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洲地(下)(1 / 2)
这是一场让人看着就觉得凄酸的婚礼:新郎穿着一条单薄的、裤腿已经成了一缕缕的土布裤子,他那条棉裤,那条棉絮已经坠到了裤裆一带,这里鼓起一团那里却已经成了布袋一样空空如也的棉裤已经穿到了新娘子的下身。两位主婚人也是衣衫褴褛,那一身成了布条状的国军军服经常被被风卷起来露出里头他们为了方便装扮城鬼子的敌人军装,但是,这套伤痕累累的军服代表的是他们为之血战的祖国,他们在外边当然穿着它。
参加婚礼的宾客却是不少——那个“癞古渣子”在路上碰见的熟人回来一说看见他买了不少东西,还有肉,结果八卦洲上一群八个平时老欺负他的闲汉就都过来了,他们都知道“癞古渣子”一般会躲到哪里去。
八个闲汉在东北佬两支二十响前被吓得瘫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喘,但这是婚礼不是打架的地方,这些也不是敌人;八个闲汉就变成了贺客。
他们平时欺负“癞古渣子”,但鬼子来后他们都明白了被欺负的滋味,现在他们开始羡慕这个平时被他们欺负的老实人了,他竟然有个这么能打的大哥,而且他还有个“大大哥”,虽然受了伤但却能让那个很能打有两支枪的大汉服服帖帖的人,那是个当大官的
八个人当起了帮工,在滩涂上苇荡子里寻找着这样那样的食物,像慈菇、水芹、田螺等等,当然最多的还是芦苇根。所有的食物加上一大块大肥肉都被放到“癞古渣子”的瓦锅里煮了起来,没有别的调味品,但有些盐,再挖了不少野葱的宿根放了下去,闻起来很香。让“癞古渣子”觉得遗憾的是天气还太冷鱼都到深水里去了他无法表演空手下水逮鱼的绝活。
为了给婚礼增添一些乐趣,当然也是别有用心,曹小民安排了大家来进行一场掰手腕大赛;结果一切如他所料,除了当裁判的“东北佬”外,这一群人当中力量最大的就是“癞古渣子”。然后是他亲自给大家讲一些他们和鬼子作战拼命的故事,穿插在故事中“东北佬”会教大家一些肉搏摔打技法,经常拿大家来做示范,把一伙闲汉摔得七荤八素的;但是大家还是很开心,他们的内心中幻想的是他们也能这样去对付那些欺负他们的鬼子了。
曹小民打算让东北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重点培训一下“癞古渣子”,他真的不想看到这个老实人还要一直受到别人的欺负。“东北佬”明白曹小民的意思,所以总在和那些闲汉们交手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解决他们但和“癞古渣子”交手时却显得要吃力些。那些闲汉们也好像发现了那个长年被他们欺负的老实人其实比他们每个人都强,他们和“癞古渣子”相处起来也不敢太随便了;特别是这个胆小怯懦的人竟敢做了他们都没做到的事情,收留了两个国军;现在他们看向“癞古渣子”的时候多少眼里还带着些敬意。
一伙人在火堆旁闹闹哄哄的,摔打、表演跟斗、角力,没有酒但是曹小民却感到有些醉意:原来在没有枪炮声和硝烟的时候,平平常常很艰苦的日子也会是这么惬意的“癞古渣子”可能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也许他从来不曾真正知道什么是娶媳妇;他们很开心地拜天地,因为那个已经精神失常的女子觉得那样很好玩很开心,他们就不断地拜,一趟又一趟……欢声笑语在这个荒冷的洲地苇荡子里飘荡着,大家暂时忘却了那还残留在耳边的枪炮声和明天可能要面对的刺刀,尽情地打滚尽情地跳笑……
“长官……大哥”忽然一条身影从火光边沿的苇丛里跳了出来。
“小宽……”带着惊喜,带着不敢相信,曹小民和“东北佬”张大嘴巴怔怔地看着眼前同样衣衫褴褛的梁小宽下一刻,三个兄弟紧紧地搂在了一起,曹小民甚至在疼痛中发现自己的左手抬了起来……
“那天,我和海军陆战队的弟兄一起反攻……”
每一个冲锋的战士都知道这趟是有去无回的冲锋,晨雾还没有散去,四处炸起的炮火就好像加上了散射剂的焰火朦胧而辉煌,像要把这一幕衬托到悲壮的极点,像要让所有见过这一幕的人都忘不了一样……
和曹小民一样把自己埋身在浮土里的梁小宽就在战场边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曾经听那些参加过邵家大战的弟兄们说起那五公里的山路如何怵目惊心。那些存在于传说中的英雄们在这一刻复活了或者是他们的灵魂附在了那些冲锋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身上沿着塘埂田沟,在纵横交错阡陌中一支支以班排为单位的进攻部队有前无后地猛冲,当面的鬼子已经挡不住了,他们在退;但是想退都不行端着刺刀追上去的海军陆战队员们追近了敌人便拉掉挂在胸口的手榴弹引线,整个人冒着青烟向回头反击的鬼子猛扑过去谁敢跟这样的一群拼刺刀?这是拼刺刀吗?整个荒野上的鬼子乱成一团,哭着日本爹叫着日本娘兵败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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