾空而起，往来时的入口飞去。

“这家伙的祖宗是个什么东西？造型不中不洋的。”黎萍没好气地望着龙帝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

“中国把有翅膀的龙叫做应龙。”封烨在旁边解释，“而且一些古籍里说到，龙满五百岁生角，满千岁而生翼。有翅膀的龙可以称得上是老龙精了。”

陆吾却嗤之以鼻，“那是你们根本就不了解龙这种东西。”

“龙本是无上主自己造出的最初的生命，其原形其实就是巨蛇，既无四肢也无双翅，就是长溜溜的那么一条。”

“这可以理解。”昶浩点点头，“就像小孩子玩橡皮泥，第一个弄出来的东西，往往就是搓成长长的一条，因为那最简单。”

“这个说法不错。”陆吾一笑之后，接着说，“龙类天生就是四禅天的强横物种，离圣人之境只有一线之隔。它们天生就具有大神通，肉身变化根本只是小事一桩。你们人间各地对龙的形像描述不尽相同，也就是出于这个原因。龙类总会根据当地民众的臆想，变化出最符合他们观念的外形来。以致于到了最后，不但信仰它们的人类，甚至连它们自己也常常忘了自己的本相不过是巨蛇罢了。”

“龙性好嗔，好淫，而作为四禅天位的神兽，它们又能和几乎所有的物种交合，诞生出下一代。龙帝的祖上，应该就是和龙类诞下的混血，而现在接触到了长生水，就把他体内这最强势的血统激化了出来。”

“但龙帝的实力，也不见得比我们强多少，同样是卡在三阶巅峰的瓶颈上，并没有真正突破四阶。”封烨盘算着龙帝的实力。

“龙帝仅仅只是获得了部分龙类的力量罢了，他的心境并没有晋入四禅。而且……”陆吾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一旦遭遇心魔，必定凶猛无匹，甚至可能由内及外，被活活吞噬。就连现在，都已经出现了人格分裂的先兆了。”

“就是他的那三个头吗？”昶浩问道。

“不错，他的心魔已经强烈到连身体外形都改变了的地步，相信你们以后对付他的时候，也不用花太多力气。”陆吾稍微透露了一点对付龙帝的方法，“但你们还是不要太过轻敌，龙类天生具有佛陀所说的四大不可思议之一：龙力不可思议。即使你们境界相同，龙帝仗着那龙身也有不小的优势。”

说着，陆吾带领众人离开广场，“让我们到水月王座去晋见西王母圣体吧，然后我再给你们想要的东西。”

这个圣地昆仑，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其中自有一套独立完整的生态系统，简直就是地球的翻版。那个所谓的水月王座，就在这个球体的核心处，要进入其中需要穿过重重大地。

有陆吾带路却是极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到达了目的地。不过这种功能完备的人造世界，本就应该有足够快捷方便的移动方式。

所谓的水月王座，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水晶洞，其中有无数蕴含着强大能量的晶体。最大的那块能量结晶足足有数十米高，但更大的奇迹则是其中所封印的那头白虎。

陆吾的体形已经是十分巨大的了，但此刻在那白虎面前，却是娇小得犹如猫咪。

那白虎身上的花纹和其他猛虎无异，只是在尾部处是一圈圈相叠如同豹纹。在其背上有一枚羽翼，却是孤零零的凑不成对，而且翼上羽翎尽做炽红飞舞状，望之如火焰升腾。

“虎齿，豹尾，戴胜（火），确实一如山海经所述。”封烨望着这巨大的白虎，点了点头。

“这就是很多年以前，我的所谓的直系祖宗？”昶浩走近那块晶石，“但是，猫叔。既然原灵们都是一种类似灵魂意识的存在，肉身可以随意更换，那这个所谓的血统，又是从何算起？”

陆吾又让人感到它在微微地笑了，“当被原灵凭附之后，那代行者的身体多少都会受到改造，变得更适合发挥原灵的力量。但这种改变不一定会传给下一代，而且也无益于增加代行者的数量。所以原灵们将自己细微的灵魂碎片注入代行者的身体之中，和他们的血脉融合，不但可以大幅提高凭附时的契合度，还能代代相传下去。而接受了原灵灵魂碎片的人类，其血肉之中融合了灵魂，可通灵降神，于是这些人类又被称为巫族。而这种灵肉合一的情况类似于十二祖巫，于是那群无脑蠢材就被称之为‘祖巫’，但实际上是先有‘巫’，方有‘祖巫’这个说法，而且这两者没有直接的血缘继承关系。”

“但是巫族之中，也并非人人都可以让原灵凭附。有资格成为代行者的，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精神力者，即使是巫族中也是十无一二。那些没有资格让原灵凭附的巫者，也另有手段修炼强大。他们用自己的灵魂饲养血脉中的原灵碎片，使之成长壮大，然后用以淬炼肉身，从而掌握‘外道’。虽然他们不能如圣人般借用天道的力量，却能吞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涵养自身，兼之肉身强横，巫族中最强大的大巫，单论起战力来也不逊色于真正的圣人。这也是除凭附、开悟、修真之外的第四种修炼之道。”

“是灵魂的碎片么？”昶浩想起自己在梦境之中的时候，确实到过属于西王母的记忆片段。“那照猫叔你的说法，我的血统既是属于巫族咯。”

“是巫族中属于西王母的那一脉。”陆吾点点头，然后对着早已候在王座边的紫苑微一颌首，“她们母女，则是九天玄女一脉。”

“至于这部《九天玄女心经》，则应该就是你们此行的目的。”陆吾示意紫苑将她手中的那卷竹简递上来。

“西王母执掌着水与月之道，在五毒十使中象征着‘我见’。其水之道记载于《九天玄女心经》中，月之道记载于《太阴心经》中，自西王母陨落之后，此二书便分别交给九天玄女和常羲的后裔掌管。这里的便是《九天玄女心经》的上半部，记载着葵水的修炼之道与及应用之法。下半部中则有使用葵水淬体，练就‘真水法体’的巫族炼体法门，但现在却已失落了。你们以后经历其它任务世界的时候，可以多加关注，说不定当年西王母或九天玄女的哪位代行者手中就有这下半部。”

“至于记载着月之道的《太阴心经》，却不适合你修炼。”陆吾了昶浩一眼，“那其中的‘太阴炼形法’可以炼成另一种大巫之体‘月光霓虹身’，但需要纯阴体质，男子不宜修炼。你是西王母这一脉中极罕见的男身，最多也就只能修完《九天玄女心经》了。”

“确实，我家母族这边真的是纯女无男。”昶浩挑挑眉毛，回忆了一会儿自家族谱，“原本我老妈在怀我的时候，也以为是个女儿，连女孩名字都取好了，结果到生出来以后才匆匆给我想名字。”

“哟，难怪你一直说和女王处不来，原来是自小就吃透了女王的苦头。”黎萍在一旁打趣。

“没错，而且你的那些三脚猫功夫……”昶浩瞥了黎萍一眼，“比起我家特产的那些女王，根本就是李鬼跟李逵的差别！”

“干！那你现在就试试！”黎萍将手一甩，念动力束作一股，如长鞭一般朝昶浩抽去。自从她开启了三阶基因锁后，对念动力的操控已至出神入化的地步，现在这么一抽出，威势毫不弱于“灵魂鞭挞者”在手。

昶浩把手一挥，用葵水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黎萍的无形鞭子，“我开启三阶比你早得多了，经验是你拍马也赶不上的，以后少来这种女王门口甩鞭子的行为。”

封烨在两人打闹的这当儿，将那卷竹简拿在手里。

“叮！”主神的提示在南中洲队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

“获得任务物品‘长生秘笈’，是否立即回传至主神空间？若选否，则在进入任务世界满三十天后再次传送。”

封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否”，既然西洲队帮助他们拿到了任务物品，那他们至少也要帮助西洲队消灭龙帝后才能离去，这也是盟友之间该有的行为。

选择之后，封烨将那竹简交给昶浩，毕竟这东西陆吾专门赠给他的，也总得给正主过目一下。

昶浩一拿到那竹简，还没翻，就有一股巨大的信息流自竹简上传出，猛地涌入他的脑海。

不用说，这自然是他体内的西王母血统，自发地激活了烙刻在竹简中的精神封印，于是竹简中记载的内容就直接复制到了昶浩的脑中。这也算是个实用的功能，毕竟过了几千年，谁又能保证竹简上的古文字还有人得懂呢？

那竹简中的内容，不但有葵水的修炼之法，还有生化变幻之道。也就是说，只要昶浩熟练之后，就能将他所读取过的绝大部分东西都完完整整地复制出来，比如那个曾被他分解掉的“空间校调器”。

“好，”陆吾昶浩将那竹简收了起来，便开始宣布另一件事。

“紫苑，我特许你离开昆仑，去斩断你那最后的俗缘吧。”

“谢大神成全！”紫苑满脸喜色地单膝跪倒。

“还有那射日神弓，你也一并拿出来吧。”

紫苑站起来，在身后的晶石中伸手一抽，一张式样古朴的长弓立即出现在她手上。来这地方不但是昆仑的能量中枢，还是个藏宝处，那些晶石之中不知还封印了多少奇珍异宝。

“这张弓，就是上古时候的大巫后羿留在这里的。”陆吾给众人介绍起来。

“当年后羿是巫族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因为杀了元始的代行者羲和的九只三足金乌，而遭到那个脾气火暴的女人追杀，最终被废掉了大巫之体，不得不躲藏了起来。后来到了夏朝的时候，元始自弃原灵身份去转世修行，他遗下的原灵之位便成了不少圣人争夺的目标，其中羲和就是一个。但是羲和最终争位失败，身死道消，于是后羿才敢再度露面。后羿打算重修大巫之体，遂来到昆仑向我求不死药，这药对巫族有极灵验的效用。只要能度过弱水炎山，我都会满足求药者的愿望。但后羿那时娶了妻子嫦娥，还想多要一枚不死药，于是就拿这张赖以成名的神弓交换了第二枚。”

“但后羿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得到不死药后，开始争夺天下。他杀了当时夏朝的君主太康，篡夺了皇位，成为夏朝第六任君主。后羿登位之后，行事暴戾，弄得民不聊生。最后他的妻子嫦娥实在不能容忍了，遂连吞下两枚不死药，激发药力，化作蟾蜍之形飞入高空，爆体而亡。后羿也在此事之中再受重伤，终于被手下寒浞所杀。后来太康的侄孙少康回朝，又杀了寒浞，夏朝才得以结束连续两位异姓君主的统治。”

“这不就是嫦娥奔月的神话吗？”黎萍诧异地说道，“但是真正的结局是嫦娥死了？那吃了不死药岂不是就没有意义了？”

“不死药是不能在五百年内连吃两枚的。”陆吾淡淡说道，“不死药其实就是长生水精炼的产物，但在其中又封印了独一无二的自主意识。当服下不死药后，药力散开，即可为人伐毛洗髓，改造身体，使服药的人拥有类似巫族的体质，从而长生不死。这都是在那个意识的控制之下进行的，所以可以根据不同的体质自行调节，即使承受不了长生水的凡人也能得到长生。”

“这很好理解，”封烨点点头，“其实就是给一堆毫微机械进行了编程而已。”

“如果同时服下两枚不死药，其中的自主意志就会相互冲突。”陆吾继续说着，“结果就是药力一次性全部爆发出来，将服药者的身体活活撑破。如此巨大的力量，只有圣人或者大巫才能调和，但话说回来，圣人和大巫服用不死药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软件冲突的悲剧。”封烨点点头。

“说到不死药……”陆吾伸出前掌，两枚龙眼般大小，包裹在腊衣中的药丸浮在它的爪上。

“这是昆仑剩下的最后两枚不死药了，也一并交给你们吧。”陆吾一挥手，那两枚药丸飞到了昶浩面前。

“不过长生水和不死药其实就是同一种东西。”陆吾着黎萍抢过不死药把玩起来，“在你们体内的长生水的意志散尽之前，同样不能服用不死药。而且长生水中的意志比不死药要暴戾得多，所以不止不死药，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进入你们的身体，都可能激发其药力，直接晋升入四禅心魔期。”

“靠！这么危险！？”黎萍手一抖，将那两颗不死药扔回去。

昶浩则朝天哀叫，“猫叔！你玩死我们了！既然如此危险，你还叫我们浸到那池子里边去？！”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陆吾此刻依旧是一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平淡样子，“你们想要得到力量，自然就需要相应的付出。何况，如果你们能圆满自己的心灵，这何尝不是另一个让你们突飞猛进的契机。”

“但不等价啊……”昶浩苦着一张脸，“我们本来就已经是三阶了，现在只不过是进了一小步，升到三阶巅峰而已，但却使未来的道路变得更加艰难了！”

“无妨，无妨。”陆吾望望昶浩，又望望封烨，“你们两人现在所修法门，等若是可以自主的原灵凭附。若在心魔发作的时候能和本尊的意志联系在一起，立即就能破去那心魔，又何须苦恼？”

“我们遇到的上一个圣人，也差不多是同样的说法。”昶浩没好气地说道，“有一个可以快速升四阶的方法，但同样也很危险，就敢不敢去赌！而我的回答是：永远都不做没把握的事！”

“你赌的还少吗？”黎萍在一旁数落，“在第一次来《木乃伊》的世界时你赌过一次，《咒怨》的时候你赌过一次，就是在刚刚半天前你还赌过一次！只不过都是赌赢的罢了。”

“好吧，来你们也都准备地差不多了，就先下去休息吧。”陆吾对着紫苑说道，“你也先去休息吧，这不急在一时，反正昆仑可以打开通往任一个世界的入口，直接送你们到达龙帝出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