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答案（2 / 2）

他望着眼前人，心中决心已下。

这一晚冰雪未曾消尽，然而杨府下人已经将所有府中的过道清理出来，那些青石板上有的还附着冰雪，如同晶莹的琉璃瓦映着月辉，偶尔也照着巡夜人手中黯淡灯笼的暖暖微光。

雪化的这夜，便在这样的静谧中，渐渐消逝了。

天还未亮，顾寻已经醒来，近来她睡眠变得极浅，即便周身没有响动，也睡不长。

她在昏蒙的天色里起身，学着下人们的样子，用火折点燃了油灯，屋中亮了一些。她在这灯火里穿起了长衣，又对镜整理衣冠，等到天色已蓝，才从〖房〗中走出。陆秉的屋中依然沉默昏暗，没有声响，天这样早，想来是还在睡着。

想起昨夜陆秉的言语，顾寻心中一暖，便无声地笑了。

踏着青石板，她快步向康老的府库中走去，今日大概也算是她新上任的第一天，也不知道这份古代的图书馆管理员工作会是个什么样子，她带着几分好奇在晨间快步行走，府中早晨的空气带着浅浅的潮意，让人心情有些愉悦。这一日醒来她依然疲倦，然而心中却轻松了许多，此刻她步履轻快，这份毫无牵绊的感觉，已是久违。

然而，未等她好好体味这份独处的清幽，下一个转角，便与另一人撞了满怀。

顾寻脚下不稳，向一旁倒去，却立刻被挽起了腰，下一瞬便稳稳地站在了路旁，这气味如此熟悉，顾寻一抬头，便见一张熟悉的脸。

“嗯，我道是谁，原来是顾珣。”

顾寻咽喉一动，有几分拘谨，她略低了头，轻声道“见过二公子。”

易卿眉目清冷，毫无所动，他极轻地瞥了顾寻一眼，客气地问道“天色这样早，顾公子是要到哪里去。”

“我...”顾寻有些不习惯，想起昨夜他挣扎的表情，又微微抬头望了他一眼，此时他波澜不兴，与自己如同偶遇寒暄。

在他身后，云昭背着些行礼，顾寻略有几分奇怪地望着他们，轻声答道“应康老安排，今后我不再是府中门客，已为库房理事，专司书库的管理，今晨正是要去康老那边。”

听起来，像是明降暗升。

易卿用衣袖掩着口鼻，轻声咳了几声，又道“嗯，去吧。”

顾寻再次打量了云昭与易卿，他二人像是要出门，带着行礼，可知所去之地怕离杨府不近，须得离家一定时日，又是在晨间主仆二人独行，恐怕不是什么寻常去处。

犹豫着是否要问一问，顾寻与易卿又再度陷入了沉默，二人都有几分尴尬，顾寻心中叹了口气，随即俯身行礼。

“二公子保重。”顾寻向易卿道别“嗯。”易卿望着别处，轻声回道。

顾寻与之错身而别，易卿却在她身后兀自一笑，眼中尽是道不明的深意。

云昭上前，轻声道“公子，咱们走吧。”

“她怎么不问问，我要去哪？”易卿望向云昭，轻笑道。

“大概...呃...”云昭一时也想不出理由，只是半句，便陷入了沉默。

“你相信她昨晚的话么？”

“嗯...难说。”

“罢了。”易卿恢复了他浅淡的表情，如同柳叶落入湖水泛起的涟漪渐渐淡去，迈着小步，沿着小路亦向前走去。

走出了十几步，顾寻的步子又慢了下来，她不禁转身，此时的易卿已经走远，她只能远远望见他的侧影穿行在晨曦的薄雾里，他径直向前的身影里似乎未有半分犹豫，顾寻默然凝望着渐渐无形的易卿，嘴角略提，似笑非笑，终是低了头，又重新向着康老的府库快步而去。

此时的康老，已在〖房〗中等候多时了。

顾寻一到，康老立时又是一顿痛骂，怎么一个小年轻还没他这把老骨头来得干练？他在这屋中等了许久，才见顾寻娉娉婷婷地走到府库的前门，见着这一副瘦削无力的样子，康老又是一股无名火。

他板着脸将书库之中书册分门别类的规矩与顾寻说了说，顾寻只是皱着眉头，几次康老指望着她举一反三的时候，她都一副犹犹豫豫，不能确定地样子，康老怒道“你到底行不行来？”

“唔，康老，我问个问题啊。”顾寻依然皱着眉头，对康老的怒火视若无睹，她若有所思地环视了一圈周遭的书架，轻声道“咱们这个书库平时不给外人借阅的，是不是？”

“废话。”康老没好气地回答“这里头，大都是阁老手抄笔录的抄本，哪能外借？”

“那平时都什么人来这儿取书呢？”

“除了阁老外，自然是府中得到阁老应允的人。”康老挑眉说道“且就算如此，也不由得他们漫自挑选，须得明晰了所借之册究竟为何，登记清楚了，才能借出去。”

顾寻点点头“也就是说，平日里我们整理这书库，只是为了在他们拿着借据来时，能在这浩繁卷帙里找出对应的书册咯？”

“差不多一个意思吧。”

顾寻终于叹了口气“好了，康老，我明白了，您先去忙自己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