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致命交换2(2 / 2)
喉咙一下子艰涩起来,像强行灌进了无数粗砺的石砂,“怎么会?”不敢相信地喃喃,颤着手横在人中,真,真的已经没有了呼吸。
环住她后背的手臂没有接触到以往那般柔嫩的质感,反而有些硌疼,他的手从她的脸部一路向下抹去,经过脖颈,前胸,小腹,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停留在大腿处,竟已经无力再移动半分。
到处是刺骨的冰冷,到处僵硬如坚冰。
邵柯梵身体瘫靠在床榻上,意识被悉数抽离,一片空白,心苍凉如死,怎么会,不是一直好好的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到天大明时,他才稍缓过神来,在她耳边柔声问,“简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声音飘忽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只隐隐知道是在自欺欺人,他不知道自己那样的表情:脸色苍白,连嘴唇也泛青起来,眼睛疼得厉害,没有一滴泪,却是赤红的,仿佛一只陷入绝境的野兽之王。
才留意到她的手中攥着一封信,他艰难地立起身,有些费力地取出,展开来看,上面只有寥寥几句,竟是轻描淡写,“柯梵,鬼差说我的阳寿已至,专门来将我带走,你寻一位好女子,立她为后罢,其实我不是有心总伤你,我最希望你幸福啊!”
邵柯梵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手伸向她的脸,捋开上面的一绺长发,声音依旧很轻,“你看你,这样的玩笑都开得,是不是病得太深了?”仿佛终于忍受到了极限,胸口一阵不适,鲜血从唇缝中沁出,沿着下唇流下,妖冶若曼珠沙华,不顾一切地摇着已然逝去的女子,悲怅地大吼,“你怎么能再次离开我,怎么能再次离开我?……”
无数滴鲜血飞溅在浅粉厚绒上,他的头重重地垂了下去,微卷的长发遮满了侧脸,死死地凝视着怀中的简歆,眼睛分外赤红,她走得一脸安详,从容不迫,可知他多痛苦,多失措?
按照规定,卯时四刻上朝,然而,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宝座上仍没有国君的影子,国议宫大殿上议论纷纷,皆在猜测一向准时的国君为何还没有来。达庆终于按捺不住,匆匆赶向齐铭宫,想要探一个究竟,站在寝房门外,却听得里面传来低沉缓重的声音,“去,就说今日不上朝。”
不上朝,且没有原因……臣将面面相觑,然而,由达庆带的命令,是不可能假得了的,国君不来,便都带着疑惑散掉了。
沉默地拥着她,不知已有多久,这副身体如此冰冷,可他是永远也温暖不了了,手缓缓抬起,再次看了一遍纸条上的内容,她说她是最希望他幸福的,可却亲手打碎了他唯一的幸福,简歆,你对我,从来都是那样残忍。
不对!
一个念头如同迅疾的闪电那般劈过混沌的脑海,是的,不对,在平静许久,难以言喻的悲痛逐渐转化为宿命的无可奈何时,开始沉思和清明的他终于发现了破绽之处。
阳寿已至?!她不属于莽荒,阴世并未规定她寿命和劫数,何来阳寿已至?
昨日,她到罂痕殿寻他,告诉他不必再救秦维洛,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只是以为秦维洛在炼狱火城受苦,永远不得解脱的缘故,却不料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条件,应该是让秦维洛转世罢,如此,秦维洛便能够脱离苦海,他亦已答应她,不救秦维洛,为了他的安全,秦维洛的自由,她竟做到了这一步,竟然是这样!
可她又何苦这样,如今他懂了,她才是最重要的,失却了山泽,他至多怅然和不甘,然而,失去了她,却是剜心刮骨的痛,尊贵又何用,地位有何用,权势又有何用?
他宁可入地狱救他的敌人,只为让她不那么愧疚,让她安心地与他在一起,即便是拯救不了,葬身炼狱火城,他也不愿她失去最宝贵的生命,她的目的达到了,却让他一世冷清,曼珠沙华的暗喻,他终究是逃不过么?这一生的争取,难道就在此以失败告终么?那么,花妖独莜夜的转世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说,注定是一场空梦,不切实际的虚无?
愤怒升腾而起,她的魂魄在陵王那里,那该死的陵王要长此以往地占有她,他怎么会允许,怎么会让他得逞,他是曼珠沙华之王,那残酷的隐喻,就不信改变不了,穷尽一生,穷尽所有心血和力量,怎会换不得一世圆满?
为简歆穿好黄绒衣衫,将她轻轻地抱起,转瞬便到了一个寒冷刺骨的地窖内,那是一个方形的冰窖,依壁以均匀方正的冰砖堆砌了两条长长的冰墙,仿佛通向最冰冷的地狱,地面亦是以冰砖铺就,行到尽头,出现一个半人高的平台,中央凹下八尺长,人形宽的槽。
这是专为历任国君百年之后而造的,国君逝世后,将遗体放到凹槽中,再行招魂术,倘若魂魄归体,苏醒过来,则继续执政,倘若就此沉睡,则举行国葬,由新国君继位。然而,阳寿自有定数,从未有过成功之例。
此时,他亦将她放进凹槽之中,俯下身去,在她额头上亲下一吻,“简歆,我会让你成为在冰槽中苏醒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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