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章 哀民（1 / 2）

（……在后方的民众缺衣少食、在敌后的民众受尽欺凌，但要我说在那八年里最悲惨的还是在战区的百姓，每一方的人都向他们抽税征粮，每一方的人占据地区后都有一次屠杀……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出事的地点离扬州城很近，出城后再过一道大河就到了。

维扬地区河道众多，平时交通不便，很多家族就被河水自然划分成生活区。这里的地名也大都以家命名，家坝、家庄、家院的地名构成了整个地区。在这里的人家族观念比较重，一般像内地的某一户横行乡里的情况都不多见，大家平时互相扶持着过日子，在和平年代颇有一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景象。

但是战火烧了，大兵们扛着枪驻进来了，一切都改变了。鬼子这一带的风俗传统，他们总会把各家族长抓起来威胁或者让他们加入到维持会。这些族长们大多是国民政府统治时保甲制的地方小官员，有不少人还怀着对国家的忠贞对抗，由此而被屠杀的人很多。剩下的族人心底里总有一种悲愤和自豪，就是他们觉得含辛茹苦受尽磨难但却始终没有真正屈服。但是，当那些人重新来了之后，他们尊敬的那些忍辱负重的长辈们竟被打成汉奸抄家杀头这让百姓实在无法接受。（就在这一地区还出现过新四军杀了地主抄完家分田地，结果无人领取田地的事情……）

曹小民他们一行到了事发地，一个叫张家院的地方。小镇街道两边是一张张带着惶恐的面孔，那些小孩充满惊慌的眼睛看向他们时可以感到眼神都在发抖——“小神仙”他们到底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晒谷场边上有一个小高台，是这里的人们有大事聚集的地方，现在小高台上挂着一串五颗血淋淋的人头；最上面的一颗还看得清容貌，下边的就已经被粘糊糊的血浆把样子模糊了。还有血滴在摇晃中落下，风向不时变动，一些早就东倒西歪的白布条写成的条幅掩映之间依然可以看到汉奸之类的字样。

“刷”的一声，曹小民带着无数难民从上海往苏州路上见到的那一幕幕鬼子屠村的景象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对人，要把场面搞得这么恐怖吗？

“老臭虫”已经把两个在高台边上站岗的游击队员给绑了，问明了“小神仙”的所在便带人风一般扑了。

“小神仙”早已得报曹小民来了，连裤子都还没穿好就连忙往他施暴的院子外跑，却没想到刚到院门迎面就撞上了“老臭虫”，“小神仙”一看二话不说“噗通”就跪下了……

要说胆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神仙”还真有个天敌，就是“老臭虫”。自浦口炸火车损兵折将之后“小神仙”便被夺了兵权整天跟着“老臭虫”转来转去抓训练，这江湖汉子开始瞧不起没有一处起眼的“老臭虫”，不时想找点茬，哪无论是枪法或者肉搏功夫却都不是“老臭虫”的对手。有一次“小神仙”想在背后偷袭让“老臭虫”出出洋相，他在背后一掌劈在“老臭虫”的后颈上，算是得手了。却没想到“老臭虫”竟在晕乎乎的时候冷不防一个“猴子偷桃”抓住了他的命根子，就那一揪如果不是最后看清了是他松了手，怕是当场就把“小神仙”给废了结果是“老臭虫”晕头转向却始终没晕，“小神仙”倒是弯着腰小步慢挪苦着脸过了两天，而且在打进扬州之前再也没碰过。

自那以后，“小神仙”还真的就被“老臭虫”给治住了，别人他不怕但见了“老臭虫”那是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院子便是一个被打成汉奸的乡绅家里，“小神仙”的一群手下竟在堂屋里集体宣yin，被他们**的女子中有四个日本人还有的就是乡绅的和儿媳、女儿群魔乱舞的十几号人在看到“老臭虫”教官带着全副武装的部队进来后，竟吓得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便赤条条跪在院子当中，有几个还没等“老臭虫”开口便哭着喊“饶命”。

曹小民的卫兵冲进了堂屋，先让那些被污辱的穿上衣服，然后再从后边的房间里把被关起来的主人男丁放出来。那个一直被吓得浑身筛糠似的“汉奸”在看到家里的女眷全部被糟蹋了之后，忿恨欲狂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慘呼忽然一头撞在墙上，连卫兵都没反应就死了

出人命了卫兵们一个个被吓了一跳，被残害的一家更是一个个呼天抢地哭成一团……

一团乱麻啊这收拾？曹小民虽然也曾经在无名小村里亲手杀死过扰民的军官，但那也就是死了一个人一头牛的事情，现在这个大院里却是死了一个地方的族长、一屋子的受辱

院门一带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人，那些百姓听说新来的军队一就把高台边上站岗的两个人绑了，好像感到有机会了，他们竟然全跑到院子外边看情况。待到看见曹小民的人一进去就把“小神仙”他们绑了之后，便已经开始有人喊冤，见到族长自杀之后瞬间便群情激荡，很多喊着要“小神仙”血债血偿，不少人开始抄起木棍要冲进来。

院子里不分男女的悲凄嚎哭、院子外愤怒的人群骚动、耳边充斥着的士兵吆喝……从来没想过要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中处理军务，一直认为理所当然能够管束好手下带出一支爱民如子战斗力非凡的军队的曹小民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脑中一片茫然

军队就那么好带吗？官兵们真的只要给他们说上几次道理就会成为有纪律的队伍了吗？院子里那些男女该怎样处置？他们说不定还会有人忍不住屈辱自杀啊……稳住稳住曹小民不断对大声呼喝。

“来人，把他们全部押下去关起来”曹小民先传令把“小神仙”一伙收押了。然后让卫兵先带那些受害者们到后堂清洁身体盯牢了，别再让他们出人命，特别是那些被**的，随时会自杀……”

士兵领命去了，那几个卫兵转了进去才忽然这任务有多重：他们钉牢那几个被**的妇女清洁身体？一个个面面相觑急得跺脚。

“各位乡亲们，在下曹何良，游击总队政治部主任……”曹小民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声浪更是一阵高过一阵。那些百姓都听说在扬州主事的谢司令好像不大抓主意，基本上一切都是政治部主任曹何良做主，而这个曹何良曾经是大英雄曹小民的贴身警卫，向来对百姓爱护有加非常体恤民情。这时大家一听来的是曹何良长官，立时便一个个胆子大起来了，有的人甚至直接冲进院子要去追正被押下去的“小神仙”。

曹小民住了口，直到他的卫兵把冲进来的人拦住、围观的人们声浪渐小才继续发言今天曹某治军不严，才造成了这一惨剧，曹某有罪”语毕曹小民面对一众乡亲双膝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