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8)(1 / 2)
刘病已的嗓音很有特色,就好像刘弗陵的嗓音一般,这两个人是绝不会叫人错认的嗓音。然而刘病已温和下来是可叫春雪融化的温尔,刘弗陵要温和下来却像是春季里的第一道清风,虽温和,仍还是带着微凉的。
绿衣其实很喜欢听刘病已温和,甚而是温柔的念她的名字。她总觉得自己的名字并不好听,不过是阿爹惦念大汉而起的一个名字罢了,与她原来的名字是不好比的。然而到了大汉,听到刘病已那般唤她,她的心里就暖融融的,很温暖。
不过那是从前,他现在仍旧这样叫她,她却有点抵触。眉头垂着,视线带了凉意朝他看。
她到底是对他有了反面情绪,刘病已不知自己是欢喜还是担忧。他朝她走了一步,她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架在冯子都脖子上的刀更紧了一分,吓得冯子都忙喊“皇曾孙,皇曾孙”。刘病已只好刹住脚,目光沉和的望着她。
这感觉很不赖,像是春风拂面。可也有点像是夹杂了冰渣的暖风,带着责备。
绿衣不明白,他怎么还敢用这样的目光来看她,她可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
手心里有点汗,她心也跳得有点快,气也有点儿喘的看着他。
刘病已一步上前,沉眼看着她道:“把刀给我。”
李绿衣往后再退一步,琉璃色的眸子里都是警惕,她这样警惕的望着他,刘病已眉头微微皱起,再说了一遍:“把刀给我。”
霍成君在旁叫着:“还和她多说什么,来人啊,把这个大胆的此刻给我拿下!”
那堂子外的奴婢便都拿了刀剑,严阵以待,作势就要上前。
霍禹不出声,霍山霍云更加喜闻乐见那李绿衣与冯子都两人同归于尽,那些奴婢就当真要听了霍成君的话,上前动起手来。刘病已忽的回头喝了一声:“谁敢!”
把那些人堪堪唬住。
霍云与霍山不大痛快的朝霍禹看了一眼,见他们的大哥没有出声,霍山绷不住出声斥道:“你们看不清谁是主谁是客了?该听谁的?”
那些奴婢无奈,惴惴望着霍家的几位年轻主人,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霍禹想了一想,上前对李绿衣说道:“李公子,你不过是为讨一个说话,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动起手来,岂不是既害了他人又害了自己?不如像你之前所说,大家先好好沟通一番,究竟事情怎样,弄清楚了再做决定也不难。”
绿衣固执得很,将刀锋朝着冯子都的脖子靠近了几分,冷笑出声:“搞清楚?你们会让我搞清楚?这个姓冯的是是个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事,你们不比我清楚?我的妲雅姐姐必定是被他害了!你宵想妲雅姐姐那么久,三番两次想要掳人,如今传出那样的话来,难道还会有假?你们还能还我一个好好的妲雅姐姐来?”
她越说脸上因气恼而生的红晕越是深浓起来,她握着刀的手指用了力气,那刀刃就在冯子都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自然是有痛楚因此产生,冯子都立即尖起声音来怪叫,连连喊着:“女姬救我!公子救我!”
霍云霍山见状,反而是不说话了,霍云将手往身后一背,与霍山走得更近些,霍山则偏过头去,眼里露出一点静待的颜色。唯有那霍禹眸光发紧,盯着李绿衣动作。
霍成君则断然下令,道:“把人拿下!谁敢不听,便当做是她的同伙,待阿父回来,你们谁能担得了这个责任!”
冯子都如何得宠,便是那霍家最小的千金霍成君,与那博陆侯夫人说的话,霍大将军都能斥责,唯有那冯子都,几乎是次次张口,都能令大将军欣然应允。府中的下人没有不知道的。倘若冯子都在府上遇刺……众位奴婢简直不敢想,此时顾及自身性命,当然都卯起劲来要往里冲。
“谁敢!”刘病已豁然回头,他向来温和,无论说话待人,极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周遭人皆是被其镇住。
霍禹沉默的看着他,眉头收紧,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他望着刘病已绷得似线条般清晰的侧脸,忽然想到有一回父亲从宫里回来,独自在书房许久不出,母亲便让他去请父亲出来用食,那一日很奇怪,父亲并没有在看那些永远也看不完的奏疏,而是沉默的坐在那里。坐在那一团阴影里。霍禹一直记着那时他连声喊了父亲之后,父亲问他的那句话。父亲问,皇曾孙可类将军?
父亲口中的将军,自然只有骠骑将军,霍禹那时觉得奇怪,皇曾孙乃是先太子之后,怎么可能会与骠骑将军相同?然而此时,他看着刘病已坚毅的侧脸,忽然却明白了父亲的问话。明白了父亲为何那样枯坐了一下午。
皇曾孙身上流着与骠骑将军相同的血液,皇曾孙不单单是有先太子那般儒雅睿智之姿,更有骠骑将军的坚毅沉稳与气势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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