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越王驾到(1 / 2)
依照慕初华的意思,花团随鼓声在席间传递,鼓声一停,花团停在谁手中,谁就要先喝下一杯桃花酿,然后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中任选一项来展现自身才华,表现优异得到在座不少人认可的,便可得到桃花数朵,表现平平者,便没有桃花。
而假若花团传到手中,该人却并不愿意表演,则需要自罚三杯,再请宴上的另外一人来替自己进行表演,表演后认可与否同上述一样。
等宴会差不多进行完毕了,手中有桃花者,便要根据桃花的数量来进行排名,桃花获得最多的人,可得到皇后娘娘赐予的心愿一个。
这个心愿就很有讲究了。
可用来请求赐婚,也可用来获取一些宫廷宝贝,若是能够运用得当的,更是可以用来作为入宫为妃的保障。
所以一听慕初华徐徐说完要求,在场所有人都是瞬间两眼发亮。
皇后赐予的心愿,这个奖励当真是极好的!
再来,桃花持有数量第二的人、第三的人所能获得的奖励,就不被众人所看重了。
周围的人皆是在听了慕初华的话后,就开始思索着接下来的宴会,自己该如何展现,以得到最多的桃花,从而获取皇后娘娘的心愿,楚云裳却是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拿了块同样是用桃花做成的糕点,一点点的喂给楚喻吃。
这糕点本来就是九方长渊准备给自己干儿子的,楚喻吃得很香,桃花糕不过鹌鹑蛋般大小,做得小巧玲珑,又入口即化,楚喻接连吃了两块才住嘴。
幸而楚云裳坐的地方并不如何起眼,公子贵女们又因她的身份特殊而不愿和她坐得近,这里就显得稀稀落落的,人很少,也不热闹,自然就更加不被上首的三人给注意到。
于是楚云裳心安理得的抱着儿子吃东西,须臾,还借着地理优势,让绿萼去给楚喻把了回嘘嘘。
有看到楚云裳动作的人,无不是感到十分的无语。
楚七小姐,楚小神医,说好的一孕傻三年,背着皇后娘娘居然敢这样做,确定不是真的傻了?
便在这时,“砰砰砰”,几道沉重敲击声响起,惊了整个场地。
众人抬头望去,便见宴会场地的边缘一处,不知何时已然架起了一面大鼓。这鼓极大,要两三个人方能合抱得起来,鼓前有一名汉子,头绑红巾,短发飒爽,正下盘扎稳,双手持棍,赤着膀子在那里击鼓。
分明还只是初春的寒冷时节,这汉子不过才击打了一会儿,便已是出了汗。
他动作凶猛而热烈,带着一股子旁人无法感同身受的激荡,双手在鼓面之上不停的挥舞着,敲击着,一下比一下更猛更狠,一下比一下力道更重。
想来若是他敲击在人的身上,怕是一棍子下来,直接就能将人给打成残废。
“砰——砰——砰!”
鼓声隆隆,犹如从极遥远的天边传来的上古战曲一般,带着一种脱胎于千万年历史之中的难以言说的沉重和沧桑,响声嘹亮而悠远。
汉子分明只是敲击着那么简单的几个节奏,砰砰砰,砰砰砰,却偏生让人听得胸腔之中心脏狂跳,好似那击鼓的汉子其实是击在了人心上一样,浑身的热血都禁不住要沸腾起来,满满当当的热情都全然被激发了出来。
众人听着,耳中不由竟是嗡嗡作响,全然被这鼓声给击得呆住。
伴随着鼓声渐入佳境,其中所表达出来的激烈战意越发的昂扬,鼓声不停,恍惚间眼前的一切似是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桃之夭夭,不再是暗香盈袖。
不再是觥筹交错,不再是谈天论地。
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望无际的边境战场,赤红的、滚烫的鲜血遍布着这个世界,烽火连天,硝烟四起,生命在其中是最为廉价的存在,如蝼蚁,如草芥,上位者长枪所指之处,目光所及尽是哀鸿遍野,尸骨堆积如山,所谓家国河山,也尽是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何为保家卫国,何为守护我泱泱大朝江山?
生命被鲜血轮回洗礼,新的时代与政权更替建设之下,埋藏累积着无数先人的尸骨。
万里长空如洗,千万丹心汗青!
战歌不绝,战意不朽!
战场,从来都是最烈的哀歌与史诗!
“砰!砰!砰!”
鼓声犹在激烈的响彻着,那汉子虽是背对着场地,可依旧是有人能看到他面目赤红,全身心已然是投入了这支战曲之中,汗水肆意的挥洒着,那面大鼓都堪堪要被他给击破。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着,却是无一人肯眨眼。
不知过了多久,这作为热场的鼓声渐渐小了下去,见在座诸位果然都是被鼓声给惊住,慕初华道:“不知在座各位少爷小姐,可有谁听出,这鼓敲响的是哪一支曲子?”
举座无声。
慕初华见了,眉微微扬高,温润的脸庞上挂着些许笑意:“没人听出来吗?”顿了顿,又道,“谁最先答对了,谁就能先得到第一朵桃花。”
说着,明黄的广袖一挥,立即便有侍女来到他的身边,将一朵桃花递了上来。
这桃花是真正的桃花,共有五片花瓣,艳粉无双,甚至是剔透的,细看去,脉络都是能看得清清楚楚。仅只这么一朵,便可管中窥豹让人看出十里桃的桃花是开得多好。
能作为懿都里除去宫宴外最大型的宴会场所,十里桃,的的确确被它的主人给经营得万里难挑其一。
慕初华拿过那朵桃花,转手不知从哪里又拿出来了一根雕刻得足以以假乱真的桃木枝。
桃木枝上钻有一百个孔洞,慕初华将桃花插在其中一个孔洞里,持着这开有一朵桃花的桃木枝,循循善诱道:“诸位看清楚了?一根桃枝上,可开有一百朵花。等春日宴结束的时候,谁的桃枝最多,谁的桃花最多,谁就能拔得头筹,向皇后娘娘请一个心愿。”
随着他话音落下,立在各位少爷小姐身后的十里桃侍女们,纷纷上前来,给每位贵客先发了五根桃木枝。
至于要插在桃木枝上的桃花,则暂时不被发放。
答对的能得到一朵桃花!
这个数量到春日宴结束的时候,或许是微不足道的,可现在宴会刚刚开始,奖励的桃花虽说只有一朵,但还是很让人心动的。
更重要的是,这可是第一朵桃花!
有人犹犹豫豫的就开口了。
“太子殿下,这曲子莫非是出塞曲?”
慕初华摇头:“非也。”
那人败下阵来,低头继续思索。
又有人道:“难道是破阵曲?”
慕初华继续摇头。
“吴王剿杀阵?”
摇头。
“镇魂歌?”
摇头,还是摇头。
一连十数人讲出自己所认为的曲名,却全被慕初华否定。
于是场中就又变得安静了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是埋头思索着,回忆着刚刚那鼓声的节奏,不知这曲子到底是支什么曲子,那么多的答案都被否决,难道是他们不曾听过的?
可在座也是有出身军门,当过兵混过军营的,连军三代的答案都被否决了,还有谁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等了片刻,见无人再应答,慕初华有些失望。
他扫视了一周,微微举起手中开着一朵桃花的桃木枝,道:“真的没人能答对吗?那真是太……”
最后的“可惜了”三字还未出口,就听有人漫不经心的开口。
“太子殿下,这么一曲‘绝杀曲’,不过才作出来,殿下就拿来考量人,这未免有些太难为人了。”
听见这话,所有人都先是一怔,而后下意识的看向慕初华。
便见慕初华面色一滞,而后便恢复了正常。他眸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某一个角落,看着那回答的人,反问道:“本宫道是谁想要力挽狂澜,原来是楚七小姐。楚七小姐如此肯定这曲子是新作的,难道你听过?”
说话间,竟是丝毫不提她说自己难为人的事。
人们不由随之望去,没想到居然会是楚云裳给出了这么个答案,看太子这样子,似乎还真的答对了?
就见楚云裳此时正一手拿着一根桃木枝,一手抱着楚喻让他玩桃枝上的孔洞。软萌萌的小包子正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戳着那些空洞,玩得不亦乐乎,他娘垂眸看着他,姿态有些懒散,回答的语气也是散漫而冷淡的:“听与不听,这个需要回答吗?太子殿下只需说,云裳回答的对不对,这就够了。”
她的口气很是狂妄。
狂妄得不少人都是有些心惊,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泰然,习惯。
显然以前的楚云裳就是这样子,凭着自身的种种身份和才能,连东宫太子都敢叫板,甚至太子还真的不会拿她怎么样;便也就是这样狂妄,才让她树敌很多,本来就身处风口浪尖的危险位置,变得更加危险,从而甫一发生了什么事,名声立即一落千丈,再不能东山再起。
不过这样的场合下,楚云裳还是如此狂妄,若不是在座的人不知道她是重生回来的,怕都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别有用心。
而此刻的楚云裳也正是别有用心。
以往太子不会生她的气,现如今也是,听着楚云裳这般回答,慕初华果然是没有生气。他只微微一笑:“是楚七小姐的话,自然不需要回答。楚七小姐说得对,此曲的确名为‘绝杀曲’,是最近几日新作出来的战曲,还未在军中普及,所以在座诸位有大多数都是没听过的。”
音落,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楚云裳果然答对了。”
“可太子殿下也说这曲子是新作的,还没普及,她是从哪里听过的?”
“难道有人听过,告诉她了?”
“谁会告诉她啊,她连月非颜都撇清了关系,没人会帮她吧。”
众人转头看看场地,发现也真的没谁能给楚云裳传信作弊。
于是大家就很纠结了,楚云裳到底是如何听过这支战曲?
慕初华三人也是同样疑惑。
这支战曲真的是才作了两三日,莫说在军中普及了,就算是当朝命官,都没几个听过的。所以,楚云裳是从哪里听到的?真是怪哉。
坦然的承受着众人或好奇或怀疑的目光,楚云裳老神在在的坐着,喜怒不形于色。
其实她第一次听到“绝杀曲”,是越王慕玖越弹给她听的。
慕玖越手掌三十万兵权,是大周朝内带兵较多的大将。宫廷内每每有新的战曲作出,自然是要最先让慕玖越过耳的。
他先听过了,觉得可以,新的战曲这才会开始普及;他若觉得不行,那不用多说,曲子自然要被打回去,宏元帝半个字都不会说他。
世人皆知越王手段残暴狠辣,脾性冷血怪异,可谁又能知道,越王其实是弹得一手好琴,就连被誉为是天下第一琴公子的那位,琴技都是不及他半分的?
但凡他听过的曲子,从来都是过耳不忘,想要弹奏出来,自然也是极简单的。绝杀曲在后世被传播得非常广泛,节奏激烈昂扬充满斗意,寻常人听过后也难忘,所以楚云裳才会那么坚定的开口。
倒是沾了慕玖越的光,小小的出了一回风头。
接着上首的慕初华又简单的说了两句,微一挥手,春日宴的第一朵桃花就这样落到了楚云裳的手中。
侍女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将一朵桃花插在了楚喻手中桃木枝上的顶端第一个孔洞里。却是还未退回原位,就瞠目结舌的看着楚小少爷玩耍一样,将那朵桃花的花瓣给全扯下来,然后扔向空中,看着粉红的花瓣随风飘落,他“咯咯”直笑,挥舞着小手想要去抓。
“……”
看到这一幕,众人也皆是无言。
小孩子什么的,果然都是调皮捣蛋的。
不得已,侍女只得取了另外一根桃木枝,重新插上一朵桃花,搁在离楚喻较远的桌面上,以免又被他给毁了。
这一点小插曲过后,击鼓传花,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
依旧是之前那个汉子擂鼓,鼓声隆隆间,慕初华手中多出一个桃花编成的花团来。花团锦簇,春意徐徐,他手持花团,眉眼含笑,如沐春风:“鼓声已响。现在开始传花,鼓声一停,传到谁那里,谁就喝酒表演,否则自罚三杯,请另一人来表演。诸位可还有什么疑议?”
众人此刻都已是等不及要开始赢得桃花了,哪里还会多说什么。
于是慕初华开始传花。
大周朝以右为尊,他便从右边开始传花。
第一个接到花团的,是一位小王爷。小王爷和慕氏皇室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同样是慕姓,名与归,和慕初华的关系也是不错。慕与归看了看自己坐着的右侧席位,须臾,像是看到了谁,竟是眼前一亮,然后飞快的将花团传了过去。
有好事者循着一看,小王爷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停留在一位贵女的身上,看样子是看上那位贵女了。
就是不知春日宴结束后,小王爷可会向那位贵女提亲,到时懿都里许是又要多一桩好姻缘。
似是察觉到慕与归的视线,那位贵女原本正襟危坐着,此刻竟是微微红了脸,不敢直视慕与归,只心中暗暗的想,若是小王爷当真对自己青睐有加,以自己父亲的官职,她倒也和小王爷算是门当户对了。
然,却是没人发现,那位贵女的身后,坐着的其实还有另一个人,小王爷看的人,正是那另一个人……
真正的当事人并不知道自己居然招来了那么一朵桃花。
花团开始有秩序的传递,不快也不慢,正好和鼓声是同一个节奏。
很快,鼓声猛然一停,正准备将花团传给下一位的人也是条件反射的停了手中的动作。
众人看了看,第一个要进行表演的,乃是一位一品大官的女儿。
这位小姐大家都是认得的,姓柳,人如其名,身姿迎风弱柳,端的是个能让男人爆发出强烈保护欲的娇弱女子。
发觉花团停在自己手中,需要自己展现一门什么才艺了,这位柳小姐也不推辞,喝下一杯桃花酿后,起身离座步入前方空出来的场地之中,先朝上首的慕初华三人行了礼,方才浅浅开口。
她长得娇弱,声音也是娇弱:“小女不才,便作一诗,先行抛砖引玉,还望各位莫要嫌弃。”
说着,目光看向旁边的十里桃林。
这初春的桃花开得正艳,正所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但凡肚子里有些墨水的人,都能凭借着这桃林作出那么一两首诗词来。
果然,不过沉吟片刻,柳小姐便朗朗吟道:“难掩花颜半酥骨,今朝游过春几许。十里芳菲尽开遍,一树桃夭独馥郁。”
一首简单的绝句吟完,柳小姐娇娇柔柔一笑:“献丑了。”
在座有人正品味着这首诗。
虽短小精悍,字句也并不如何的精妙,但在这等场合里作出这样一首诗来,已是难得了。
慕初华适时道:“有谁觉得柳小姐的诗作得好,可以赠送桃花了。”
立刻便有人示意身后十里桃的侍女,将桃花送去给柳小姐。
侍女们一个接一个的过来,将代表着各位少爷小姐的桃花插在了柳小姐的桃木枝上。
很快,场中再无人出来送花,伺候柳小姐的那位侍女数了数,总共四十二朵桃花,不算太少。
来参加春日宴的包括王皇后和流莹公主在内,也不过百来人,柳小姐一首诗便堪堪占了一半,这个结果她还是很满意的。
柳小姐回座。
鼓声再响,她将花团传给下一个人,等待着下一个幸运者的诞生。
很快,鼓声一停,这回是一位少爷了。
这少爷也照旧是不推辞,喝了酒就起身来到场中,却是准备展现一下自己的书法。
他的书法显然是下了极大功夫苦练的,不过区区“大道无疆”四个大字,竟被他写得力透纸背,磅礴而大气,得了六十多朵桃花,比柳小姐的还要多。
看这两人不过只展露了一下才华,就得了这么多的桃花,成为了宴上强有力的竞争者,在座不少人都是更加期待了,不知道自己可也能得到这么多的桃花,毕竟击鼓传花这等事,还是要靠运气的,否则花团不会随鼓声停在自己的手上,也就没法展现才华得到桃花了。
因春日宴是要举行一整日的,这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不短,故而后面得到了花团的人,并不采用耗时长的方法,普遍都是以轻快为主,好让更多的人能有机会出来表现。
就连楚云裳,都好运的得到了一次花团。
她本身是不愿出风头的,可事已至此,她不管怎样都是个出风头的料。在场的人虽有着几位是她以前交好过的贵女,但名声已败,她们不愿意再和她有所接触,楚云裳也懒得自罚三杯让她们替自己,于是她将怀中的楚喻交给绿萼,独身一人走了过去。
便说今日的春日宴上,楚云裳绝对是能吸引太多人的目光,一看花团停在她手上,她也果然喝了酒,要出来表演了,众人视线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等着看好戏。
不出意外的话,怕是楚云裳今日,除了最开始的那么一朵桃花,她将再得不到第二朵。
毕竟刚刚断交的月非颜在这里,她的一些对手也都在这里。
有着这些人从中作梗,就算真有人被她的表演给打动,想要送她桃花,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力抗月家和另外几个世家。
众人正这样想着,就见楚云裳拍了拍手,那头能让无数人吓破胆的白狼,闻声奔了过来,蹭了蹭她的腿,完全颠覆了人前凶残暴戾的样子。
她摸了摸白狼的脑袋,顺势给它挠了挠头顶,道:“大白,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她人清冷,声音也清冷,但此刻面对着大白,却是刻意的放缓了放柔了语调,声音听起来就带了些别的韵味,非常好听。
有人听见,竟是不由自主的愣了愣神。
“嗷呜。”
大白低吼一声,摇了摇尾巴,琥珀色的瞳眸里满是顺从的意味。
这样乖巧的白狼看在众人的眼中,让得不少人都是感到非常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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