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传说中的前未婚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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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地上原本只浅浅一层血色的,可小丫鬟这么头颅一歪,身体斜斜一倒,竟还是让那为数不多的鲜血四溅开来,染得楚云裳本就殷红的衣摆,愈发的红了。

凌乱不已的血色手印,毫无章法的鲜血溅痕,好似白雪之上血色张扬怒放,铺开一地死亡之花。

这让她看起来好像一个来自地狱的索命修罗,可偏生她衣摆往上,还是素白澄澈;她的神情,也是平静而浅淡,并看不出什么特殊意味来。

楚云裳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脚边的小丫鬟已经死透了。

小丫鬟紧攥着她衣摆的手已经滑落下去了,她轻轻一动,血红与素白交织着的衣摆便旋转开来,漾出三分素净,七分血腥。她提着整理好的医药箱,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连半个眼神都没再给任何人,云淡风轻就朝屋外走。

等快要出了屋子,方才漫不经心的开口。

“今天天气不错。”

说完,抬脚便走了。

循着她的身影向外看去,顶头天空蔚蓝,日光正好,的确是个不错的天儿。

温暖日光高高投射下来,她走在其下,是生活在光明之中的宠儿,而非来自地狱的修罗。

偌大的房间里,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可所有人都是没敢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目送她离开,一个字都出不了口。

等她走了许久之后,才有人敢凑近了,手指一探小丫鬟的鼻息,果然已经停了很久,身体也是在逐渐变得冰凉了。

——其实只瞎了眼睛的话,这小丫鬟想继续活下去,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难度的。

但疼痛和心理之上的双重折磨,以及楚云裳那最后一句真切是恐吓到了极点的话,让小丫鬟被吓到,然后生生的吓死过去。

尸体之上冷意蔓延,整个房间里似乎也是随之变得阴冷无比。

“侯爷,夫人。”

下人们还是跪在地上,一个个被楚云裳的手段给骇得面色惨白,觉得今日这小丫鬟的死,根本就是七小姐给她们提的醒。

她在告诉她们,以往和现在,她们曾如何对付过她,如何欺辱过她,从今往后,她会一点点的补回来,并且,一个都绝对不会放过。

回想起以往十年时间里,她们对七小姐做过的事,饶是手上有过许多条人命,被府中下人认为是最心狠手辣的婆子,也是禁不住的身体颤抖。

此时此刻,亲眼目睹了楚云裳如何将一个小小的丫鬟给弄死,下人们俱是感到一阵的胆战心惊,以及深深的后悔。

作孽啊!

当初为什么要瞎了眼跟主子们一起欺负七小姐?

这下可好,七小姐开始复仇了,她们却是半点都反抗不得,只能看着、受着,想一心求个痛快的死法都不可能!

看着下人们一脸恐惧到了极致的神情,就连赵氏和三姨娘也是面色发白,身体发虚,楚玺抚了抚额,声音之中隐有些疲惫之意。

“拖下去,找地儿埋了吧。”

门外赵大等人一直都在关注着屋里发生的事,闻言立即进屋来,将小丫鬟的尸体给拖了出去。

因为尸体已经开始慢慢变得僵硬了,因而赵大几人只能真的将尸体给拖出去,沿着便拖出一地血色,直看得人眼疼,空气中似乎也是弥漫着极浓郁的血腥味,直让人想要呕吐。

楚玺觉得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知道楚云裳在回京之前,不,应该说是在暂住越王府之前,她遭受了无数的迫害和暗杀。四岁之前她其实还是个极天真极可爱的孩子,小小的女孩子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喜欢。

但四岁之后,这十年来她所经历的一切,将她压迫到如今这个性子,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看似清冷淡漠,实则内心深处却比谁都要更加黑暗,比谁都要更加的嗜血,恨不得能让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彻底深陷万劫不复的疯狂之中。

低头看着那薄薄一层血色,楚玺第一次觉着,自己这十年来,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一直任由府上的人使劲去压迫去欺辱楚云裳,心想只要如莫青凉所说,留她一条命就好,怎样折磨都没关系,因为她从来都不会哭泣喊痛——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错了?

如今她已经羽翼丰满,再不是以往随随便便就能喝斥打骂,甚至是随意虐待残害的小孩儿。

为了她的儿子,她这个当母亲的,开始显露出她隐忍蛰伏了整整十年的爪牙,她将她心底深处最黑暗最恐惧的那一面,给全然展现出来,她要让所有对不起她的人都尝受到她所带来的无边黑暗无边恐惧,她要让人知道,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到了,十年来的账,她会一点一点的算清。

想到这点,楚玺目光一转,看向床榻上,同样是被楚云裳的手段话语给吓得惨无人色的楚于岚三人。

看着明明已经是病得非常厉害,如今却又被楚云裳给骇成了这个样子,楚玺心中有着一股子邪火陡然爆发开来,瞬间便沸沸腾腾的传遍整个身体。

他知道,楚云裳一直都过得不好,一直都是在死亡的边缘行走。

可,再怎样不好,再怎样濒临死亡,她也不能这样对自己的亲人!

这几个,于岚,元翘,未琼,可都是她的妹妹啊,和她流着同样血脉的亲妹妹!

她怎么就能不顾和她们之间的血脉关系,将她们给折磨成了如今这个地步?

显然,这时候正处在十分愤怒之中的楚玺,已然是忘记了,楚于岚她们是楚云裳的亲人,可楚于岚她们又何曾将楚云裳给当做长姐来对待?

人,总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委屈,自己有多苦痛,却从来都不能设身处地换位思考的为他人想一想,自己走到如今这么个地步,究竟真的是他人一手造成的,还是根本就是自己造就的苦果?

这就是人性。

最自私、也是最黑暗的人性。

说起这点,楚玺倒还不如三姨娘看得清楚。

瞥见楚玺神情似乎有些想要发火的趋势,三姨娘心跳极快。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试图让心跳恢复平静,也试图让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头脑发热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她和大家一样,都知道楚云裳已经是开始报复了。

既然是报复,楚云裳会是先从谁的身上开启第一轮报复?

是拿那个小丫鬟当枪使,警告他们,她是要开始整治府里的恶仆,还是说,是在借由小丫鬟警告赵氏,要开始报复赵氏了?

毕竟,赵氏在莫青凉退位,当上侯夫人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可是打压楚云裳打压得最厉害的一个人!

往后十年,赵氏也是无数次的迫害楚云裳,甚至三番两次不顾莫青凉和楚玺的话,想要直接弄死楚云裳,夺了楚云裳嫡长女的位置,好让所有的荣光都加诸于楚于岚的身上,让楚于岚成为真正的为大众所知的楚家小姐。

可……

想起一直都隐藏在暗中的那个人,三姨娘浑身都是止不住的发抖。

其实,赵氏只是个明面上的幌子而已,她也是个明面上的幌子。

真正在对付楚云裳的,可从来都是那个女人……

只是赵氏并不知道罢了,可她却是知道的。

她知道那个女人,对于莫青凉,对于楚云裳,乃至于是对于整个楚家,甚至是整个皇室,都是有多么的痛恨,恨到宁愿和楚云裳一样,饱受着折磨痛苦,却只是拼命的隐忍着,隐忍着,只等时机成熟的那一刻,再彻底爆发,将所有痛恨的全部毁掉!

她知道,她是知道的。

可即便知道,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为当初莫青凉一句话,而让他们一手造就了如今的楚云裳;看着因为当年老夫人一句话,而让那个女人把侯府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知道,不代表能做到,不代表能解决。

三姨娘喉头发哽。

早知当年,她就该真的借病离开懿都,远远的离开,而不是如现在,身陷侯府浑水之中,无论如何都脱不得身。

这时,却听屋外有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急匆匆的,连带那人的声音也是匆忙而又欣喜。

“侯爷,夫人,药买回来了!”

之前出府去医馆抓药的大丫鬟这时候回来,还没进门就看到地上长长一滩血色,丫鬟立即吓得手一松,药包“砰”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染了尚还算是新鲜的血色。

楚玺皱了皱眉:“把这里收拾干净,快去给小姐们煎药。”

“是,是。”

丫鬟们立即动手,端盆子的端盆子,拿抹布的拿抹布,将药包捡起来送去厨房后,立时就开始擦洗地上的血色。

然,不知是不是这地板不能见血,以往沾染上茶渍汤汁之类,轻轻一擦就掉,可今天,丫鬟们擦拭了许久,用了许多的皂液,竟都不能将那血色给洗净。

于是,红艳艳的血色看得人眼睛发疼,赵氏才道:“先用毯子遮了吧,回头让工匠过来换了。”

丫鬟们立即取来一条薄毯,铺在地面上,遮了那血色,却好像根本就是掩耳盗铃,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今日所发生的事了,以为这样就能掩盖她们心底的心虚了。

赵氏觉得脑袋发疼,她转头看向楚玺。

就见楚玺正站在窗前,向外看着什么。

“侯爷。”她轻声的喊了一句,语气之中隐隐还有些恐惧的发抖,“侯爷,今日这事,云裳,云裳她……”

闻言,楚玺转身来,赵氏以为他是要说什么的,却见他转身后,抬脚便朝屋外走。

竟是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赵氏张了张嘴,终于没敢喊住他。

只能转头,看着软榻上又被烧得昏睡过去的楚于岚,一颗心疯狂的跳动,嘴里也是有着极度的苦涩在蔓延。

人在做,天在看。

自作孽,不可活。

……

楚云裳刚回到明月小筑,还没回房换掉身上染血的衣服,迎面就见一人从卧房里走出来,姣好的面容上妆容精致,柔软的唇角正洋溢着十分灿烂热情的笑容。

“云裳,你回来啦。”

少女笑得可谓是花枝灿烂,仿佛许久之前在春日宴上发生过的绝交一幕,并不被她放在心上一样。

她走过来,伸手便要拉楚云裳的手,然后眼眸不经意的一转,就注意到楚云裳裙角上的血红。

她笑容立时敛了敛,然后十分关切的问道:“云裳,你这……哪里弄的这么多血?你不是去侯夫人那里了,怎么会沾到血?”说着,就将楚云裳往卧房里拉,好像她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一样,“快快快,赶紧换掉衣服,要是被人看到了,指不定别人会怎么想你呢。”

楚云裳任由她拉着,眸子微眯,似笑非笑。

真是有意思。

先前春日宴上,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和这人绝交,并且也断了楚家和她月家之间的生意往来,当时在场的公子贵女全看得清楚,全是证人。

当时她是怎么表态的,可不就把以前从自己拿去的首饰,给当成送给喻儿的礼物还了回来?

可现在呢,居然还敢来到侯府,和自己好姐妹一样的亲密?

眼看着快要被拉进卧房里去,楚云裳终于动了动手腕,轻而易举便让自己的手从月非颜的桎梏中脱离出来。

轻轻一拂袖,楚云裳做了个很简单也很是直白的动作。

然后道:“月大小姐,这里是我的寝居,我并不欢迎陌生人进入。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还请在厅里候着,我换好衣服就会出来见你。”

月非颜被这样的动作和话语给惊得身体一僵。

然后咬了咬唇瓣,整个人似是被打击到了一样,低低说了句“哦”,就果然没再进卧房,只坐到了正厅去,规规矩矩如同等待主人接见的客人。

绿萼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要和这位月大小姐断交,但做奴婢的也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当即只客客气气的沏了茶奉上,月非颜接过了,还轻声道了句谢。

绿萼没敢在这位身边多呆,说了句“慢用”,就在一旁候着了,并不多看月非颜一眼。

月非颜扫了眼正厅的摆设,就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楚云裳。

见月非颜这时候倒是这样乖巧,似乎不管别人说什么,月非颜都一定会不惜耗费一切代价去做到的。

不对劲啊,楚云裳禁不住眯了眯眼。

等一等。

先让她好好想想,前世这个时候,是发生了什么?

前世这时,她还没同月非颜绝交,两人还是闺中密友,尽管她未婚先孕生了喻儿,但月非颜待她还是很好,她回京后,月非颜不顾舆论,三番两次的来侯府看她,但每次都是专挑着她不在的时候来,每次也都是在她的卧房里驻足流连许久。

卧房。

对,卧房。

月非颜每次来找她,都是会在她卧房里呆上很久的时间。

当时她没察觉到什么,因为前世那个时候的她委实是太蠢了,愚笨到无可救药。所以,现在回想起来,卧房里似乎不少地方其实都被翻找过了的,就是月非颜干的。

月非颜进她的卧房,想要找一个东西。

是什么东西?

难道……

会是那个东西?

楚云裳陡然想起了自己的前未婚夫,瞬间就想通了一切。

她就说月非颜接近她,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背后的楚家,一方面就是因为她那个前未婚夫。

楚家是大周里切切实实的大家,在儒家学子之中口碑颇高,是个很受重视的家族。而月家只是个暴发户而已,还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暴发户,所以月非颜攀上楚云裳,就是想着能高攀抱大腿,借用楚家的名声来给月家造势获利。

至于那个所谓的“前未婚夫”……

这却是因为月非颜个人原因了。

月非颜喜欢那个男人。

并且喜欢了很多年。

这一点,却是楚云裳重生前方才得知,可见月非颜心思隐藏得多深。

而春日宴上,楚云裳已经很明确的表态,楚家和月家之间的合作中止,两家再不往来。其实想一想,如果是她被人这样说,那她绝对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免得被人看低了去。

可月非颜不仅不将那件事给放在心上,反而还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

为的就是前未婚夫送的那个东西!

月非颜想得到那个东西,从而让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彻底断绝。

如此,她就和前未婚夫再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月非颜想要嫁给她前未婚夫,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而果然的,等楚云裳换好衣服,去了正厅,和月非颜三言两语简简单单客套了一番后,月非颜神容有些犹疑,斟酌着开口道:“云裳。”

楚云裳垂着眼睛不搭理。

于是月非颜就又道:“七小姐。”

楚云裳这才抬眼。

见楚云裳果真和自己生分了起来,月非颜感到可惜的同时,却也不忘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于是这位月大小姐咬着嘴唇,一脸羞涩又矜持的神情嗫嗫喏喏的问道:“七小姐,以前,以前那位送你的东西……你还留着吗?”

楚云裳道:“哪位?”

“就是,就是那位啊。”许是因为是自己的心上人,故而月非颜不好意思将那个男人的名字给说出口,只得小心翼翼的提醒,“就是你以前要嫁的那位。”

果然。

其实月非颜接近自己,前未婚夫还是占据极大位置的。

随手搁下快要见底了的茶盏,楚云裳向后靠了靠,姿态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

她道:“那位送了我什么东西,值得月大小姐你这样惦记?”说着,她歪了脑袋,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一副春困的模样,“他送我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月非颜闻言咬嘴更厉害,粉润的唇瓣都被咬得殷红了。

手中帕子也是绞成了一团,可见月非颜此刻心中紧张:“没,没什么关系。”然后低下头去,看起来有些委屈,又有些可怜,“只是,只是我觉得,你既然和他没有婚约关系了,那个东西,你也不该收着了,不然说出去,指不定别人还要怎么说你。”

楚云裳听了,忍不住笑了:“我收着东西,被人说,那也是我乐意。我和他之间有什么,难道还需要你来提醒我?”

说着,她视线陡然变得犀利了,好似瞬间出鞘的上古利刃:“还是说,月大小姐,你很眼馋他送我的东西?让我想一想,他送我的那个东西……是订婚信物?”

“订婚信物”四字刚一说出,果然就见月非颜面色一僵。

果然是这个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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