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左边(承一篇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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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一,韩小芽要结婚了!”

接到林菱电话的那刻,沉入地狱的开启。

与小芽分分合合很多次,每一次都下定决心,而每一次又熬不住。在之前,不是没有听她提过有那么一个男的在相亲,然后我都不以为然。

私心里,对她有着一份笃定,认为只要她还爱我一天,就不会瞧上别人。唯一让我忌惮的也就王铮,因为这个人参与过我没来得及参与的她的生活,因为这个人在她心里地位与别人不同。曾有那么一刻,自认为设身处地的为丫丫想,觉得或许王铮能给她幸福。但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当得知王铮转职回老家时,我的心情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可就是在这份笃定下,接到林菱怒吼的质问电话,晴天霹雳。

当时我人还在医院。一早接到一个曾有过合作的货车司机打来电话,说母亲在桥边卖菜时昏倒被送进医院了。等我赶到时,母亲已经醒过来在打着点滴。已经不止一次让她别去路边卖菜了,她都不听,说家里种了那么多蔬菜吃不完。

陪到下午,接完电话对母亲丢下一句有事要办就冲了出去。不相信这是事实,可等坐进车里时,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却在抖。

不是没有征兆的,公司开业那天小芽独自一人离席,之后就发信息给我说决定不再等。明明知道她意指什么,却在打她电话关机就没再作努力,任由事务缠身。想着等忙完起初最难的这阵后,再去找她哄她。

不曾想她说“不再等”,会是立即嫁人!

林菱让我去她公寓,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开车过来的这一路,强敛心神冷静,等安全抵达时,后背全是冷汗。呆滞地往公寓楼道走,手脚发软,全身无力,像个垂死的病人吊着一口气挣扎得苦不堪言。

拉着楼梯扶手,撑起脊背一步一步地抬腿,心里在怕,不敢往上走,可混混沌沌里还有个念头催着我移动手脚。“她舍不得我,她一定舍不得。”

等到了六楼,屏着呼吸去敲门,一下一下,不见有人来开。那一刻以为小芽不再想见我,仅存的理智记起好像林菱说是让我在公寓楼下等,那么意思是小芽不在?

我又沿着楼梯下来,脑中晃过几次曾深夜等在她楼下的情景。最近那次就是她在楼下摔了一跤,我一面心疼一面又愤怒,为了找她,打遍所有电话,然后她却那般狼狈又醉醺醺地出现,尤其身后还跟着王铮。

再前一次是03年生日那天......回忆还没开始,就见有出租车停下,注意立即被吸引。当那道多日未见的身影划入视线时,眼睛开始刺痛。

到这一刻才发现,曾想用尽一生去呵护的这个女孩,竟然被我苛待成这样:眉宇蹙起,满面忧伤,纤瘦苍白,眼中化不去的哀痛。当初那个爱笑的女孩去哪了?

一步一步地走向她,而越走我就越害怕,明明是在拉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可空气中却弥漫这哀绝的气息,无形的心的距离根本就缩短不了。停在她身前两米之外,听到自己机械地在问:“林菱说,你要结婚了?”

问完就后悔,此时我不是该避开这话题,然后说尽一切温柔之语来哄她的吗?心中却有个声音在问:哄完之后呢?再次陷入循环轮回?

在我心念划过间,看到小芽点了头,肯定了那个我不想接受的事实。

心本身就在接到林菱电话时坠入深渊了,所以此刻到不再有波动。只是问:“为什么?”

她突然笑着问我:“你难道真不知道原因?”

一句话就像把我打回了原型,原因......一直都摆在那,我的自私、懦弱以及所谓的笃定,狼狈地不敢去看她,想起林菱的话,唯一最后的机会,硬着头皮问:“难道一点都不能挽回了吗?”

却看到小芽忽然不再看我,视线从我身上穿过,落在不知名的空间,极小的声音却听得清晰,她说她明天就和他去民政局领证了。

反应慢了半拍才意识过来,明天?!我不敢置信地冲到她面前。

小芽将我曾说过的话甩在了我脸上:2015年,我们谈婚论嫁,各自。

可是在2015元旦那一天我说这话的本意是,这一年我若有能力获取成功就许她幸福,如若失败就站在她背后祝她幸福。

但回到现实,成功离得太远,不是旦夕之间能获取。而最终的走向依然是后一种。

只是即使小芽不愿再等我,也不该是随便找一个人闪婚。我试图劝解,但得到的答案让我溃不成军,这个她即将嫁的韩冬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了我们的生活。

我无力在紧握她的肩,而当手滑落时,却忍不住再去拉她的手。执拗地想通过十指相扣来表达些什么,但她说有些事已成定局,我们没有退路可走了。

是啊,手指扣得再紧也没用,指纹太浅,命运太强。

当她手抽离的那刻,我的视线模糊,忍不住将她抱在怀中,可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觉得空乏,怀抱再紧都没有用,直到这刻我才承认:是真的,失去她了......

在她上楼后,整个人像失了重似的,只走了两步,就犹如浑身散了架一样虚软地撑不住身体,颓然坐在了地上。她上次就说了,以后假如不等我会告诉我,然后那天真的告诉我了,却没当一回事,或者说有意逃避,把所有心力埋在事业上,以为公司开业了,有个生机勃勃的希望在等着自己,等有一天,天时地利了,然后就能人和。

殊不知,她说不等我,就是真的不等了,再不给我任何机会,甚至连一丁点机会也不给她自己留。什么都能在一夕之间变卦,乃至再深的感情也能一笔勾销。

强撑着站起,挺直身板,脸上的泪早已被风干了,只残留了零落成灰的绝望。

颤着手从口袋里掏出烟,可找遍全身也没找到打火机,拖着沉重地脚来到车边,翻腾了很久才倏然想起白天在医院时烟瘾上来,刚打算点火就被护士发现然后呵斥,只得把打火机丢垃圾桶。

记得前面不远处有家小店,打算过去买一个。

不防脚步匆忙与人撞了,哗啦啦一下,东西散了一地。我连忙附身去拣,嘴里念着“对不起”,心头刺痛在汩汩流血,我丢了心爱的女孩,却没来得及对她说对不起。

等把东西都捡起后,抬头看是个中年男人,年龄与父亲一般大小,他的耳朵上夹着一支烟,忍不住问:“能借个火吗?”

大叔似愣了下,看了我一眼后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

我接过来点上混沌地把烟递过去,大叔摆摆手,指着我捏在手中的打火机说:“这个还我就行,不要你的烟。”大叔拿走火机后就拎着东西走了,留我一人孤零而立。

这时天已黑,盲目地往回走,一直走回到车边。插入钥匙启动车子时抬眼看远处黑暗,又再回望两旁树影婆娑,突然不知所在,我要去哪?又能去哪?

电台里出来一个温和细腻的女声,正在播音乐类节目,放了一首英文歌——

《staywithme》。

和我在一起,不要离开我,与我相随。

整个夜晚我都在回思,如过电影般将这许多年的一幕幕呈现,等到天亮时分,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错误,然后无力回天。

是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的,但我没有回头,等脚步远去后才移转目光去看,刚好看到身影消失在出租车门前。眯起眼想,曾说过要看着她幸福,不离不弃。

现在就只剩这最后一段路程了。

追着那出租车而去的,在发觉它是往镇上开时调转了车头,直接开到民政局门口停下。原来时间还早,还没开门,但却有几对男女已经等在那。

当我下车走过去时,几道目光射向我,令我脚步微顿。只站了一会,旁边的男人就来搭讪问:“哥们,来离婚的啊?我跟你一样,那婆娘也还没到呢。”

怒火顿生,口气不善地低斥:“谁说我是来离婚的?”

男人微愣了下,表情讪讪地说:“不是离婚就不是好了,用得着那么凶吗?看你那一脸的衰样,谁都会这么以为。”撂下这句话后,人就走开了。

我怔立在那,原来所有的情绪都已表现在脸上了,即使我站在一对又一对即将踏入婚姻满脸喜悦的男女身后,民政局门前,也改变不了我是一个失意者。

但那人说错了,没有结,何来离呢?

过没一会,门就开了,无论是成双成对的,还是形单影只的都跨进了那扇大门,唯独我站在门口。当一辆银色丰田停在门前时,我本没在意,兀自垂着眸,可等车门声响时,仿佛若有所感般抬眼,看清那道早晨刚刚离开视线的身影。

站在一个不可逾越的距离之外,默默地扫来目光,幽暗、沉静。

此时才发现,距离是最伤人的一个东西,有形的、无形的,而我已经没有开口的勇气。等她肩膀被另一个人环住时,一瞬间明白,自己错得有多厉害。

纠结整夜,觉得自己痛不欲生,却始终忽略了眼前这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我有多爱她,她就有多爱我,甚至爱要超过我。下这个决定,执起别人的手,得用多大的决心?然后我在意的却始终只有自己,发那条短信,那首曲目,想和她在一起,不要离开我,可是,张的这个口不还是为自己?

闭了闭眼,心中一字一字地想:丫丫,以后不会了。

待目送着他们走进民政局后,我就独自开车离开了。没有办法亲眼目睹她与人相携着从里走出,手上各自拿了一本红本本的场面,能做得不离不弃就到这一步。

手机上有很多未接电话,都是店里表哥和另一个合伙人打来的。公司运行安排就是每天晚上十二点前我开车去武汉,早上6点之前把货从武汉再拉回来,然后昨晚只打了个电话给表哥,让他安排别人,之后就把手机给丢在车里,人坐在车外的台阶上。

给表哥发了条信息,称家中有事,让他再代为安排一天,然后手机直接关了机。

把车开去了初中学校门口,从车座底下拿了一条烟走向门卫处。

找到操场并不困难,还是在老位置,就是扩大了面积也修整过跑道了。

不去想在与丫丫完全结束的这一天,不上班而回来学校是为了什么。就是从民政局门前驱车离开时,一霎间划过这念想。

走到跑道时,脑中晃过曾经陪丫丫练800米跑时的画面,心念一起就开始跑起来。一圈接着一圈,逐渐赶到疲惫,但不想停。感觉就像这许多年走过的这段历程,从最开始的轻松,到逐渐吃力,到最后筋疲力尽仍然顽强地不想放弃,直至一个踉跄,人往前跌了个难看的狗吃屎,再也爬不起来,仿佛四肢都不是自己的。

终于明白,我来这里是祭奠自己已经破灭的爱情。最初与丫丫是从学校,什么时候开始偷偷暗念,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在这里,我们有单纯美好的回忆。

之后每天我都来,在忙完事务后,把车停在校门外,独自一人在操场上奔跑,跑到筋疲力尽后就躺在跑道上,安静地回忆。

有一晚东西落在店里,我从学校跑完步出来必须开车回去拿,远远就能看到公司的灯开得敞亮。停车后走近门时,突然一个名字钻入耳膜,使我顿住步子。

只听屋内表嫂的声音传来:“你说小芽与那镇上修电脑的韩冬取消婚约,是为了咱承一吗?然后承一知道这事了吗?”表哥答:“谁知道呢?你也看到那小子这阵子颓废得都不成样子了,谁还能跑去问他这啊。小芽那丫头......唉,不提了。”

我推门而入,两人同时看过来,发现是我时都面露吃惊。没等他们询问,我脱口而出:“你们说的......取消婚约是真的吗?”

表哥眼神缩了缩,却真的点了头。

“为什么会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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