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结交内侍(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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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越说火气越大,把个朝堂上下,中外群臣毫不留情的一通臭骂,吓得众人连连碰头不止,“……长江水师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仗着自己从军多年,屡立战功,根本就是呆在营中当大爷!李成谋、李朝斌、彭楚汉等,只知道长龙、舢板,而丝毫不通轮船,而且年过五十,又自负威望,既不能经受海上风浪之苦,又不肯俯就西人绳墨,他们所统领的轮船,不过是隔数月,选择风平浪静的时候,在内河试炼枪炮而已!”他哼唧了几声,嘲讽的说道,“以上种种,朕就不相信你们会一点也不知道?还要朕另外寻找途径,方能知晓详情?”

“燮理阴阳,训养百官,责在首相。臣弟身为军机首辅,未能恪尽职守,有失皇上重托,臣弟第一个要自请处分,请皇上责罚。”说完,奕第一个摘下暖帽,伏地碰头请罪。

“朕今天和你们说这些,不是要追究你们任何人的责任。”他颓然叹息着,在座位上落***来,“你们都是和朕数十年的君臣情谊,朕的为人你们也知道,但凡能够给你们留一分情面的,也断不肯如此出以重责之语。只是,和海防、海军建设比较起来,吏治才是我大清第一痼疾所在。否则,即便是朝廷拿出再多的钱来,建造更多的舰艇,却根本找不到几个可以称得上德行优良的人才,又有什么用?”

“皇上……”

“都下去吧,朕有点累了,今天不想说话。”

众人看他心情很坏,不敢多说,原地碰了个头,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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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九日,皇帝乘定远号铁甲舰从旅顺口出发南下烟台,海面上有英法等国的军舰炮船、民用商船各自鸣笛鸣号,以为致敬,这都是两国交往间的礼仪,也是经由各国公使馆和总署衙门事先报备过的,倒不至于引起什么惊慌失措的笑话来。

这一次随船南下的,有一个人名叫盛宣怀,他是常州人,乃父盛康是庚子年间的进士,后来官至湖北武昌盐法道,这是个非常有名的肥缺,盛康长袖善舞,在任上多年,积攒了极大的一笔身家。

道光二十七年,李鸿章入北闱乡试,大约是水土不服的缘故,首次“制艺”结束后突发疾病,全靠同号舍的杨菊仙为之料理汤药,直到三场考试结束,才扶掖出闱,遂同捷南宫——两人同时金榜题名,所以在同年中,他们两人交情最笃。李鸿章感念同年帮衬之德,对杨氏自然感激不尽,爱屋及乌,在杨菊仙去世之后,对杨菊仙的三个儿子杨宗濂、杨宗翰、杨以迴三兄弟多有提携。到后来,还经由老师曾国藩的关系,让杨氏兄弟中的杨宗濂派往在直隶练兵的刘铭传麾下,总管粮台——这也是一个相当肥美的缺份,因为这样的缘故,杨家和李氏私交非常好。

后来李鸿章改调安徽,杨宗瀛深感老父执身边缺少人才,便将盛宣怀举荐进入到李鸿章的幕府之中。

盛宣怀应付科举考试不是很入门,但是日常公牍还是很能应付的,当年在他父亲的衙署内就曾协助老人家处理过事情。他办事机灵,是个干才,来到李鸿章的麾下不负厚望,吃苦耐劳,精明练达,克勤克俭,很快获得李鸿章的好感。初派委府内文案兼充营务处会办,是秘书、兼总务处副处长的角色,直接对李鸿章负责。

李鸿章给派到安徽,任职安庆知府,府内所辖,正有安庆造船厂,他很知道皇帝对于安庆造船厂的重视,故而上任之后,不辞辛劳,建造轮船之外,多与各国往来中华的商人商谈购船之事,虽然多不得毕其事,但也给皇帝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这之中,盛宣怀出力匪浅。

若是按照道光年间的规矩,以盛宣怀的家财、在李鸿章幕中多年经营,捐上一个候补道,不能算很困难,但咸丰之后,捐纳之门早已经关闭,根本走不通,所以,盛宣怀只好仍旧做他的府内文案,兼造船厂营务处的差事。后来成立海军学院,李鸿章举荐他到学院中,做了学院营务处总办。

从咸丰十七年之后,闽、浙、粤等省筹办海军的呼声越来越高,李鸿章等人几次上条陈,奈何皇帝始终不肯答应,却从来不曾明说缘故,弄得各省官员疑窦丛生,却又无从发问。

这一次皇帝东巡,阅看海军建设之事,盛宣怀以学院营务处总办,同时也是大沽、旅顺、烟台等地海防军中所用炮舰兵船制造一方的总办大臣之身,随同东巡了。

以他的品秩,根本到不得御前,只好随众而行,不过盛宣怀脑子非常好,加以有李鸿章数年来的多番上下打点,给了他一封书信,以接近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杨三,于是在旅顺事毕,航向烟台途中,盛宣怀便尽量找机会跟杨三接近。他们素有交往,而直接见面的机会不多,加以杨三是皇帝身边很重要的太监,几乎寸步不离左右。遇到皇帝要休息时,便避入护卫起坐的房舱,大小官员想要单独见他一面,真个难如登天。

然而,盛宣怀亦不是没有收获。杨三虽见不着面,却跟他随带的苏拉打上了交道。这个苏拉名叫瑞锦山,其实是杨三的耳目。当然,为人很厉害,是不消说得的。

因此,盛宣怀拉关系套近乎的用意,在他洞若观火,好在他的身分比他主人差得太多,无人注目,所以不妨就势借势,跟盛宣怀接近。然而,有其主,必有其仆,在盛宣怀面前,他亦不敢平起平坐,并且口口声声***人,***人,叫得恭敬而亲热。

头一次是结识,彼此都不便深谈,不过周旋尽礼而已,但从旅顺回到天津,情形就不同了。因为皇帝此行,还要在天津要查阅炮台,看操看学堂,一共有五天的勾留,不但时间从容,而且盛宣怀在天津有公馆,招邀到私寓欢叙,便可以避人耳目,无话不谈了。

那天是由盛宣怀口头邀约到家吃晚饭。可是过午不久,便派车将瑞锦山接了来。主客都是便衣,又是在起坐的花厅中相见,因而少了许多拘束,由此行的见闻谈起,很快地谈到了杨三。

“锦山,”盛宣怀很亲切地喊着名字,是那种旧友重逢的语气,“你跟杨总管几年了?”

“四年。”

“四年?那是……杨总管到皇上身边不久,你就跟他了。难怪他拿你当亲信。”

“也不敢说是杨总管的亲信。不过,有什么事,他总是对我说就是。”

“这样说,你也天天进宫?”

“是的。”

“那么,皇上也是天天见的罗?”

这些地方,就见得瑞锦山有分寸,不敢瞎吹:“我们那到得了万岁爷跟前?”他说,“就是有顶戴的人,不奉呼唤,也不敢走过去呀!”

“说得是!”盛宣怀用关切的声音说:“皇上就相信杨总管一个,不定什么时候召唤,从早到晚侍候在那里,真要有龙马精神才对付得下来。”

“是!不要说总管,就是我们,也够受的。”瑞锦山说,“御药房倒多的是补药,不过性子热,也不敢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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