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生活(2 / 2)
程佳华摸着几近光秃的寸头,放回推子,只是低头笑笑。
天黑以后,保安部的工作还没结束。在宿管室旁边的第一个寝室,就是保安部的值班室。值班室每晚派人值班到凌晨,每天轮班守值。以前是每班四人,现在我和吴林禹加入了,陈大哥却改为每班三人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改越少。
手写的值班表上,五轮一循环,我和吴林禹排在最后那一轮里。但陈大哥说我俩是新人,需要熟悉流程,所以今天的班,就让我们这一组来守。
值班室里也有六张床,靠窗的桌子上,摆着两盏充电台灯、几柄手电筒,和一堆扑克。
和我俩一起值班的,就是保安部的那个瘦弱女子。在值班表上,我看到了她的名字。女孩儿叫韩奕,名字很中性,就跟她的性格一样。虽然我没怎么跟她接触过,不知道她的性格如何,但能感觉出,愿意扛枪加入保安部的女性,其性染色体肯定是xyx型的。
天色暗下,在操场上散步的人们,陆续返回寝室。返回寝室的人,都要在老卢那里登记。老卢点好人数,确认全体归寝之后,走出门卫室,将栏放进出的拉伸铁门关了过来。然后,老卢给dvd放映机充好电,戴上耳机,继续沉醉在电视剧里。那几个小孩儿,将做游戏的场地,换进了宿舍楼里。楼梯间尖叫声、喊叫声不断,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游戏,跟打群架似的。
一楼好像还有个棋牌室,能听到搓麻将的声音。麻将声外,也有棋牌参与者的交流声。陈大哥是一个好牌的主,经常能听到他斗牌时的喊声。我突然发觉,这里的人们,生活方式跟以前并没有多大的差异。
除人声之外,最恼人的是不绝于耳的、“嗡嗡嗡”的发电机运作声。发电机房好像就在一楼往下的地下室,离值班室很近。我甚至感觉脚下的水泥都在跟着抖动。
和我俩一起值班的韩奕,不爱说话。她简单的和我们聊了几句后,就戴上耳机,翻出一本小说读起来。陈莉姗来聊了一会儿,叶局长也来坐了一阵,其余的时间,就是我和吴林禹抱着步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期间,第一佳和陈秋帆来到值班室,归还了我的外套。陈秋帆依然面容憔悴,第一佳仍旧紧跟不舍。外套被她洗过了,上边沾着一张便签纸:谢谢。
后来,宿管老卢去关掉了发电机。宿舍楼断了电,熄了灯,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将蓄好电的台灯打开,看看表,才九点过,我们还得再坐很久。陈大哥玩完了牌,来值班室看了一眼,就上楼了。渐渐的,人们洗漱完毕,大楼回归寂静。
两盏台灯将桌子照亮,我和吴林禹该说的话早就说完,无聊得只能玩扑克牌。扑克牌已经生皱,不知道被玩了多少把。红桃k,梅花3,方块j,黑桃a,台灯照耀下的扑克牌,让人生起困意,哈欠连天。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啥也看不见。楼上有吉他声传来,是程佳华在弹琴。我跟吴林禹开始抱怨,这值班根本就没意思,因为楼外边儿什么也没有。本来窗上有防盗网,进口有铁门,这就差不多够了嘛。至少,用不了值这么晚的班,在这里干坐着,完全就是耽误睡眠。
台灯的灯光,渐渐变暗,韩奕揉了好几次眼睛,打了好几个哈欠,最后合上了书。我和吴林禹就让她回去睡觉,这里有我俩就行了。因为,我俩一支抽烟,烟雾熏满了值班室,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二手烟毒害姑娘的身体。
“好吧,晚安。”韩奕也没拒绝,她丢下步枪,扇开面前的烟雾,夹上小说就走了。
最后,台灯的电量耗光,值班室恢复黑暗。玩了无数把两人斗地主的我和吴林禹,也懒得再管,丢下扑克,也没洗漱,直接就睡了。
第二天,陈大哥说,前一天值班的人,就不用放哨,相当于休假。我就利用这一天的空闲,打扫了寝室,和老杨头找好了马厩的位置。
再之后,我的生活像是转上了发条、落入了方槽。每天,我的生活就在这方槽里,寻规画矩,从未越离边界。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放哨、喂马。保安部的人,我也差不多都认识了遍。但我还是最喜欢和罗叔一起放哨。
罗叔说得对,江景虽然好看,但是看过了,也就那个样子。每天都看着岸边的那些高楼,我早已审美疲劳。江面上的船只,我已经记不起数过了多少遍。到最后,我甚至能背出每条船只在江面上的位置。隔着一条江,看着对岸的市区,有时候我很想进城区看一看,也会幻想城里边儿的“解放军”,到底是什么样子。
日复一日,回忆渐渐灰白,规律的作息,人群带来的归属感,让我渐渐拾回了生活的希望。校园社区,我也越来越了解。除去三大部门和委员会之外,校园社区的体系,远比我之前所设想的要完善。
比如,人们对物质有需求,但周围没商场,也没商店,独自出去各取所需又不安全。基于这样的情况,叶局长就让理事部的人,整理储备资源,搞出了一个“小卖部”。这个小卖部,不同于以往的小商店,其性质,更像是人民公社时期的供销社。
因为,没有了货币,小卖部的职责,就是向人们分配物质资源。比如,我的香烟抽完了,就可以去小卖部领。我的衣服穿坏了,对款式没有要求,也不想外出寻找,可以去小卖部领取。我觉得无聊,想找部手机来玩游戏,也可以在小卖部领取到。
当然,也不是无限制的领取。比如,我每天去领五包烟,小卖部的管理员郭梅大娘肯定就不会依。但每人的物质额度是多少,叶局长也没规定,只要不太过度就好。比如,你跟郭梅大娘说明烟瘾有些大,每天拿两包烟也是可以的。我猜的话,叶局长肯定在规划一套消费制度,就类似于粮票那种。
不过,我们保安部、发展部的这些人,是拥有一些特权的。在小卖部的物质额度,我们会比其他人多一点。罗叔就是,经常在宿舍藏几包花生,或者是几条烟。我呢,帮程佳华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回去,让他无聊的时候可以听听歌,玩玩游戏。
穿剩下的衣服,你也可以选择懒惰,让理事部的姑娘们帮你洗。
至于小卖部的供源,那就更容易了。因为不用考虑成本,理事部的人,就会定期列出清单,将那些用得上的、用不上的,让发展部的人从城里带回来,然后囤积在仓库。
除去供销性质的小卖部外,校园社区里也有“医院”。此医院更像是诊所,就是将外边儿搜集到的药品,搬回并装进寝室。医院只有一名医生,是位很有气质的中年女性,名叫张碧蓉。据说她以前是大医院的科室主任。虽然不知道她专治哪科、临床经验有几十年,但为我们看点小病,诊断个感冒什么的,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总之,叶局长确实是一个很有想法的领导。校园社区里的四五十人,在他的组织、规划之下,各施所长,共同前进。社区里的寻常生活,也总会让我想起张大叔对我说的话:历史是混沌的,是周期性的,总有一天,我们站着的地方,都会变回以前的模样。
说完校园社区,我还得提一提社区里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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